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无铭推开门走了进来，甩手打了个响指唤醒了待机状态的?。
“为什么要关掉我...”
听起来?的声音有些颤抖，无铭奇怪地回头瞟了一眼，却看到她恢复了一脸微笑。
“你刚才的声音很奇怪啊。”
“哪有哪有~”
?笑着摆摆手，然后似乎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
“您似乎没有换衣服呢主人，没有去洗澡么？”
“啊...忘了.....”
“噗噗噗~主人还真是粗心.....”
?微眯的眼睛看到了无铭时而放在身后时而伸进口袋的无处安放的右手。
“您的手.....”
“我吃了【药】，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总算也是治好了残疾。”
“【药】？那是什么？”
“你层层保护起来的那个...黑色的珠子。”
“那个是用来吃的吗....”
看着?一脸困惑的表情，无铭耸耸肩：
“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感觉我应该吃那玩意。”
“是吗.....”
?的语气有些失落，
“我的机器明明可以更好的...”
“这种东西我还是喜欢原装，等下次吧~要是手再没了就找你安个假的。”
无铭举起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的右手，有些开心地审视着。
“所以您刚才只做了这个吗？”
?背过身去，从床铺上抱起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
“我来侍候您洗漱吧~”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这么殷勤干什么...”
还没等无铭嘟囔完，?连忙笑着推着无铭走出房间。
“我总是要证明自己还是有价值的嘛~”
这个需要证明么...？
无铭皱了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任凭?推着他穿过走廊向大浴池走去。
“呦，大叔。”
刚刚从杂货间出来的时候起了一点小误会，不过这个大叔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看无铭笨拙地升不起火来后也就放弃了打发他帮忙的想法，自己一个人在下面慢慢升高着水池的温度。
看到无铭向自己打招呼，他也只是反手挥了挥，没有多说什么。二人心照不宣，下一秒就为他们打开了门。
蹲在阴影中目送着无铭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起走进大浴室内，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里克和那个被带回来的小女孩好像还在里面来着....
虽然克珑说要尽量让他们不被打扰....
应该没问题的吧，【铭】和【?】也不是喜欢八卦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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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烧红的石头投入水底，上下循环流动的系统构成了简陋的狭窄澡堂。
类似桑拿房的原理，使炙热的蒸汽逼出汗水，借此冲掉污渍，最后再以凉水冲洗，使身体变得清爽。
但由于休比并没有排汗的功能，里克也只能用破布和大锅里的温水替她清洗沾染泥土和灰尘的机械部分。
近距离仔细地看，对于机凯种此等的精细与复杂，里克也只有暗自感叹的份。
他也见过不少机械驱动的地精种道具，但跟休比身体部分的零件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微小到只有不到一毫米大小的齿轮死死咬合飞快转动，根本让人无法理解她的原理所在。
“.....里克是.....机械爱好者....？”
“明明是那么高等的机械，为什么总是说出这种偏离事实的推测和偏差的知识呢……”
里克的语气好像被她打败一样，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一幕幕还难以忘记，一个不知何种思维的机器为什么非要追究所谓的【心】呢？
“……人类的思考……因为【心】的关系……无法预测……是计算的奇异点。”
休比辩解似地回应道，好像是在解答他心里的疑惑。
...........
接着彼此默默无言，时间好像静止一般，只听得见水滴落在地面碎成一片片的声音。
接着，或许是为了打破这样的宁静，休比突然说道：
“....里克，来玩游戏吧....”
“在浴室里？为什么？”
“.............因为...【无聊】？”
看到休比以疑问句说出她明显不懂的词汇，里克苦笑着回答：
“好是好...但是禁止使用【精灵】喔，而且游戏盘...”
仿佛是预测到他会这么说，
或者说她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休比默默地从脱下的长袍中取出房间的那副西洋棋盘。
“.......额，好吧。但是我同时还要帮你洗头发，所以不限制思考时间哦。”
里克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拿起白色的【士兵】...
.................
