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命中不该归你
在风若拉着她同归于尽得时候，夫人对她说：“我怀孕了，寮言还并不知情。”
她在恳求风若饶她一命，就算不为她，不为这个孩子，也为了寮言这个父亲。
而风若则更加癫狂地，嘲笑自己，她放开了夫人，自己朝身后的湖中倒去。
寒冬之水冷如铁，她一颗挚爱之心炎热得就像滚烫的烙铁一样，终究在这冰冷的湖水中归于虚无，如此说来，这倒也是她的一个好归处。
如今的风若，就是在那湖底之中遇到的她。
“喂你不怕吗？”彼时，她问旧风若。
旧风若沉入湖底，生死迷糊之时，灵魂也发生了质变，她可以看见一些有别于人类的东西。
比如说鬼魂。
又比如说像她这种，在阴阳之间逗留了很久，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的生物。
暂且来说，按照人间的称呼，她应该被称为水鬼。
可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被水溺死的水鬼。
她只是一个喜欢住在水里的鬼。
因为大概在数百年前，她是被烧死的，至于她是怎么被烧死的，她也记不清了。
不知因何错失去阴间的路，辗转地徘徊在阳间，也曾被莫名地吸去了不同的世界，过了几年短暂的异世人生，如今她就被安排到这儿了。
许是死于火中，她生性怕热，一到夜晚身上就火烧火燎的疼得受不了，所幸她游荡中无意间发现了这片湖泊，湖底阴冷，并且还联通外界，她很喜欢，于是她就住了下来，安心地成了一个水鬼。
谁知道今天湖里，居然来了个人？
湖底潮湿阴冷，还有不少大鱼形成各种光影明灭，就她感知，还有不少像她一样的物种聚集在这里，只不过道行太低，无法现身。
沉入湖底的旧风若睁开眼，迷糊地看了眼四面。
水鬼惊讶于她的坦然，就问她，“你不怕吗？”
人之将死，难道没有惧意？
谁知道旧风若告诉她，“我一心寻死，之前就已经设想过千万遍，什么牛头马面阴府官员，什么刀山火海万种刑练，这湖底安静，已与我所想大有改善，我还有何惧?”
风若语中藐视生死的超脱，使她一个水鬼都颇为敬佩。
水鬼对她说，“此处是一处冥界放空的角落，还不是地府。听说几万年前阎君曾爱上一名凡间女子，特设了此地来助她逃脱轮回，幸好你入了此地。也就是说，短时间之内你还是可以回去的，回去阳间过你的日子，需不需要我帮你？”
水鬼已经在此地逍遥了几十年，如今难得有一生人到此，能跟她说几句话女鬼就觉得很开心了，于是她决定，如果她是枉死的，她就冒险助她回去。
谁知风若说，“不必了，我今日来此，是我本意。人间不值，我不愿再回去了。”
水鬼吃惊地望着她。
谁知她含笑道，“今日遇见，实在有缘，不知原来水底还别有洞天，可惜我急着投胎，不能与你久叙了。请问，是否离了这方水域，我便能入地府去？”
这世上竟还有自愿求死之人。
阳间已经这么不好混了么？水鬼想。
“自然，如果按照我的路线，可以保你平安回阳间去，若行差踏错了么，就会魂归地府了。”水鬼答道。
其实她还是想劝她一劝，从前她阴差阳错的覆身于别人身上过了一世时，他们经常说的什么，要珍爱生命不是么？
风若一心求去，她就在湖里乱窜起来，她想说不得窜到哪里就出了界限，就能投胎去了呢。
如此逆天的行径，引诱得四周的阴魂都骚动了起来。
水鬼知道，一旦出界，她的魂魄会归地府，但那具尸体，因着这湖底的特别规矩，是可以被别的阴魂占据的。
能寻到这处躲避的都是些千年万年厉鬼，每个鬼身上都带有戾气，如果让她们上身了，阳间岂非大乱？
“且慢！”水鬼喊道。
“你待如何？”风若问
水鬼将厉害与她一一告知，风若冷静下来。
水鬼问，“不如我跟你做个交易，我带你走到水域的尽头去，到时你魂归地府，我占了你这身体，阳间有人对你不利，我就帮你欺负她们可好？”
“当真？”风若一心求去，但她却不想因为一己之私，害了阳间的人。如今有人愿意帮她处理这具身体，免了她的后顾之忧，再好也不过了。
“当真，恰好，我也在湖底呆了好久，也想去见见上面的世界。”水鬼真诚地说。
“嗯，好，那我们快出发，还得要先甩掉这些阴魂。”风若开心地说。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身体在她死了之后，随便被一个鬼魂拾到，拿去做恶心的事情。
这个水鬼心肠不坏，她倒不那么抗拒。
“放心，有我帮你。”水鬼调皮的说，发动法力，两人七弯八绕地快速往前游去。
终于在一个湖泊的出口，也是水域的边界，水鬼和风若交换了身体。
风若临死前对她说：“既然你要代替我，我就给你我所有的记忆，你只要记得不要做恶，其他怎么样都随你。”
水鬼得了她的记忆，才知道她的名字。
水鬼悄悄地在心里说。“我可以不作恶，但我可以调皮啊。而且不是说好的，我帮你欺负那些对不起你的人吗？”
三日之后，筑梵净山山脉下的一个小村里，从湖边上救回了一个美貌的女子。
据女子醒来之后说，自己是状元郎寮大人的家眷，因湖中失足，又被湖底暗涌卷走，随水流到此。
村民们纷纷称奇，又热情地把人送到寮府去，得了好大一笔赏钱。
而这个女人，就是大难不死的水鬼，所扮风若。
而一遭生死，寮言不在府中，亦毫不知情。
夫人有子是真的，对于风若敢拉她同归于尽，她心有余悸。三日后再见风若平安归来，她越发的颤栗。
她想不懂，风若明明是自己想死，为什么如今又好端端的活着。
最重要的是，寒冬腊月，自投湖底，怎么有可能还活着！
夫人日夜忧心，很快，她腹中的胎儿就因思虑过甚，而滑了。
对此如今的风若只能说，此子命中不该归你。
而且很快，有很多东西，都不该归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