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喜欢的是她一
“你看，这个可不可爱？”
又是下午三点一刻，下午茶时间。外卖小妹准时送货上门。而每天下午的这个时间，范哲也会暂时抛开成堆的公事，陪她说说话，谈谈天。
晴美拿着昨天和妙妙逛街时买的东西，献宝一样给范哲看。
“可爱。很适合你。”
“什么很适合我，这是送你的！”
这是一条手机绳，叫灵犀一线。一条绳子，尾端缀着一颗心。是一对的，只要和另一半一起戴着，在适当的范围内，电话绳上的心一闪，就代表两人心意相通。晴美爱不释手，立刻想到可以戴在两人的手机上，每次心心闪起来的时候，说不定，对方就在附近哦。
“不要吧？这么可爱的东西怎么会适合我？”说实话，带出去也蛮……丢脸的。
“怎么会不适合？我特地选了浅蓝色的给你，浅粉色是我的。你看，它们在闪哦，这说明我们心意相通。”边说边鸭霸的拿过范哲放在一旁的手机，强行给他挂上。“不准拿下来喔！”
看她玩的兴致勃勃，也就随她去。范哲默许的态度取悦了晴美，她乖乖的坐到他身边，开心了。
范哲品尝着晴美带来的咖啡和糕点，惬意舒适。说真的，他以前固执的只肯吃红酒蛋糕，除此之外，就算别人介绍的东西有多赞多棒，他也不肯去试。现在，品尝过晴美自创的各式糕点之后，反而发现，红酒蛋糕并不是很适合他的口味，像现在吃的名为水果天使的蛋糕，反而比较合他的口味。
晴美也很迁就他对蓝山的酷爱，所以带来的糕点都是很适合和蓝山搭配在一起入口，中和咖啡的酸苦，形成一种香甜微苦的味道，十分对他的口味。
原来，固执坚持，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反而会错过真正适合自己的东西。
或许，感情问题也是一样？
思及此，他的眉头纠结起来。
“你烦什么？可以跟我说啊，我帮你想办法。”两人依偎在一起，晴美察觉到他的忧郁。
“我没有在烦啊。”其实是感情上有些事情想不通，可是，他怎么能告诉她？
“那——工作上顺利吗？最近忙不忙？”
“傻瓜！推出的游戏反响很好，没有不顺利，不要瞎担心。”
“其实……我什么都不会，我只能在你烦恼的时候听你说话，在你担心的时候陪你担心，在你无助的时候陪你一起等。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懂得在你身边陪伴你，没有其他……”
范哲一把搂住她，心暖暖的震动：“这样就够了！”
真的。他知道晴美是难得的好女孩，更难得的是非常适合他，和她在一起，他轻松、开心，没有任何的压力。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把握，不该再犹豫。可是，紫珊……他等了六年，盼了六年，难道……就这样放手了吗？父母当初在世的时候，就很想看到他娶紫珊过门的啊！这一切，都算了吗？
“你有不开心，要跟我说啊，我会帮你想办法，就算我想不到办法，你也可以把我当垃圾桶，尽管把你不想要的情绪丢过来，我照单全收！”
被她的夸张形容弄得很开心，范哲不由得笑了。揉揉她的头发，下定决心似的：“给我时间，等我想通一些事情，一切都会好了，相信我。”
“嗯。”相信，等待，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她没有追问，没有无理取闹，只是静静偎靠着他。范哲为她的体贴感动不已。
内线电话的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缠绵的氛围。“总经理，《时尚前沿》记者柯紫珊小姐4点钟专访。现在等在外面。”
“让她进来。”紫珊来了！他回过头看着晴美：“紫珊……找我做专访，与线上游戏有关。”
是公事，纯公事，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心虚？
还好晴美一无所觉，“那我回去了，你不要太辛苦哦。”
说完，打开门，与紫珊微笑着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她很适合你。”在开始专访之前，紫珊一边拿出专访要用的录音机、笔记本，一边说着。
“何以见得？”
“她单纯、明朗热情，你灰暗、深思熟虑。如果以画来形容你们的话，她是一幅简单明了的水墨画，非黑即白，一目了然。而你，是一幅难懂抽象画。”
“你什么时候对绘画有研究了？”范哲的表情似笑非笑。
“没有。只是看到你们，就会有这种感觉。和她在一起，你一定觉得很开心很舒服吧？”
的确。但是——“那我和你呢？”
“我们啊——就像一碗西米露倒进廿四味里，合不到一起的！”
范哲哭笑，思绪逐渐飘远，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紫珊是他的初恋，他们爱得痴狂。可是，年少懵懂，对于爱情又了解得太少，两个人除了甜蜜，更多的是争吵。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可以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这些在他眼里，都是情人间正常的互动，全天下每对恋人不都是如此吗？
