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所有民众不要外出,待在家中并储备好足够维持半个月的食物和饮用水。目前已知疫病会通过血液、体液传播,请勿接触疑似被感染人员。请保持耐心等待,政府部门已经采取了相关措施,军方、警方已经开始设立隔离区,请所有民众稳定心态。…………(重复)”电视节目已然停止,但是每个台都在重复着这条插播的应急通告。整个北郊偶尔还能看见路上游荡着感染者,但是更多人在数小时前都已经逃向了市区方向。有些屋子被当地的居民用木板条封住了门、窗,但现在也难以确认里面的人生死如何。
整个监狱前段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器官、血液和地面黏连在了一起,踩一脚上去,就像是在泥泞中走路一样。感染者们有普通人也有身穿着防爆服的‘狱警们’,整个前段就如同一个现实中的地狱,要知道,地狱只是称呼,真正的环境过之而不及。死了的在叫嚣,活着的却在胆怯。
典狱长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由他上级传真来的命令指示,在他那真皮座椅旁边倒着秘书的尸体,他把烟放在了烟灰缸上搁置着,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此时此刻,仅仅只剩下了左轮手枪那清脆的枪声在走廊里回荡……
典狱长的死,在几分钟后便传了开来,虽然很多狱警都很厌恶这个家伙,但是他的死不禁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灰。他活着,兴许监狱还能有一线生机,但他的死很可能意味着整个监狱体系的崩塌。前段已经被感染者们‘占领’,中庭和后段也没有任何可以出逃的口子,这些平日里‘领兵’的警尉、警佐们慌了神。“必须要推举出一个人,领导大家度过这个困难时期!”“最难的是怎么出去!幸亏囚犯们不会知道,万一知道了,情况会更加难办!”典狱长的办公室门口,聚集了所有的警尉和警佐,他们不断议论着下一步计划但始终只能在原地打转。
两鬓斑白的一个老男人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注意!立正!!”不知是谁先发现了他,众人齐刷刷的站的笔挺。“逝者死已矣,生者当往矣。诸位,难不成忘了我?!”这个看上去年龄有些大的老头儿衣装笔挺,他的制服干净整洁,胸口的资历章和数枚勋章被他擦得闪闪发光。老油条在人堆里依旧能清楚的记得这个人,他叫林啸,是整个监狱里唯一的一名二等警监,也可以说是这座监狱的副典狱长了。林啸的出现,让大家都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林啸参加过东华国的对外作战,阅历丰富饱读诗书,在先前的军旅之中就履立战功,但是他为人处世一向宁折不弯,所以一直遭到上头的排挤。在两年前被调换来了北郊监狱,但是典狱长任用亲信,所以林啸一直是处于被架空的状态,施展不出‘拳脚’。
“警监!”所有人不约而同得说了出来,林啸严肃的脸庞上没有挂上笑容,他只是冷冰冰地看了看那家伙的尸体,“哼,不过如是。”他转过身,精神抖擞的样貌和笔挺的腰杆很难让人相信他今年已步入了耳顺之年。“诸位,林某人斗胆,在这非常时期,当用我这非常之人。各位意下如何?”“我们没有任何异议!警监!”“好!监狱中的人手能动用多少?”“报告警监,我们仍有600个弟兄可以差遣,其中有200人固定看守管制区,另外400人我们已经分布在了中庭的各个角落。”“传达下去,迅速清点我们的武器装备、食物、饮用水。半小时之内汇报。”“是!”