“唔啊....我可是在帮你洗头发唉，看在这个份上不应该稍微手下留情一下吗？”
尽管左手帮休比洗着头发，里克仍然无比认真地思考。
接着，听到休比轻轻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什么事啊？”
并非不懂，里克十分明白她为何道歉。但他却同样的有着自我厌恶感，所以只是故意装傻。
“...在那之后...我仔细调查过情报...”
明明不理解这种情感的休比尽自己所能地诉说着她的【反省】。
“...【加害者】向【被害者】询问【心】，是不合理的行为...所以无法得到合理的情报....”
【加害者】【被害者】
机械说出这种话，令里克有些意外。
但对于本身就厌恶机械的自己，他的心里感到莫名的罪恶感。
然后或许是为了掩饰，里克有意无意地调侃道：
“是吗？在那之前你所做的行为，叫做【没神经】哦。”
“........？虽然构造与人类不同.....但是休比有【神经传导回路】.....”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里克苦笑着叹了口气，对此感到一丝小小的无奈，休比则一脸认真地继续说道：
“......即便如此....那时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
“休比真的...想知道里克的内心......不是谎言......”
里克决定坦率——那并不是错觉。
看到低着头，语调不安定，似乎是心情沮丧的休比，里克叹了口气。
“别在意....我那时也有些感情用事了....”
感到奇怪，明明自己的行为不可能被正当化。
居然向着致使人类灭绝的因素之一道歉。
真是太没道理了，里克心想。不过这时不向她道歉也太蛮横无理了。
实际上先前就有些不对劲了....
为什么我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呢？明明平时都可以冷静思考的。
原因应该不止是因为休比的话，为什么....
“...感情用事...不好么？.....”
休比惊讶地问。
“是啊...感情用事。比如刚才在盛怒之下殴打你，那也无法解决任何事情对吧。”
“....可是...里克想要...殴打休比....”
“那只是我一时说错话啦.....谁知道呢...我自己也不懂...”
对话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流水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夹杂在白色的水汽中，冲得人头脑发昏。
隐隐约约，听到了对话声。
不过这么小的环境里，有人进来的话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吧....
一男一女的对话声，或许是刚才的回声也说不定。
过了一会儿，打破沉默的又是休比。
“.....里克为什么...要封闭你的心呢...？”
“你真的有好好反省么，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体谅人...”
怒骂到一半，看到休比红色的玻璃珠眼眸看着自己，里克停止了下半句话。
没有心的机械...先不论真假，照这个说法也能确定她是无恶意的吧。
里克的内心某处相信，她或许真的只是想知道吧。
想要了解的。
不是那个为了谋求生存，精打细算，故作冷酷的【装出来的里克】。
而是在其下隐藏的那个，真正有观察价值的，【拥有心的里克】。
“咔嚓——”
【心锁】打开的声音。
“因为不那样做的话....根本无法在这种世界生存啊...”
闭上眼，洞穴外的凄凉场景就会出现在眼前。
被烧灼成猩红的天空，挂满天幕的破碎星辰。满地的【黑灰】覆盖在贫瘠的大地上，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彼端。
不戴防尘面具就无法呼吸，不小心翼翼就会被随便碾碎。
那样的世界——已经死亡的世界。
“....那是休比....我们的错吗？.....”
“我不知道......”
事实上到这里里克已经搞不懂了，不....他本来就....
“谁的错根本不重要，到现在的程度。人类要是不【封闭内心】，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样的世界，太不合理了。”
“不合理....？不合理....什么不合理？”
什么不合理？
听到休比喃喃开口，里克差点笑出声来。
但是转念一想....
其实，的确没错....
有什么不合理的呢....
那些种族存在的意义....
并无任何理论和合理性的失。
【存在即合理！】
这样吗？
单纯只是——
“强者生，弱者死。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没有理由，没有意义。再这样的世界里，唯一不合理的...也就是【心】的存在吧......我也不太懂就是了....”
一边抱着近乎放弃的念头，里克一遍帮休比擦着头发。
“......休比...想要知道....里克的【心】....但是...”