可是，紫珊偏偏不是这样认为，她觉得在日复一日的争吵里两个人已经无爱可言，于是，快刀斩乱麻，结束感情后远走异国求学，并且一去就是六年。
如今她回来了，两个人在咖啡店偶遇，她可以像老朋友一样与他寒暄，可他不行！她为了工作，提出对他专访的要求，纯粹是为了工作。可是，一向不接受任何访问的他，却意外的同意了，因为，他想再见到她。
她真的完全放开了，毕竟，六年是一段不短的时间，足以让他们之间有天南地北的差异。可他……却总觉得心有不甘。固执吗？何止，简直就是偏执！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专访开始，她心无旁骛，他思绪翻腾，脑海里跳出的，却是晴美粲然的笑……
范哲传来简讯的时候，晴美正在范哲的爷爷奶奶家里。奶奶坐在阳伞下，吃着晴美亲手制作的小糕点，笑眯眯的看着她和爷爷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爷爷！这样不行哦，茶花是不可以浸泡在水中，会闷死、腐烂掉的。浇一点点水就可以了。”晴美将裤脚挽的老高，站在田地里冲着爷爷嚷嚷。
爷爷忙不迭的照做，忙得乐呵呵。
两个人联手，在院子里种下了一大片的茶花。这是晴美特地央求店长从外地订购来的特殊品种。现在还只是花蕾，如果可以移植成功的话，半个月后就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美美呀，你说这花叫什么来着？”两个老人家除了周日可以见到孙子，其他时间都闷在家里，虽然茶照饮街照逛，可就是少个说话的人。自从阿哲带美美回来过后，这丫头常常一个人跑来探望他们，陪他们吃饭说话，哄他们开心。两个人真是疼她疼到心里去了。
“叫‘十八学士’，每株可以开十八朵花喔。最特别的是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开的时候一起开，谢的时候也是一起谢。非常漂亮！”
“那它什么时候开花啊？我现在就想看了。”
奶奶也不甘示弱：“我也来帮忙，让它早日开花！”
三个人一起劳动，一起聊天，无比开心。
正在这时，范哲的简讯传来了。晴美打开简讯阅读，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紫珊请我们吃饭，Posion Ivy ，晚七点。”言简意赅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紫珊为什么请他们吃饭？还有，范哲为什么传简讯而不是打电话？
从爷爷奶奶家出来，晴美看看手表，只剩一个多小时可以梳洗打扮。Posion Ivy是家法国餐厅，注重情调氛围，她这身T恤牛仔裤恐怕连餐厅的门都进不去。拦了辆计程车，嘱咐司机飞车前进，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该穿什么衣服才不会让范哲觉得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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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餐厅。Posion Ivy.位于食肆林立、充满异国风情的德己立街，这里是消费较高的时尚中西美食集中地，但菜式绝对地道纯正，是上流社会人士常来餐叙的地方。
晴美到达餐厅，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到范哲所在的位子。已有三人等在那里，她走过去，诧异道：“老板？”
言寒好笑地说：“这里不是『一杯咖啡』，不用觉得拘谨。”
四个人都认识，按说应该是很好相处，可是偏偏，气氛诡异得很。
晴美看向范哲，他的眼睛却只专注在菜单上。她讪讪的喝口水，觉得沉闷压抑，有赴鸿门宴的错觉。
点餐的时候，前菜、开胃酒、头盘、汤都还好，各自按照喜好点就可以了。主菜的时候，问题就来了。紫珊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尝试一下本店的招牌菜西冷牛排，范哲开口了：“红酒炭烧牛排，你最爱吃的。”
“呃……”眼看着另外两个人面色尴尬，紫珊缓解：“我比较想尝试一下西……。”
“那么好，我要红酒炭烧牛排。”范哲打断她。
眼看着气氛僵硬，晴美笑着对范哲说：“我不知道哪一种比较好，你帮我点。”
范哲毫不犹豫，对着侍者道：“菲力牛排，七成熟。”
“可是我想试下红酒炭烧牛排……”
“菲力牛排不错，牛排里最贵的。”范哲打断晴美的话。然后转向侍者：“就菲力牛排。”
什么时候，红酒炭烧牛排被贴上了紫珊专属？除了她，别人都不能吃吗？最贵的，又怎样？他会在意那一点钱？问题是，他有花心思在她这里吗？
终于，磨人的点菜时间过去。四个人之间依然沉默。
紫珊从包包里拿出一本杂志：“你的专访登出来了，销量不错，拿给你看一下。”
他接过杂志，随意的翻了几翻就放在一边。“你的口味变了。”