对着典狱长惺惺作态不如对着林啸坦诚相对,这个念头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根深蒂固,奈何之前林啸只能算是有名无实,大家也无可奈何,但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他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振奋了士气。
老油条随着大家一同散去,他在着急了人手后,才发现大奎没了踪影。“他人呢?”“不知道啊,1小时前之前明明还在的。”眼前的一张纸面孔都是平时随着他的一批人人,唯独少了大奎,老油条的心里像是缺了块‘肉’一样难受。“行了,先不管了。刚才林警监传达命令了,迅速清点我们自己队伍内的武器装备、备用口粮和水,半小时内汇报给我!”“嗯?林警监?那老头儿不是……”“去去去,别废话了。赶紧的!”他把帽子摘了下来,戏弄式地打在了一名年轻下属的头上,那年轻人就像一孩子似的对着他傻笑。“这个笑容,和小孟一样啊……”那个被他拒之门外的狱警,便是小孟。老油条定了定神,“先找找大奎吧。”
老油条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魂的躯壳,一会儿哭闹着、悔恨着,转而又能嬉笑起来。孰不知,那是他自己所要拒绝的。
稍显沉重的脚步停在了碎玻璃上,大奎环顾着四周,继而翻过一具又一具尸体,感染者尸体所发出的臭味让这个七尺大汉险些吐了出来。“你在哪里?!”他的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炬一样咄咄逼人。“之前从外围走来,都没有发现痕迹难不成是昨晚的大雨?这混球会不会在休息区?”大奎的手摸着下巴思索着,这是他最标志性的动作。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甚至都没空去理会那些感染者所发出的骇人声。
休息大厅的大门打开了,一股让他作呕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紧紧握住了自己手中的步枪。他仿佛回到了那片最熟悉的丛林,那片让他和身边无数战友们都畏惧的丛林里。他缓缓走到了走廊前面,“血迹?”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地面,“确实是血迹……不过,是那家伙的么?”心里的困惑仿佛扑灭了他内心的那股火焰,可过了几秒,那火焰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我来找你了……混蛋。”
血迹的分布很分散,凭借着自己丛林作战的经验他终于找到了又一滴血迹,“是盥洗室么?”他的嘴缓缓张开,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他像极了一头野狼。虎视眈眈的眼神中,仇恨之火燃烧的越来越旺。‘咚!’盥洗室的门被他一脚踢开,他的步枪和眼神永远都是一条直线,从斜45度角再到90度角,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足以证明这名‘战士’的合格与否。他拿起了地上的医用酒精,又看向了已经被打开的医药箱,“混蛋,命真大!”他把医用酒精的玻璃瓶扔到了地上仍由其滚动着发出响声。结实的胳膊带动着整条手臂,他一拳打在了镜子上,看着支离破碎的镜面,自己的也如同那被撕碎的显像一般。
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也是一个坏消息。
“陆警尉,陆警尉。”
“嗯?!”陆伯言被单子一摇醒了,朦朦胧胧中,他感觉眼前的人就像是自己的弟弟,一模一样。
“陆警尉,已经七点了。该醒醒了,我们今天得想办法。”“额……对。”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窝,那个梦让他仿佛度过了数年的光阴一般,这种压抑而又不容喘息的梦境也不是第一次了。
陆伯言喝光了杯里的水,随即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呼……阿单,这里你熟悉。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走?”“我,我?”“对没错,难不成我对着空气说屁话么?”“我,我之前看了看监控,整个前段都是那些,那些,家伙……”“那就是没戏了?”“不!也许!也许还有机会。”陆伯言的眼神突然方亮了起来,“说!快说。”“我们可以穿到污水处理中心,通过地下道出去。”“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对了,中庭那里有没有什么反应?”“这个,我没有看到任何动静。前段唯一一个可以看到中庭的摄像头是在廊桥上。”“…………”陆伯言把烟掐灭了,他从饮水机里接了半杯水,一点点倒在右手上,再扑到自己脸上。
手抹去了脸上的凉水后,他把霰弹枪背上了,“这里用背包或者什么可以装食物的东西么?”他问到。
