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声里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劳累、紧张,更多的是惶恐,肾上腺素飙升的生理特征。庞清云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只剩下最后一匣了,他在决定,是和这些溃兵们一同抵抗还是赶紧往后溜走。
就在收押这批投降的南亚猴子们不久,防御点前方就开始出现大量的感染者群体。南亚人,称它们为:狄步塞。
防御点的火力输出点还能维持住一段时间,但是相比之下,这些感染者前仆后继地涌入新礼甚至是血洗掉整个新礼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重火力点和轻机枪射界虽然没有太大的风险,但是裸露在外的步兵们则是最遭殃的。由于疫病的传播途径和受感染时间,局势已经开始不明朗了。短短几分钟前还保持着火力优势的大部队,甚至出现了溃逃现象。也许就在几分钟或者十多分钟后,数千人就会彻底溃败后撤。相比起猴佬们,这些已经丧失了理智,除了本能嗜血、残杀性质的感染者们更为可怕。子弹也许会因为风向、湿度改变弹道轨迹,但是这些,这些似人非人的家伙们可不会。
本应持续轰击的迫击炮队伍已经暂停了轰击,改为持枪作战。
彼此之间,甚至会出现分不清感染与否的状况。
庞清云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他拔出手枪,他所带领的暂编制连队没有受到感染者的直接攻击,但是整个中央地带此时已经乱作一团。白刃战的展开,将会让这些士兵们尝尽苦头。他们会因为任何一滴血液、唾液转而在几秒钟内开始抽搐,随即开始攻击自己人。
“连长!连长!怎么办?我们跑嘛?!”身经百战的老罗竟然也问出了这种问题,庞清云看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划入暂编制连队的弟兄们,他说:“所有人!清点子弹数目。我们准备后撤至新礼市区内部。那里还驻扎着数百人的师部直属卫队,我们还可以在那里继续阻挡这些感染者们!”他仔细看了看所有人,大家的脸上都黯然失色,有的甚至感觉这道命令如同一道枪毙令。
“连长,呼呼呼呼……你确定嘛?我们,就只有30号人。”
“确定!走!兵贵神速!我们应当了立即赶到市区中心地带,迎接溃逃部队,继续死守新礼。不管来的是不是人,都给我打回去!”他的话字字铿锵,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的要死。
一个中士军衔的老兵站了出来,他竟然举着枪对准了庞清云,“去你妈的!来的都不是人,你没看见中央的防御部队乱成什么样子了?30个人还抵挡,抵挡个屁!老子不干!”
“你敢!砰!”庞清云没有二话,他没等对方的手指放到扳机上,就先发制人。“都给我走!!我们不能再跑了,跑的够多的了!”当他放下手臂,他才发觉,自己的四肢在颤抖。
新礼市的唯一出入口,是防御点通往后方的一座桥梁。庞清云打算带着自己的人手,先安置好炸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炸毁桥梁。他深知,暂编制队伍的这些军官们都会落荒而逃。他们大多数得以幸存,靠的不就是谁的拔腿速度快么?
队伍的行进速度很快,但是在整个过程中,报销了俩人。庞清云亲手击毙了两个感染者和自己暂编制队伍里的俩人。新礼内的部队也是乱作一团,庞清云这才发觉,感染者根本不是单方面的涌入,而是从四面八方涌入了整个新礼。他担心,大桥的对面,也就是伤员病患们所待的后方,也遭受到了感染者们的攻击。“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人群中,枪声四起,不断有人被咬被射杀被咬被射杀,如此往复循环不止。
“嘟嘟嘟!!!”数量吉普车在街道上飞驰,不管是人与否,司机都选择直接碾过。吉普车上的,应该都是师部的大官们。上峰无指令,整个指挥体系就开始出现漏洞,指挥员们的指挥技能和指挥水平也开始捉襟见肘的体现了出来。‘咻!轰隆!’忽然,一支爆破弹从高层直接射下,估计是想要直接清空正片区域,但吉普车却也遭到了波及。头辆吉普车被直接炸毁,后面的几辆车,开始接连相撞。
他们的身边不断擦过溃逃的士兵们,运气不好的,那就直接被扑倒在地,没人会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出手。大家都自顾自地逃命奔走。
“都跟着我!别掉队了!我们必须抱团行动!”庞清云振臂一呼,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到他的这支队伍中来。一下子,队伍里轻重火力就快集齐了。一个不过是在一个月前被授予上尉军衔的军官,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起到这种作用。也许现在在车子里已经被烤成肉干的高级军官干部们,心里会有别样的滋味。
队伍绕过了吉普车车队,他们直奔桥梁而去。一路上,街道、小巷时不时会出现感染者们,他们大多都是穿着自己部队军装的。庞清云一直在留心屁股后面的枪声,防御点位置的枪声已经减弱了许多,很可能在正面方向,已经坚持不住了。桥梁位置,已经有了人在把守,足有6挺重机枪架设在沙袋上,3辆运输卡车停在桥上随时恭候着命令。
“快!把防御工事再扩大些,务必死守这座桥,我们屁股后面,都是伤患们!!”
