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哲文说好这钱用一星期,可半个多月了,不见他的人影,去他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找,都不见,无奈下,我只好去找旋子。他们是朋友,应该会知道,我其实也不想去找旋子问,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可又不知该去那儿找哲文,对旋子我已不抱什么期望了,心里全当已经分手了,这样想着心里还好过些,事实上和分手了也没什么区别,只是都没说出来,与其每天这么等着,盼着他出现,被思念折磨着。真辛苦,不如放手。
见到他已是夕阳西下,他的脸映在落日的余辉里,那样地不真实,我的心又在悸动,为什么见到他总是这样,真恨自己,每天都在劝说自己,忘掉他,可见到了,才知,努力都是徒劳的,见到他,心慌,喜悦,不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让我深深陷进去,爱情竟是如此地没有理由可言。
我对他说明来意,他也似乎很同情我的样子,也好像知道这段日子我为这些事不胜其扰,烦躁郁闷,说“明天你请个假,”在这儿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找他,这时有人叫他,我便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抱着期待的心情在那儿等他,内心为他愿意帮我而喜悦,长久以来,他对我一点小小的行为,就让我忘乎所以,我竟这么容易满足他施舍的一丝怜悯。
可我在那儿等了好久,都不见他人来,旁边一个也经常在那儿停车的人看我焦急的样子,对我说:“他早早地载着客人走了,”什么,说好让我在这等,又把我撇下,我在他心里什么时候重要过,为什么就等不及我来,我愤怒,抓狂的心在颤抖着,来时那喜悦的心情消失殆尽,可也不能再回去,假已请,只能在这等他回来了,反正遇上他,等,盼,已成习惯。
又在等着他返回这里,望着往返的车辆,心情越来越低落,难过,耐心变成焦灼,再变成固执,坚决要等到他,可是渐渐地,耐心和坚决又被一点点磨蚀掉,我开始不抱希望,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又是好久过去,却在不经意一瞥间,看到他的车远远的驰来。
为什么总是要我等,见他这么难,盼星星,月亮般,他在我面前停下,探出头来,说:“你上来吧,”没有一句,让你等了这么久的歉意的话,却不在意地笑了笑,算是有所交待了,一路上,伤心,难过,愤怒压抑在心里,说不出,好沉重,望着他的侧脸,心里酸楚难忍,却一声不吭,我是真的生气,伤心呀,此时车里偏偏放着那首《心雨》。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个下雨的日
子,深深的把你想起。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心雨,想你,想你,想你,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你的泪是伤心的雨啊,在我心里总是下不停,怕你再一次,再次伤透我的心。
我用真心换来你的假意,可却让我如此难忘记。
这伤感的音乐声,伤感的词,仿佛是为此刻的我而作,深深地触动着我的心,痛像被挖掘而出,呈现在此情此景中,委屈,伤心终于克制不住,化成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把脸转向这边,不想让他看到我在流泪。
终于辗转找到哲文时,他却在生病,打着点滴,一个人孤独地在医院输液厅坐着,我还能说什么,我怜悯别人永远胜过自己,没办法,只当白来了,路上想的责怪,埋怨的话,此刻变成“爱惜身体,好好照顾好自己”。然后就打道回府。
临别时,他望着我,来了句“你还好吧,”他以为我事情没办成会失落吗?看着他的目光,又变得那样深沉,认真,而此刻这点问候和关心,竟成了催泪剂,我终于忍不住,趴在一边的树枝上大哭起来,这一刻竟如此痛彻心扉,一路以来的委屈,伤心都在此释放。
母亲要给家里装电话了,我和弟弟云海都很开心,刚开始,没什么人装,一部电话的安装费就很高,母亲是这一片凤毛麟角的人物,思想是走在前沿上的,随后装电话里的人越来越多,年轻人也渐渐佩戴上了传呼机。
下班后,去找音音,之前在她那儿借了本书,已看完很久,想给她送去,可到那儿,意外发现旋子竟在那儿坐着,他在这做什么,他看到我笑笑,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问:“你来这做什么,”他说:“找盛东有点事,却一直找不见人,来这儿看他在不在。”说完又接着说:“他既然不在,我就走了,”这话也没具体对我俩谁说,反正我们在一块,都听得到。
为什么我一来,他就急着要走,要是没见我来,他准备在这坐多久,我好像搅了他的好事似的,虽然心里犯嘀咕,但从他和音音的言行,举止上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但我心里仍是隐隐不安。
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我坚定地认为,并肯定。虽然认识他以来,我都患得患失,极没安全感。也曾虎视耽耽,随时防备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但对音音的疑心,只在一瞬间的闪现。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般,虽然爱打扮,喜欢别人奉承她的美,夸她漂亮,有时还自我夸赞一下,一次母亲见到她说:“我们音音越来越漂亮了,”而她笑着说:“哎呀,舅妈,这话我都听的耳朵长茧了,但还是喜欢听,”我们都呵呵笑了,其实音音心眼挺好的,对人真诚,又富有同情心,虽有那么点喜欢招蜂引蝶,但总不至于抢窝边草吃吧!况“他”也就是我眼里的唯美,被神化了般地存在,在音音或别人也许是不屑一顾的。
