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湖水坐落在山群中间,清澈的水质能让人看得见水下随意游动着,好不自在。
陆伯言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湖泊边上,他发现在湖边有他妻子千华最爱的花,他便伸手去摘了下来。湖泊上飞过一群鸟儿,像是迁徙而去的一个大家庭。而湖泊中央,隐隐约约浮起来了什么东西,陆伯言艰难地跨着湖水向前而去。
忽然,他睁开了双眼,叫醒他的是风和雨滴,夜色早已暗了下来,他只感觉口干舌燥于是张开了嘴,任凭雨滴落入口中。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躯沉重的像是一块铁板,就连动根手指都是‘奢侈’,玻璃板距离地面得有数米之高,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是如此的沉闷,四肢传来的‘讯号’像是在说明着仍旧没有骨折,他缓缓起身随即咳嗽了数下。而在他身后,则是先前随他一同坠下的感染者,看上去都已经死透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好像还有些动静。尽管它的双腿已经成一百八十度的反转但它仍旧在地面抽搐。
陆伯言把目光挪开了,他仔细环顾了四周,努力借着夜色看清周边的一切。月光没有给他很好的照明视野,他用枪托支撑着地面,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好消息是,他依旧可以正常活动,但是身上由于坠落所导致的淤伤使他的动作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灵活了,而且玻璃割开了他手臂和面孔上的部分皮肤,他得要找个地方,先清理下伤口才行。
脑袋里传来的嗡嗡声让他整个人都神魂颠倒,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整个监狱前段,时不时还能传来感染者的声音,让陆伯言不寒而栗。他现在想想那一双双连瞳孔都是血红色的眼睛他的脊梁骨不由寒了起来,深怕从哪一处冲出来一个感染者将他开膛破肚或是啃咬某个身体部位。雨势越来越大,平时不爱多穿衣服的他此时感觉到自己的躯干都是冰凉的,没有什么热量,这让他更加迫切地希望找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幸亏身边的一块指示牌告知了他确切的位置,“前段室内休息区?”他仔细查看起了指示牌上的简略地图。“盥洗室……前段食堂……”他眯着眼睛就像个老人一样,吃力得看着文字说明。说来也好笑,【他在这里工作了3年,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前段的路线。】他的工作区域主要都是在中庭和后端的牢房区域,前段则是行政区域,他就没有在这里的印象。
雨水拍打在他的肩膀和手背上,现在他整个人瑟瑟发抖,时而还能被风吹个正面。步子一下又一下踏在水泥地上,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他根本不想再迈出下一步了,但是又不得不迈出。当他到达休息区的时候,时间至少过了十多分钟。
霰弹枪上的雨水汇聚在了枪口下方,一滴滴地落在洁白的瓷砖上。举枪的双手几乎都快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了,而嗡嗡作响的脑袋让他恨不得到头就睡。他瞪大了眼睛,走到了唯一的光源处。寂静的室内休息区本应是灯火通明的,但现在,地上的被丢弃的手电筒成了唯一的照明。陆伯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电筒】,手电的电量还有2格目前来看肯定是够用的了。他拿着手电指向了周围环顾着,终于找到了‘盥洗室’的标志,盥洗室里有医药箱,他强忍着清洗伤口的剧痛迅速用酒精给自己的伤口消了毒,随后用纱布给自己的手臂和腿部包扎了起来,尽管包扎的方式不那么专业但是却不那么容易脱落。
滂沱大雨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在海岛风的帮助下,雨水不断冲刷着整座监狱。
“让那些,那些囚犯!让他们给我们打头阵!”典狱长左手提了提裤腰带,右手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他娘的,这帮子上级关键时刻屁都没有一个,亏我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他们!MD!”说着,他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真皮座椅上,办公室的装饰非常豪华气派,但终究掩盖不住他的平庸才智。
“典狱长,这些囚犯,怎么能……”秘书的话还没说完便给了典狱长撒气的机会。
一本书迎头而上砸在了秘书胸前,“你要我说几次?!让囚犯在前头!掩护我们出去!我不管那些到底是不是人,还是来催命的鬼,老子明天!明天就要逃出去!你没看见ECG电台的报导?!全国!全国!!!”“这,只是,上级追究下来…………”“没有上级了,你还不明白么?!那帮子吃独食的混蛋们已经溜了!我有朋友在南部岛的机关里,他告知我南部岛只要有点关系门面的人早他娘都走了!”“…………”肥硕的脑袋上气的冒出了汗珠,而秘书也干巴巴地看着他,良久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笑,众人陪笑。哭,独自垂泪。’这句话形容东华国的上下体系再贴切不过了,恃才者无德是为小人也。而这个国家,似乎是小人得志罢。
