经过多次调试,庄内自来水终于接通了。
当清冽的泉水顺着水塔的管道流出,全庄的老少欢呼雀跃,齐聚围观,拍手称奇,纷纷拿出水桶接水,提回家中。日后再也不用走好几里的路程挑水了,这为庄内农户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秀才萧秋寒也闻讯从临时学堂的祠堂里走了过来,看到从山下铺设了五六里长的毛竹管道,泉水源源不断流进水塔——低处的水居然能自动流往高处?这让萧秋寒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个工程设计实在精妙,是他闻所未闻的!
自来水通了以后,已经建好的第一座水冲式公厕便可以投入使用了。众人全都怀着无比好奇的心情走过去观看,这是一个青砖墙体,灰瓦屋顶的构造,左边画着一个女人的图像,右边画着一个男人的图像。
“喔,天啊,老汉我活了一辈子,头一次见过如此奢侈的茅房!比我们住的房子还讲究,太浪费了……”老农王五咂嘴,一阵唏嘘叹息,庄内多半农户都住着土坯茅草房呢!
“这茅房的标准,赶得上府城衙门了,一样的青砖瓦房构造……”农夫赵四调笑说道。
“你这是拐弯抹角骂府衙那些当官的,占着茅房不拉屎吗……”又有老汉说道。
于是引来一阵哄笑。
走进去,里面是青砖垒砌的十几个蹲坑,用木板隔开,中间一道冲水槽,旁边一丈来高的位置放着一个木制水箱,两端都连着毛竹水管,每当木箱中水满之后,水箱下边便自动打开,水流顺着管道将蹲坑冲得干干净净,水箱间隔大约一刻钟时间,自从冲水一次,无限循环往复。
“我还以为水冲式厕所,就是人力冲洗呢!居然完全用不着人力,全部自动冲得一干二净,实在精妙……”
就连苏管家也被这个设计镇住了,其他老老少少更不用说,围在水箱周围,这摸摸那看看,究竟不明白是啥机关!反正有一点他们心中明白,预感到庄内所有人的生活,就此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人,看向朱纯良的眼神之中,更加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秀才萧秋寒站在人群之后,看向朱纯良的眼神复杂,这个比自己小数岁的少年不简单!但是转念一想,天下学问,唯有四书五经、儒家经典才是正途,其他的都是旁门左道,雕虫小技,及使在精妙绝伦,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想到了这里,萧秋寒心中就又不屑了,转身往祠堂内走去。
如这样的水冲厕所还要陆续建几座,日后庄内男女入厕就要分开,这是迈出的文明第一步。
“萧先生,这几日学生开课,你多有费心!苏管家给你安排的住处,还住的可好?”
萧秋寒没走出几步,朱纯良就背着双手踱了过去,身后的苏管家也跟了过来。
“主家关心,苏管家给在下安排的祠堂后面的两间瓦房,家具用度一切齐全,这个待遇已经很好了!”萧秋寒停下脚步,等着朱纯良一同并肩往学堂内走去,一边说道。
朱纯良一扫了他那身打扮,依然是皱皱巴巴如猪大肠一般的破儒衫,一双露脚指头的破布鞋,实在有些扎眼,就笑着说道:“按照惯例,除了束脩之外,庄内每月供应你灯油二斤,四季换洗衣服鞋帽各一套,这是你应得的福利,在苏管家那里支取。”
苏管家也说道:“萧先生届时可以报上身体尺寸,我吩咐下人去成衣店制作。”
“主家破费了!”
萧秋寒拱手说道,心中满意,这庄内的待遇超出了预期,这样自己也可以一边教授孩童,一边勤于治学,进阶科举!