“你,是哪个部队的?是不是第1军的?”“是!我是第1军9师第4步兵团陆战1营3连副连长,庞清云。现在任职暂编制守备2团1营1连连长。”“现在就别管这些了,你和这些人都交由我指挥。乘着现在有时间,扩大防御工事。我们一定要死守这座桥。实在不行,就彻底炸毁,至少可以阻挡掉部分受感染的群体。”和他对话的,是一名中校军衔的军官,庞清云从没见过他,但至少现在,大家的心情会缓和些许。毕竟有人来领导部队了。
“爆破组的动作快点!我们这些人,也许抵挡不了多久。你们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布置好炸药!”这名中校扳动了自己手枪的枪膛,“记住!一旦发现有人开始抽搐、癫狂,立刻杀死他!有人被咬伤,立刻击毙!就算是我!也一样!”
与此同时,正面防卫部队的士兵们真正开始溃逃了,惊恐万分的士兵们已经丢弃了平日里最后一丝尊严。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1分钟前还在并肩作战的战友转眼就成为了嗜血的怪物。
【东华合众国军政署总部】
“情报属实?”
“是的!总司令!”
“好,立即实施红色计划。我们撤出的部队,有统计的大约在多少人?”
“报告!人员数目浮动过大,根本没时间全部确认。”
“算了,不管了。立刻实施!一刻也不能耽误!那个谁,生化部队到哪了?”
“回总司令!已经开赴南亚边境地区,预计在明天中午12点,准时到达预定位置展开防疫工作。”
“通知我部第44军准备做好协同工作。所有的前线部队,能撤回多少撤回多少。尽全力把损失降低到最少!”
总司令官再次开始端详起了地图,年轻的幕僚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千真万确?”“是的,总司令。我的远侦部队已经全部撤回了。而且,所有的资料表明,这种病毒不能称之为病毒,而是疫病。不采取黄皮书计划,就等着自取灭亡。而且,目前的战端,国内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已经通知了所有信息社企,敢言者,杀无赦,诛全门!”“那黄皮书计划?”“按原计划实施!疫病?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让防疫局的人,也配合下你。可以以我的名义直接通告。”“是!”
【新礼市区,桥梁处四面防御点】
“所有人,自由开火!别管是不是,开枪!!!”
一时间,枪声再次开始鼎沸。如此响亮的声音,足够把市区外围的感染者们也都吸引过来了。这已经是第3个弹匣了,乌鸦系列手枪的威力很强劲,但是也震的庞清云手腕发疼。他只感觉自己手腕外侧的软骨在不断摩擦,摩擦的强度让他就感觉像是在自己的手腕上钻木取火。
感染者们一批又一批倒在机枪的扫射之下,除了桥梁位置,其余三面都已经堆尸如山。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至少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一个感染者能冲到防御工事30米的距离内。桥梁后方的人,正积极累堆着沙袋和铁丝网,他们将会在前面的队伍后撤时,起到掩护作用。待所有人撤回,这里将会成为第二道防线。如果防线被突破,那么桥梁就必将被炸毁。如此鱼死网破的招数,也实属无奈之举。
“换子弹!快点儿!”
重机枪的子弹盒中,再次被堆叠进了一串串的金属色子弹,枪膛早就已经是过热状态了。副射手直接用先前打好的河水浇在枪膛外部,以达到降温的目的。“完成!”‘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本应点射的重机枪此时已经开始了最为极端的连射,为了弥补换弹的时间,主射手都会尽全力把距离最近的一批感染者射杀完,再开始点射状态。
“副参谋长!他们数量太多了!我们的弹药不多了!”
“不用理会,采取【间隔射击】的方式,让步兵队伍,发挥作用。”“是!”
庞清云的双手止不住地在颤抖着,他的耳朵里尽是枪声和呼喊换弹的声音。他想起了自己的那封家信,“不知道信件寄出去了没有。”他脑海里首先想到了这点,他依旧记得在参战的前一个月,自己还在家里享受着美好的假期。他喜欢弹琴,喜欢摆弄乐器,美妙的音符时常会在耳朵和脑海里徘徊。可是现在,他听见的只有人世间最为可怕的声音。
收发员们统一被集结在了一起,他们将一封又一封家信丢入了焚化炉中,其中的一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儿,庞清云,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