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格罗姆向无铭细致讲述了【新盟】建立的故事。
小茨冈带着【联盟】残存的人员依附着地精种的空艇在空中苟延残喘了数月,直到能源耗尽,【精灵熔炉】彻底熄灭。
数艘庞然大物从空中缓缓坠落,灰蒙蒙的身影就像将死的巨兽,从舱室中排出的气体宛如它们陨落前的最后一口叹息。
为了拯救这些曾经一同生活的人们,小茨冈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激发出了【弑神之枪】的恐怖力量——增殖。
遮天蔽日的亮银色人偶从空艇中飞出,化身体为引擎强行拖举着那些巨大的载人机器缓缓落地。
也正多亏了这强大的力量,兽人种们就地取材,充分发挥了自己能打洞的本事,在巨大的山体中生生凿出了一个能容纳数十万人的空间。
接着结合存留下来的地精种们的科技实力,他们花费了数月拆解了那些将他们载来的钢铁巨兽,用于建造他们安逸悠闲的新家园。
可好景不长,在新家园重建的过程中,一些龙精种的落魄眷族居然通过地精种机器发动时产生的【精灵残骸】找上了这个地方。
来自高位种族的压制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若是平常的兽人种,别说是真正的龙精种,就算是这样的区区眷族也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不过万幸,这些龙只是区区眷族,也幸好,这些兽人种也有个不普通的领袖。
起初小茨冈试图用交涉的方式来友好的解决问题,不过她还是高看了这些家伙们的理解能力。比起性格高傲尊贵无比的龙精种,这些家伙更像是单纯为了食物盲目进攻的野生动物。
所以对于动物,就没必要客气了。防御工事迅速发展起来,为了更好地抵抗这些掌握魔法的巨兽,小茨冈也下放了一部分【枪】的指挥权。他们花了半年时间来渐渐击退巨兽们,又花了数月完整地修缮了各种坚不可摧的壁垒与龙枪。与龙族的争端,至此也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这地方也越来越大。无数慕名而来的游牧部落或是流落至此的流浪者纷纷加入,而小茨冈也来者不拒。为了方便管理,她把这个越来越大的国家分为五个区域,并借鉴无铭的做法分别下放权力分开治理。
然后,给它取名为【新盟】。
“哈......这么看来的话,那丫头做的还不错嘛。”
无铭坐在吧台前,嘬了一小口格罗姆递来的粗制甘蔗酒,那辛辣的口感一下顶得他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类廉价酒品最大的特点就是快,那股强烈的刺激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有酒精带来的晕眩感还在脑内回旋。
但那股酒精带来的作用也被【舞者】分析为毒素,没维持几秒就被迅速分解了。
“作为一位【王】,她做得的确够好了。只是欠缺阅历,在攻于心计的政场中,茨冈小姐还是有些过于天真...”
“然后就被人当枪使了,也难怪,基本没什么人会在乎别人的命运如何的。能让自己活得更好,不惜一切代价,对于某些被这乱世折磨出的家伙们来说,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这可不像...是您会说出的话呢。”
对于无铭的一番说辞,格罗姆有些意外。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这还是当年那个整天念叨着世界和平的盟主么?
“人总是会变的嘛。”
无铭摆了摆手,示意再来一杯。
“对了,没见到休比小姐呢,您不一直与她待在一起么?”
【休比】二字从这个熟悉的声音里筛出,竟然让他有些恍惚起来。
『动手啊,要是你们不怕死的话。』
『要是我说,她是整个机凯种中也极其有限的【记录体】呢?』
『格罗姆是吧?她是机凯种的休比,我没有姓氏,叫我无铭就好。』
好像又见到了那片雪地,黑发的娇小少女与拥有复生之力的人类遇到了游荡的兽人种小队。
他不禁回忆起来,那段时间里,休比笑容的变化。
“无铭大人?”
“啊...哦。没事,她现在与人类的聚落生活在一起。”
下意识就这么说了,尽管他知道两个【休比】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我活的好失败呀。”
无铭苦笑一下,仰头把木杯中的浊酒一饮而尽。
然后把空杯子重重砸在吧台上,坐正快速打了两次响指。
“好了说回正题吧,我来又不是和你互相哭惨的。”
他身体前仰俯在桌面上。
“先告诉我,量产版的【枪】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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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阴森呢...这地方。”
看着似乎是某种腐败尸体一样的废弃工厂,芙蕾打心底里打了个寒战。
“主人标记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但看周围的痕迹,这似乎只是个普通的食品加工厂的样子。”
“【越普通的地方才越能藏匿黑暗】,这是我们吸血种的一句俚语。”
?点点头,轻轻拉住了芙蕾悄悄伸过来的手。
“进去吧。”
“里面不会闹鬼吧...”