三人说着话,就慢步踱进了祠堂临时改建的学堂,这是一个三楹之大瓦房,青砖结构,宽敞明亮,庄内出了住宅,也就数这房子最好了,用作临时学堂正合适。
学生的书案、桌椅都还没有赶制出来,只得用土坯砌起两个两尺来高的土墩,中间搭一块木板当书案,二十几个年龄从七八岁到十来岁的孩童,坐在这种简易书案后面,个个灰头灰脸,神情憨厚,但是那一双双黑色明亮的瞳孔,闪烁出对读书求知的渴望和喜悦。这是开课的第一天,这些孩童一个字都还不认识,但是见到萧先生和庄主走了进来,全都拿起书卷,煞有介事地读了起来。
朱纯良不由得微微一笑,突然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学时的情形,那股童真、温馨、懵懂、快乐仿佛就在眼前。
“萧先生,你教授学生启蒙,课程打算如何安排?”朱纯良问道。
“发蒙阶段,先教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然后是四书五经等经学,最后教学生做科举时文!”
朱纯良点头,四书五经作为这个时代读书人敲门砖,进身之阶,暂时还不能完全推倒不用!
自己编辑的那一套新教材,可以同时施教,让这些孩子同时身具四书五经的传统学问,又融汇贯通新学问,成为新型全面人才,以四书五经和科举来敲开人生上流阶层大门,跻身朝堂,然后再以新学,推而广之,改变天下!
及使他来自几百年后的世界,但是一个人力量是有限的!他必须培养出一个志同道合的庞大团队!
这是埋在朱纯良心中的一个庞大的野心和梦想,而眼前这几十个灰头灰脸,懵懂天真的孩童就是他的种子,他要精心培育,有朝一日,将他们播撒在大明辽阔的天地上,开出璀璨之花,结出丰硕果实!
“萧先生,以后你只负责教授学生四书五经就可以了,另外的课程,我会亲自教授!”朱纯良认真地说道。
“另外的课程……”
萧秋寒与苏管家面面相觑,除了四书五经,还有其他课程吗?而且主家是武学生,习武之人,能授什么课?难道教学生舞枪弄棒?
作为一个骄傲的秀才,他毫不掩饰地摇头,简直就是胡扯吗……
十圈跑下来,朱大福等五个人全都倒在地上,死猪一般,连喘气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即日起,你们就是本庄的家丁!”朱纯良搬了一把太师椅,翘着二郎腿,用手中的竹鞭点着这五人,神色严肃地说道,“你们每日要按照章程严格训练!上午,体能训练、队列训练、格斗训练,技勇训练,包括骑步射、弓刀石项目,下午是文化课学习,包括读书识字、兵书战法……”
朱大福等五人趴在地上,瞪着大眼看着朱纯良,又满脸懵逼地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朱纯良如此拼命折腾他们,是何目的!
“那个,纯良……我们就这点出息,干嘛还让我们练弓刀石,还学读书写字,我们都十五六岁了,老大不小的年纪,连笔这么拿的都不知道……”朱大福满脸委屈地说道。
“是啊,我们都是一个河沟里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我们一撅屁股,你就晓得我们要什么屎!让我们舞枪弄棒,练一练还能凑合,要读书认字,那是拿棒槌捣石磙——一窍不通!”朱长贵腆着脸皮嘻嘻笑着说道。
“不愿当家丁,就滚回去继续种地!”朱纯良的声音冷冰冰的,完全没有温度。
这时朱有能前脚刚踏进院子,闻听此言,那张古铜色脸皮顿顿时皱成铜疙瘩,飞起几脚踢在朱长福等人屁股上,嘴上唾沫星子乱坠地骂道:“瞧你们这出息,就是下辈子托生,也脱不掉泥腿子的穷酸气!纯良让你们读书,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你们看看我,要是识几个字,跟在苏管家后头,也不至于像个小丑一般,账本拿倒了都不晓得,让人笑话……”
“你也一样,今后每天抽空去学堂听课,每天至少学会三个字,一年下来就是一千来个字,做账房差不多了……”朱纯良没好气地一指朱有能说道。
朱有能脑袋一缩,脸顿时窘迫的通红,结巴地说道:“我这一把年纪,跟七八岁屁孩一起学写字,这个……”
朱纯良不再理朱有能,转身对朱大福、朱常贵、丁十三等五人说道:“家丁的待遇,每月给补贴银一两,半年后考核合格后,给银一两五钱,一年后考核合格,给银二两……”
朱有能等人神色一震,连忙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来,这个价格比种田强多了!
不就是训练、读书吗,咬咬牙就过了,白吃白喝还一年白攒十多两银子,怎么不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