单子一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就用我这个好了。”“好,带上点干粮和水,我们走。”“警尉,如果,中庭还有其他人呢?我们监狱可以容纳2000多人呐。”“我知道,但是我们要保其他人,得先把自己的命保住。不然有什么资格谈其他的?”“嗯!我知道了。”单子一稚嫩的脸上似乎有了那么一丝坚毅,其实他内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没有任何外勤经验的他将会面临着更加沉重的考验。
大奎的身子缩在墙角一动不动,拐角后,便是数名感染者。唯一可以掩护他的,是那一排沙发座椅,但是他的身高不可能让他能够得到最完美的遮掩效果。他悄悄地把步枪背到了身后,从腰间把那把先前从证物室偷出来的匕首抽了出来。短刀,是他这些远侦兵最爱用的冷兵器,丛林地带危机四伏,他们经常会利用短刀来杀人、开路。狭隘空间里的短刀更加能发挥出优势。“一共四个,先干掉右边理我最近的,踢开左边的让他倒在后面那个身上,扑上来的那个,解决掉。再迅速干掉那两个。得砍脑袋,脖子的血会溅到我……”
高大的身影从拐角突然出现,头一个感染者背对着他,大奎的短刀顺势而下,“一个……”他迅速踢倒了左边的那个感染者,但是那感染者并没有按照预期想象的那样绊倒后面那个,“该死的。”对着迎面而来的两个感染者,大奎向左躲闪过去,伸出右腿,绊倒了头一个,短刀迅速从下方插入了左边那个‘倒霉鬼’的咽喉又直入脑垂。大奎低着头推开了尸体。下潜闪的动作他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他一脚踹倒了已经起身的感染者,右手持刀从上而下,瞬间把它的脑袋和身子一刀两断。砍下的同时,他的头已经看向了身后,刀子触碰着颈椎的声音发出后,他立刻把刀投掷向了身后的感染者。‘咔……’刀刃稳稳地落在了头骨上,他迅速把背上的步枪换到了手里,用枪托随时准备蓄力给某个没有死透的家伙再来一下。
几秒钟过后他认定这四个‘王八犊子’彻底死绝了之后才安心把枪收了起来,顺便还不忘把那把短刀重新拔出来。大奎甩了甩短刀,重新把它放回了腰间的皮套里。他看向了电子门方向,缓缓走了过去,但在门外传来了几声不正常的喘息声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向另一侧的走廊走去。
老油条把下属所搜集来的信息一一记录在了本子上,他走时,不忘叮嘱:“都打起精神来!内部巡逻的时候不要掉以轻心,看到两个瞳孔血红色的人,马上开枪。不要犹豫。”“知道了,副队。”“东荒佬,带好他们。他们是我们队伍里最后几个了。”他把视角看向了东川佬,东川老和他在昨天都经历了前段大门处的‘炼狱之行’,而眼前的这些队员,当时都在管制区轮班,根本没机会看到那番情景。
东荒佬带着惧色点了点头,他从昨天起就再也没【大声说过话】。
老油条带着纸,来到了典狱长办公室。“报告!”“哦,是你啊。请进吧。”“警监,我们队伍清点的物资装备都写在上面了,请过目。”“不必了,我记得他们给你起了一个外号吧?”“啊,是啊。”老油条的脸上似乎显得有些不光彩了,林啸继续问道:“当初,为什么不继续干下去呢?你在那里获得的嘉奖和荣誉…………”“警监,我不合适。”“不合适?我看,是虽曰如云匪我思存。”“…………是的。”“这里,靠得住的。就只有我们俩了。其他人,要么资历不够要么就达不到我的用人标准,如今非常时期我很需要你的倾力协助!”林啸站了起来,双手握拳抵在桌子上,目光直勾勾得看着老油条,那眼神似乎能把他整个人都给忘穿了,彻彻底底…………
大奎在漆黑的视线黑暗的走廊里步步为营,就像在那片丛林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摸着黑前行。一点风吹草动,他和他的兄弟们就像惊弓之鸟把枪口对准传来声音的地方。他习惯了但没有淡漠过。
这段走廊没有任何光亮能够照射到,大奎想碰碰运气,他伸手去摸索着墙壁,‘咔哒’随着灯光的闪烁,整条走廊瞬间明亮了起来,他把手枪放回了枪套,把拉栓步枪重新端在了手里。左右两边的门都是锁死的,应该是前几天下班时办公人员锁上的,这时候也没办法撬锁了。他阔步向前方走去,大约走出三四十步的样子,他驻足了。
“门是虚掩的?”他看了看门边的牌子,“监控室?”
他静悄悄地推开了虚掩的门,监控屏幕早已是满屏‘雪花’,屏幕前的转椅上,是一名自杀的年轻警员。“血已经干了,尸体已经有了尸臭,应该是几十个小时前自杀的。这里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大奎把尸体的上半身拉靠在了靠背上,“你叫,单子一么?很高兴你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用地上铺盖的一条毛毯把尸体盖上了。他注意到了地上的水迹和四分之一的脚印,“是警用的靴子。肯定是。说不定就是那个家伙的。哼,还把柜子里的东西搜刮过了。”
大奎蹲着身子低头看着门口位置,他发现脚印是朝着右侧才没了最后的水迹印子,“啧……”没有丝毫的迟疑,他迅速起身,继续深入这条走廊。“混球,你最好希望我永远都找不到你!陆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