“吸血鬼...会害怕鬼么?”
“是吸血种不是吸血鬼啦!”
“放心,有危险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可是你明明...”
芙蕾将她紧握的那只手举在嘴边,装作要一口咬下去的样子。
明显感觉到一颤,表明了?故作镇定的模样。
“...你明明比我都怕疼。”
“只是...不适应而已。”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太好了点?”
“什么意思?”
“?其实很喜欢无铭大人吧?”
“我......没有。”
“我看得出来的,而且你其实很介意别的女孩子靠近他不是么?”
“......”
“其实如果真的对我感到反感的话,表现出来也没关系啊。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才更显得你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吧。”
“我是战斗用医疗型机械!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孩子!我不会对主人的感情生活有任何过分的想法,无条件执行他的命令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突然激动起来,但涨红的脸却更说明了她感情的剧烈变化。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道歉,然后默默加快脚步走进工厂。
芙蕾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不安的背影,轻声说:
“其实...无铭不喜欢别人为他做出牺牲,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做某些事。你觉得呢?”
“......”
“如果喜欢,就要勇敢说出来嘛。不然某天,可能会天降一个完美和他契合的女孩,从你手中抢走他哦。”
“......!”
芙蕾看到?的脚步明显一顿,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被一只白色的手拽住手腕大力扯向一边。
“哇啊!”
“咔哒——”
拨动扳机后迅速切换至枪械,伸直手臂瞄准向芙蕾的位置,那个位置却一片空旷。
“糟了!”
暗念不妙,?猛地起身闪避。
但暗影中的那东西速度更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击中了她的后脑。随着“噼啪”一声脆响,细长的针穿过她的头颅射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少女瞬间丧失生机,像个破布偶一样耷拉着头跪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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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
“啊!你醒啦骑士姐姐!看你伤痕累累地昏倒在地可把我吓死了,不过还好你没事。”
睁开眼睛,是白得刺眼的窗帘。自己手臂上缠着绷带,身上盖着与窗帘同样整洁的白色被褥。
“牧心?你没事?”
“我为什么会有事?倒是姐姐你,怎么会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我记得...地下室...那堵墙...有个黑影,有个黑影在引导我打开那堵墙。”
“墙?地下室?怎么了?那是个垂直挖出来的空间,里面的墙都是实心的啊。”
“这样啊......”
“而且黑影什么的,是姐姐饿到出现幻觉了吧?把你带出来的时候,那些食物你一口都没动呢。”
“一口...都没动么...”
吉尔的意识有些模糊,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的确,越吃越饿的面包,突然出现的黑影,被砸开的实心墙壁...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真实的吧?
是【红色】使用过度产生的副作用么?
“奇怪了...我不会一直傻愣愣地在用手锤墙吧。”
吉尔欧斯笑笑,又好奇地问道:
“话说...这家的主人,怎么会允许我进来的...”
“哦,是因为维鲁斯老爷去中心区调查了,可能得有数十天才能回来呢。”
“数十天...吗...”
“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让管家爷爷把你带进来了,他是我爸爸的朋友,我们关系很好的,姐姐放心养伤就好。”
“嗯,谢谢...”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我再休息会儿。”
目送着兽人种的女孩从外面轻轻把门带上,吉尔欧斯的眉头也扭成了一团。
不是幻觉...
她刚才...又看到黑影了。
就在床的对面,就在那面洁白的墙壁上。
而且这次在窗外亮光的照射下,那个漆黑的影子格外清晰。
那分明...就是个人马族的影子。
“维鲁斯...维鲁斯....这个人,到底藏着什么....”——————————————————————
“抱歉,这个恐怕只有等您的那两位回来之后才能知道了。不过据我了解到的信息,最开始能够生产【监察者】的人,是一个名为【维鲁斯(Virus)】的女爵,哦,现在是伯爵。因为茨冈小姐的【枪】进行增殖需要相当的时间,而且并不能一直像当初爆发那样大规模生产,所以在防御龙精种眷族的时候着实是头疼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个维鲁斯伯爵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了一种快速生产劣质版的【枪】,也就是【监察者】的方法,给【新盟】的防御工事提供了很大帮助,也因此成为了国防大臣,在后期的分爵过程中也成功晋升为了伯爵。这家伙,应该算是茨冈小姐身边最近的人之一了吧。”
“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
无铭似笑非笑。
“无铭大人说笑了。”
“那...你对这个国防大臣,印象如何?”
“这......以我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接触的到那种级别的人呢?最多只是听说她似乎与森精种有关系...之类的。”
“和森精种?兽人种也想学魔法?”
“无铭大人,恕我冒昧,但我并没有说...这位维鲁斯伯爵是兽人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