她一字一顿，喃喃地说道。
“......休比...不想伤害里克.....要...怎么办才好........”
...............？
里克突然在休比身上感到一股奇怪的违和感，于是向她问道：
“为什么要在意我？只是想知道【心】的话，像之前那样毫不客气地....”
“对...不起.....”
“我不是要旧事重提啦，不过难道不是吗？你有什么理由需要顾及我的感受吗？”
应该没有吧？如果对象是其他物种，那或许还要考虑不计后果地
审问沟通会因此中断。
但和里克说话不需要，正相反，更应该把他逼到极限才更能听到【真心话】吧？
“.............不知道...”
机械少女第一次说出这样不明所以的回答，里克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但是....我想避免.....对里克产生伤害.......”
“哦~如果不尽可能地让解析对象处于自然状态，就不能保证采集但最正确的数据对吧？”
里克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最可能的原因，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可能。
但是......
“感觉....不一样，还有....虽然原因不明....但是...”
不知为何，休比低下头，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刚才那句话....让我非常不快.....”
——异常。
违和感确定了，里克与休比初次见面时的判断果然没错。
刚才的发言尽管她毫无自知，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在表示【自己受到伤害了】。
这是机械该有的现象么？这是自称自己不懂【心】的家伙吗？
“我问你哦....你被连结体解除连接，遭到废弃了吧？”
“....嗯。”
理由和详情都听她说过了。
身为工具的机械有了【自知】，开始产生了诸如【我是谁】的想法，开始思考【我存在的意义】。
如果没有【心】，这将会是无法回避的问题。所以被废弃是理所当然。
可是....
“为了回到【连结体】，你无论如何都想要解析【心】，但那与我是否受到伤害无关。”
“.......？我...并不想回去....哦？”
嗯？？？
“唉？不...那你是受到谁的命令要解析【心】的啊？”
“因为....有兴趣....自己判断.....”
“你说兴趣....那不就是有了感情，也就是【心】了不是吗？”
里克这么说着，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休比则瞬间僵住。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工具，现在不是，未来更不是。』
『别害怕，我会一直等你。』
“.............................不知道...？....？...？”
“什么？”
“...不知道...里克说得有道理，可是休比....感觉不到重要性....这是为什么....？”
“这...这种事问我吗？”
被她突然一脸认真地询问，里克不自觉嘴角抽搐，此时休比——
“...列举解答后补：”
继续说道：
“...无所谓，只要里克在就好，没有兴趣，没意义，没有关联，拒绝同步，解析优先，不是解析而是理解优先——【error】【error】【Violate】【Mistake】【error】——”
“喂...喂，喂！喂喂喂！你冒烟了唉！喂喂！”
看到休比头顶冒出青烟，一向冷静的里克也乱了阵脚。
但那也只是几秒的事情，片刻之后，休比转身，对着里克点了点头：
“结论，似乎是......不想回去。”
“真是暧昧的结论...”
“无法确定....理由....不过似乎是这样....”
“啧啧啧...”
里克莫名觉得好笑起来，又嘟囔了一遍。突然——
“......将死....”
——————啊！？
“喂你这家伙....我在专心说话，没法专注在棋局上啊！再来一次！”
机凯种点头答应，迅速收拾起了棋盘。但从她的表情，里克不经又感到一丝奇怪。
这种小小的微笑，是通过演算和模拟得出来的吗？
“....话说回来...”
不管那个，里克有些疲惫地抱怨道：
“你的头发太长了，洗不完啦。而且浴室里的温度高到头都要被蒸熟了。”
“短发更合适的话....我可以剪掉.....”
“不，不用.....你真让人搞不懂啊.....”
这么说要，里克告诫自己。
这家伙是机凯种，在无意识下就可以轻松杀死人类。
和其他的种族一样，至今为止践踏过人类无数次。
不可以放松戒心，但不知为何....
面对着这个开始频频在意自己头发长度的少女，他怎么也警戒不起来。
里克微微一笑，再次拿起白色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