她不会喜欢上旋子的,我想。
我又想到聪儿的感情,其实有很多感情大抵是这样的,聪儿清秀,白皙,小巧可人,五官精致完美,长长的秀发总垂在肩上,我一直很羡慕她的发质。她已够好,却总觉仍配不上她的那个“他,”那个在她心里神一般存在的人,总在夸他“长的那么高大,生的又好,怕他的母亲,家人会看不上她,”在我看来她是庸人自扰,她的那个他,虽身材高高,但并非玉树临风,微胖,因此脸看起来略显浮肿,一笑,宽宽的眼皮眯在一起,没什么男人的气质,但她却当宝一样捧着。
其实我在别人眼里何尝不是如此,多少人觉得我和念朋非常合适,却被我一再拒绝,卑微地想着他。
晚饭时,母亲还说着,今年风调雨顺,会有好收成呢?可等要去睡觉时,狂风夹着绿豆大的小冰雹突然袭来,风呜呜地发出极大的声响,隔窗都能感受到来势汹汹,向外看去,树枝被刮得左右摇晃,动荡不安,有些长的枝条被刮的弯在地上,接着又一阵狂风大作,冰雹更大了,打在窗上发出梆梆的声响,让人觉得害怕,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此时人若站在风里,定会被吹得东倒西歪,无法站立。院子里,不知是盆子还是什么,被风吹得哐哐地乱窜。
母亲也没睡,她说,这季节下冰雹不好呀!会砸伤庄稼的,不知怎的,听了她的话,心里发怵,有不详之感,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次日,走在街上,见到几棵被风刮倒的大树,倒时还砸碎了对面人家的窗玻璃,一些人正在刨着裸露的树根。
刚吃过晚饭时,弟弟拿着话机喊我快去接电话,我拿过来,是盛东的声音,一上来就急切,郑重地说:“你知道最近旋子和音音在交往吗?听说旋子还准备到她家去提亲,他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旋子以前有时候对你挺用心的,最近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听不下去了,我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心了,强作镇定地和盛东说:“没事的,再见吧!”听到他说第一句话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像掉进了冰窟窿,在发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我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头嗡地一下,变成空白。我不知道怎么放下的电话,走出的房间,只觉得呼吸困难,举步维艰,整个人像被大石块压着一般沉重,缓不过神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击的身心皆不知所以,该怎么办呢?怎么会是这样,站在那儿,似没有知觉,半天回过神来,我要去找他,去找旋子问清楚,一定要找到他。
我冲了出去,带着满满的问号,这个点已没有什么车,有我也不想坐,我需要不停地,不停地,快步地走,才能让心里的失落,抓狂,迷乱得到缓解和释放,到他住的地方,却不见有灯光透出,他尚未回来,我便上了他屋后的一处小山坡上,从这儿可以看到他回来,而且这儿幽暗,僻静,不会有人发现我,路灯也照不到这地方,我隐藏在这儿,等他回来。
暮色渐沉,远处的树木都变得影影绰绰,对面几座因采矿而被挖出几个大洞的山包,此时像张着大嘴的怪兽,要来吞噬了我似的,但我却并未感到一丝恐惧,心里像烧着一把火,一定要等他回来问清楚,却又像被什么向下扯着般地痛,痛的麻木,没有知觉。此时,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风不时吹来,带着寒意,已经等了他很久了,仍不见他回来,想走,却又不甘心。我望望四周,看看自己,瑟瑟发抖的自己,没有人知道此时她一个人坐在这样寂静的山坡上,这样无人的黑暗里,焦急的傻傻地望向门口,等他出现,望眼欲穿。
自从遇见他,生命里有了太多的等待,期盼,有时觉出自己的疯狂,像现在,已不像她平时作为,想此,泪无声无息地流下,这就是他带给她的,短暂的快乐之后,是加剧的,倍增的痛苦,追逐着他的脚步和气息,只能是让痛接踵而来。
夜黑,风高,只有厂区里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如果他彻夜不归呢?气温越来越低了,若到了十二点路灯关闭后,这儿漆黑一片,会找不到下去的路。
一个人走在寂静,漆黑的街上,冷风一阵阵地吹来,还有彻底的失望,落魄和无助,今晚若呆在家里,内心同样抓狂,难过。听到了那些话后,在家里无论如何是呆不下去的,如今既已等不到,也就死心了,心也死了。
我一个人在黑夜里疾步走着,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射出来的光照见我,渺小的身影和脸上的泪水,等它从我身边呼地一声驰过后,四周又重新回到寂静,黑暗里。我又开始不停地流泪,泪,好像随时都会流出,这就是我所追逐,向往爱情的代价,我在爱情面前俯首称臣,在它面前变得如此执拗,有韧性,冥顽不化,变得一根筋,死心眼,面对自己的变化,却没想过去改变。
深陷在爱情里的我,变得不顾一切,有胆,有谋,敏感,犹豫,怯懦,脆弱。
我已看到家门口的灯光下,母亲为我亮着的灯,我加快了步子。
也已深深地知道,从此后,我的眼里将暗无天日,日月无光,我头上的天空昏暗,阴冷,落寞,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