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狠狠摔到谷底。
随着一扇扇门地推开,神经也随之紧绷,那一扇扇门背后的毫无生气儿,就似给我迎头浇上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底。确实可以这么形容,毫无生气儿,空气中完全没有生命体的气息,即使艳阳高照给人勃勃生机之感,这里却有着反差巨大的,沉沉死气。
丫头后知后觉也觉察出不正常,小心翼翼跟在我身后,问出声来:“会不会是集体迁移了?”
不对,村里的百姓不比城里大户人家,若是搬家,不是锅碗瓢盆全带走,最起码衣服被褥随身行李也得收拾一些。然而我们看到的是,这些人家常用之物都在,就像现在这家,饭桌上摆好了碗筷,只是碗里食物早已风干,院子里的柴火堆明显是砍了一半,一旁的斧子像是走的匆忙丢在那的。
这一切真是太匪夷所思。
“姑娘,我们回去吧,丫头害怕。”丫头扯了扯我得袖子。
“慢着”,我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村口那边有动静。”说着,拽着她就向村口跑。
丫头脚软,我扶着她的那只手使了些力,几乎使提着她飞奔,不远确实有一人一马迎面而来。
我们在一户人家的院墙后躲好,听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丫头瑟瑟发抖,又想探头看看墙外,我赶紧一把将她拉到自己右侧,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马蹄急促的踢踏声刹住,那人似乎翻身下马,来回踱步似在找什么。
我同丫头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向墙角内侧缩了缩,从草垛里摸出根棒子握在手里,再一点头,让我放心。
匕首从袖子里滑至掌中,我从院墙另一面绕了出去。
我与那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牵着马左右张望,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那人警惕性不高,完全没有觉察身后的人正一点点向他靠近。我留意到,他的方向貌似是卖油焖鸡那家店。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我手中的匕首已经横在他颈间。“陈三?”
陈三看到了匕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向后蹦了开去:“大哥你做什么?”
丫头听见动静,便寻了过来,我收回匕首抬眼问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去大源赌坊找你们,大胡子告诉我你今日歇业,说是来薛家村买油焖鸡,我便寻了过来,话说这村里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啊,我正想找个人人问问,差点被你吓破胆。”
说罢,他悻悻拍了拍胸口,那动作真是说不出来的娘炮。我神色一凛:“怕事寻不到人了。”将方才的所见同他说了一遍,他一脸惊讶:“怎么会?这地方我数月前才来过,没什么异常啊。”
三步并作两步,推开了一户院门。天气不错,一丝风都没有,周围安静的能听见嘎嘎的乌鸦叫。阳光从树梢落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我眯了眯眼,看陈三打了一哆嗦。
这厮虽胆怯却也倔强的强撑着劲儿,不信邪似的砰砰一连推开几户的门,看到的情形和我见到的并无二般。
“活见鬼了,”陈三额头冒出细汗,研究着门闩的一处,“不像是遭遇了贼或者劫匪,门窗都是完好的,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如果是村民遭遇了某种威胁,比方说劫持,可是动物牲畜呢,怎就跟着一同不见了,就像瞬间蒸发了?”我说着,看陈三同样点点头,接着我的话说道,“动物在慌乱的情况下肯会四下奔逃,可是不论院子里还是街道上,并没有打碎的东西和碰撞的痕迹。”
整个薛家村背靠着黑木岭,迎着光,山体影影绰绰隐身在密林之中,那一棵棵挺拔的树木是最好的屏障,葱郁之下的黑暗吞噬了一半的光亮。我不由得对陈三道:“我们上山看看。”
陈三顺着我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心有余悸:“你有防身的东西吗,那山上可是听说有野兽。”我扭头对丫头道:“你先回去,这陈三少爷已经是个拖累,我怕一会儿顾及不到你。”
丫头抱紧了怀里胳膊粗的木棒不情愿:“公子在哪我在哪!”言毕,挑衅地瞪了陈三一眼。
“哎哎,我又没说不去!”陈三将马拴好,率先走在了最前头。
上山的路同我从密道出口出来的路是两个方向,相比之下这次的山路更为顺畅,想必离村子近的缘故,村民经常会上山打些野味。我与陈三一首一尾将丫头护在了中间,那厮虽说平日看着不太靠谱可这会却极为谨慎,每走一步都是看准了再踩,生怕脚下一不留神掉进什么陷阱。
说来,地上确实有层厚密的草皮和落叶,不过我却被陈三那草木皆兵的架势差点逗笑,他弓着背叉着两腿,时不时上窜下跳,活像一只剁尾巴猴。丫头跟在他身后,用手里的棒子在地上边走边敲敲打打,形同盲人探路。
这俩人一看就是初次上山。
丫头我不奇怪,心想陈三他爹好歹也是个武将,难不成从未教过他一两招拳脚,或是带他上山做做大鸾男子都喜欢的运动?
一只野兔从我脚边窜过,神经高度紧绷的陈三听见动静,“妈呀”一声蹦到丫头身前,丫头方才应该也是看清楚了,面瘫道:“兔子。”
陈三老脸一红,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自顾自哼起了拐调的歌:“小呀嘛小少年,下河去摸蟹,光着屁股扑哧摔着了脸——”
“咳咳——”我在后面清了清嗓子,让他闭嘴,没想到他又换了一首:“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边天——”
我一颗石头正中他脑后勺,陈三一蹦三尺高,疼得哇哇直叫。
我冷冷道:“这里有未成年,你这个不长眼的。”
陈三看了看天色,折了回来对我道:“咱们就这么一直爬,总得有个方向。”我挑眉:“你有建议?”
他捂着肚子,眉间皱成一团,告诉我急于去行个方便,之后我们再坐下来商量路线。我挥了挥手冲他几乎使连跑带爬离开的方向大喊:“走远点,别让我们闻着味儿!”
哪知不过是一个小便的功夫,就见陈三当真是连滚带爬了回来,面色惊疑不定,见我和丫头就在原地坐着歇脚,立马扑向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有东西,那、那上边有、有个大坑!真他娘吓死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