陆伯言蹑手蹑脚地穿过了休息区的后门,他躲过了几名感染者的视线。感应式的移动门打开后,稀稀拉拉的雨水声便传入了耳中,印入眼帘的是书名在门外漫无目的徘徊的感染者。“我,操……”陆伯言的左脚迅速向左伸出躲在了墙后,他能感受到的除了雨声就是他的心跳声,“还好关了手电,不然我就死定了。”感应式移动门一关,他又再次向回走去。
“弯腰,低头,好,看来没发现我。”他就像个贼一样,再一次躲过了拐角几个感染者的视线,长舒一口气的他开始向另一边的走廊走去。监狱的设计就像迷宫一样,这是为了防止囚犯们逃跑而特意设计的。但在现在看来,这种设计无疑又是致命的,因为陆伯言几乎都快迷路了,只有走廊里的几个摄像头在“看着”他,他也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转而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摄像头。他的左手伸了出来,象征性的挥了挥,没想到摄像头竟然上下‘点头’了。这不禁让他一阵欣喜,他几乎都快笑出声了,“还有活人!”这个念头就像黑暗里的一点光,迅速照亮了正片黑暗的区域。
只见摄像头不停左右摆动着‘脑袋’好像是在告诉他行进的路线一样,陆伯言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每走到一个有摄像头的地方,那里的摄像头便会指定出行走的路线来。
而这次他大胆地打开了手电以照明走廊给自己壮胆,他来到了位于前段的某个区域,“这里是?”没等他想完,一个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眼前,“嘘……手电关了,跟我来……”男人转身向身后快步走去,陆伯言也加快了脚步跟上了他。
监控室的门打开了,对方把他‘请’入了屋子又迅速锁上了门。
“幸会,幸会。单子一,我是监控室的。”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年纪不大,白白净净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陆伯言,管制区第二梯队的警尉。”看得出来,单子一也很兴奋,“终于看到一个正常人了。我在监控室已经躲了好几个钟头了,真的很高兴见到你,陆警尉。”“我也是。”单子一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陆伯言发现,监控室虽然不大,但是饮水机的水桶和速食食品倒是很多,这完全可以让他在这里吃饱喝足休息一阵子了。
在这‘绝无仅有’的‘天堂’里,两人很快攀谈起来,各自都把自己这两天的遭遇说了明白。“我之前在监控里看到过中庭的情况,他们把许多门都堵了起来,一时半儿肯定过不去。”“是吗?我那副队,老张,希望他也在那里。”“我是前几个星期刚来的,只不过,我认识的人,都变成了那些个样子。”他的目光转向其中一个监视器屏幕,画面上全是感染者,单子一显得有些低落,不过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不过,好在遇到你了,警尉。”“别这么看好我,小子。我之前就差断气了。”“还好你注意到了我的摄像头,不然你再走下去,就要绕到其他地方去了。”“是啊,平日里严谨而又繁琐的设计,到了现在,真的是想掐死那设计师。”陆伯言摇了摇头,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我脑袋还晕乎着,我先想休息下。脑袋里,总感觉嗡嗡的。”“对了,那里有地铺,你可以去那睡。我们值班的时候,都在那轮休的。”“好,谢谢了小子。那我就不客气了!”“没事的警尉。”单子一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个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年轻警察,让陆伯言想到了自己在乡下的弟弟。
他又回到了那片湖水,而这一次,水面上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左顾右盼的样子好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声音,但这声音却一直围绕在正片湖水和山峦间不断回荡着,陆伯言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他艰难地跨出了湖泊。“他么的闭嘴!!!!”他的怒吼声响彻在了整片水域间,“闭嘴!!”
刹那间,一幕幕残缺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眼前,那是穿着碎花裙的妻子和二人的女儿,还没等他说出那句“等下”,这些残缺的画面便瞬逝化为了余烬随风而去,而半空中飘下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和妻子还有女儿的合影,照片背后写着:致我最亲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