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了,便听见一些窃窃私语,由模糊逐渐转变为清晰。似乎是一个女人正在说话。
“她在说什么?”烦银小声的问。
我摇摇头,“听不清,走过去看看吧。“
三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这时说话声突然变得巨大且吵闹起来。走近一看何杨正靠在一个长方形箱子上抽着烟,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站在他三米开外。
“不好意思打扰了。”楚筱举了举手向他们致意,何杨他们这才注意到我们靠近了。
“你们来这干嘛?”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吃惊。
“明溪说他看见一个鬼影,跟到这来才发现居然是你。潇潇?”楚筱突然看清了站在何杨身边的人,一头金发,一件长款红色衬衣拖到腿根,小腿隐没在黑暗里,加上不知何时涂抹的口红像一个从电影里跳出来的凶灵。
“你好像一个鬼。”烦银躲在楚筱身后说,他眼神躲躲闪闪在潇潇和何杨的身上浮动不定。
潇潇听了这话歪着脑袋,在原地自转了一圈随后低头看着自己被扬起的碎花短裙,长裙的裙角撕开了一个长口子!布料的纤维像是被扯裂的血管,断的那一头还微微的连在口子的另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开的。潇潇想了想,估计还是在走在这垃圾堆里被什么锋利的凸起扯开的。这是她前天刚买的新款仿古风裙子,刚穿上两天就惨遭厄运,她不经心疼起自己花的钱和时间了。越发懊恼,于是苦着脸,埋头不说话。
烦银却以为她是为今天打扮被取笑而闷闷不乐,“好漂亮的裙子。”
“是啊,曾经很漂亮的。”潇潇带着她的金头发,慢慢的走过人群,走向黑漆漆的工厂外侧。那一边音乐声已经再度响起,毫无配合的几种美妙音乐混合成了令人烦躁的杂音,嗡嗡不断的在我们耳边徘徊,还有楚筱一个人无意识的话声。
“啊,你明明知道她特别不喜欢恐怖片的。”
回到被称作音谷的小小空间,亮丽的光线照着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像是直视了太阳一样,眼睛里的晶状体几乎被融化了,过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这里强烈的不合理的灯光。
我仔细看了一下天花板上的吊灯,炽烈白光后是一个圆筒形的结构,后面用一根铁链连接工厂顶部的天花板,也许电线也隐藏在那段不断摇晃的粗铁链上。这居然是一个强光探灯,在它脚下形成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光圆,硬塑制成的地板如同镜子一样反射着探灯的光。我低头摸了一下地板。
地板却非常粗糙,宛如在地上铺了一层细砂纸。
看来是这个探灯性能够好,把从点射出来的光线聚集在了一起,像一个凸透镜一样。
“为什么要装个探灯?”我站起来走到何杨背后,想到他在地下音乐界的地位,加上其他人员对他尊敬的态度,我显而易见的以为是他组建了这个音谷。
“啊?”何杨一头雾水,“你说那个灯啊,可能是手边就这么个材料吧,说不定就是从这个工厂里淘的,总不会请装修公司在这里装集成电路吧。”
“这里你不是?”
“不是,这里曾经是这都市里有名的都市传说呢,虽然最近无人问津。见证了几代音乐的变迁呢。我也只是这股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中的一个冲浪者罢了。”何杨谈起这里眉飞色舞,意味深长的向我介绍。正当他准备继续滔滔不绝之前,潇潇突然闯入了我们的视线。
她显然处理过她裙子的那道划伤了,裙角系上了一个结,半百褶裙被拧在一起,显得格外有趣美丽。
“大家都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练习演唱曲目呢,这些天全在各弹各的,该一起练习配合了吧。”
潇潇系了裙子,所以走路看起来很奇怪,完全是一步一步挪着走,几个世纪前的日本和服女人似乎也是这么个步伐。
“腿怎么了。”烦银不解人意大大咧咧的问,“要扶着吗?”
潇潇回头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回头继续在前面慢慢的小碎步挪动。
“那我们走吧,是时候配合一下了。”何杨脚下生风,大步流星超过了潇潇若无其事的一个劲往前走,烦银和楚筱也跟上去了。我看着潇潇金色的背影,慢悠悠的落在后面,脚步很轻地走。
看着她的步履蹒跚的背影,和她头微微左倾的方向,我看起了谈笑风生的何杨。在人群中,闪闪发光,我头一次觉得这个挥动烧烤的男人像金子一样耀目动人。
我最后到场,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像一个世纪般遥远。他们跃跃欲试,各就各位,在探灯下扬起笑容。
“快点。”我小跑着加入他们的队列。
焦点中心之外的铁门口,突然冲进来一群人,“何杨?潇潇?”
外来的人显然也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探灯光。一时之间看不清就站在他们五米外的六七个人。
“你们是?”何杨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人打断演奏,从他们的服装来看并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
白色的衬衫加上黑色的筒裤,完美的显示出职场的气息,单稚气十足的脸带着一股猩猩流利的谈吐英语一般的不和感。
“你们是?“何杨又问了一遍。
“不会是这工厂里的员工吧,我听说这一带荒废很长一段时间了。”烦银在一旁有理有据的自我推论。
“我们是来参观的,在西江路遇见一个书店老板,他给我们介绍的,我们很喜欢你们的音乐。”
何杨放下乐器,指着摆在不远处的几张零零散散的塑料椅子,”要坐一会吗?我们正准备排练。“
一行人在目光注视之下缓缓移到椅子附近,然后再把椅子移到靠近何杨的位置,端正的坐着准备倾听。
“开始吧。”何杨奏响的乐器,整个空间里轰鸣起风格迥异的奇怪音乐,却足够,美妙,让人耳目一新。
突然却传来一声不不和谐的杂音。似乎是谁倒地了。由于我站的靠前,并没有看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