紫珊看看言寒，笑得甜蜜：“他呀，是个美食家，老爱拉着我吃来吃去，什么都试过，才知道，当初爱的未必就是最爱，也未必会一直爱。”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但在座的每个人都听懂了。
言寒回她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该感谢我。”
“是——美食家！”
“你答应过不再喊我美食家的！”言寒佯装生气。
“噢，我忘记了！”
“你呀，真没记性。！”
两个人谈笑风生间，爱意流淌，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深深相爱。
本来也只不过是小恋人间的打情骂俏，旁人即使觉得肉麻，忍忍也就过了，偏偏范哲不依不饶：“这倒是！就像我，遗忘的速度远远没有你快。”
一句话将气氛降至冰点，四个人的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他们有多相爱，又是经历了怎样的波折，晴美全都没有兴趣知道。她唯一关注的，就是范哲的反应。看他一张脸越来越冷，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可是，大家同桌用餐，又不能毫无交集。于是，晴美问着紫珊：“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吧？看你们之间好有默契。”
“四年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四年……她和范哲，也不过四个月而已……
“又不是耐力大比赛，时间长有什么用？！拍拖时间长不代表感情一定深，只有那些没危机感的人，才会以为是坚定不移！”范哲突然变身幼稚男，不仅说着与身份、场合完全不搭的话，还黑口黑面拉长个脸。
“范哲！”晴美惊叫出声，然后歉意的看着言寒和紫珊：“对不起，他……他心情不太好。”
“范哲说得没错。”言寒宽容地笑笑，说出口的话却并没那么宽容：“但是，不在事件里，要批判别人很容易，只看是与非，只分黑与白。除非自己陷入困境，才知道做选择有时不是黑白分明就可以清清楚楚，常常都是优柔寡断，矛盾挣扎。正如你，不是吗？”
天哪！一顿饭居然可以吃的如此火花四溅，如此……刀光剑影，真是人生难得的体验呀！
而范哲正要开口反击，晴美连忙拉住他：“范哲，老板和柯小姐都没有恶意……”她扯出僵硬的微笑看着他：“你不开心是吗？”
没有恶意，就一定是善意吗？范哲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转移目标：“别以为像根木头似的呆呆傻笑便会有答案了好吗？你能不能想一个比较聪明的方法，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只会开口问别人？没有人有责任要告诉你，OK？”
血色从晴美脸上瞬间抽离，不敢也不愿相信，范哲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吃醋！他看到紫珊和言寒之间水乳交融，所以吃醋了，心情不好却无处发泄，所以，她就成炮灰了是吗？就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活该被牺牲？
不，她可能会因为爱他而为他做很多很多事，但绝不包括这一项！
她站起身，将餐布丢在桌上，在眼泪掉落之前跑出了餐厅。
紫珊看着范哲，良久，才低低说道：“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我也不再是六年前的我，为什么只有你还执意要活在六年前？”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之所以答应紫珊的邀约，是因为他看到紫珊有了言寒，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他知道六年在他们之间划下的距离有如天堑，难以飞跃。他死心了，放弃了，他是打定主意要来祝福他们的不是吗？怎么看到他们，他的心就全乱了？甚至……他甚至还无理的迁怒晴美！
“对不起……”范哲开口，只看着言寒：“希望你给她幸福。”
“我会。”言寒直视他，平静地开口。
范哲点头，再点点头。站起来走出了餐厅。
原本，一切可以更好。大家一起用餐，气氛融洽，他大方的给予祝福，从此互不相欠，他和晴美在一起会很开心很幸福，Over！
可是瞧瞧，他做了什么？他表现得像个斤斤计较的市井妇人，无理取闹，说话刻薄，全无风度可言。就连晴美好心的缓解气氛都被他的话刺伤。他简直是个混蛋！他还有脸再见晴美吗？
就算他拉得下脸，晴美也不会愿意再理他了吧？在女朋友面前，大吃另一个女人的飞醋，换成谁都会甩之而后快，更何况，他从来不曾善待过晴美啊！
晴美……可还会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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