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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奸人录之江凌传(二)

一年前,元宵佳节。

这本是一年中最热热闹闹的时节,江州城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为佳节喜日增添光彩。

十里长街中灯光辉煌,人头涌动,一连串下去的奇光异彩看的人眼花缭乱,玲珑剔透的宫灯,身姿婀娜的仙女灯,应有尽有……让人看得目不暇接,整个城中五彩斑斓,亮如白昼。

许多孩童手提大红灯笼在街巷来回穿梭,嬉戏打闹的玩起捉迷藏。就算不小心撞到路人,也只会换来那人的一顿笑骂:“小屁孩,小心点啊,可别摔倒了哭鼻子哦。”

还有些人家趁着节日出来做些小食,把一碗碗热腾腾的汤圆端上桌来,圆润白透,香宜可人,吆喝道:“卖汤圆,十文钱一碗,量大管饱,快来看呀!”

“包子,大烧饼,绝对好吃,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民以食为天,不管在哪个朝代,中原大地上的百姓最爱在这冷天里,全家聚在一起赏花灯,猜谜语,再捧上热乎乎的美食,岂不美哉?

“快看,江上的那个花灯好大!”一声惊呼声传来,正在各式花边旁徘徊,不知该欣赏哪种花灯才好的人潮终于齐刷刷的被吸引了过来。

只见江上飘有两丈高的巨大莲花灯,底座是银箔镂成的莲瓣,纹路清晰,丝丝缕缕竟与真花别无二致。之上一层是八个图格,上画有八位仙人,组成环绕的八仙过海图,不停的转动,上面八仙个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里面放有八色灯,熠熠生辉,将一长段幽暗的江面照的通亮。

“好漂亮,听说是太守大人自己亲自做的呢,便是为了百姓祈福。”

“真的吗,这是我们江州的大福啊。老天有眼,为我们送来了太守大人这么个难得的清官。”有耄耋老者颤着身子,拄着拐杖,情不自禁的流下两行清泪来。

周围人一听,也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忍不住大喊道:“太守大人定是古之包青天转世,才能如此清正廉明,明察秋毫。”百姓们个个点头赞同,恨不得永远将这太守大人永远留在江洲地界才好。

这太守名为欧阳台,十年前来到这江州地界时,这江州地界刚经历了地龙翻身之祸,江州城中房屋塌陷了将近一半,百姓还没从生死分离中缓过神来,却又有大火袭来,火高三丈,借风而起,整座城霎时又浓烟滚滚。

可当地官府毫无作为,不顾外面嗷嗷大哭的凄惨子民,反而忙着互相推诿责任,贪墨赈灾钱粮。皇帝将其狠狠申斥一番,派遣欧阳台担任江州太守。

原本心灰意冷的百姓并不买账,可这欧阳台刚上任就雷厉风行,严查贪官,在百姓面前亲自立誓,若是以后不能保境安民,日后下场定如此人,然后吩咐刽子手行刑,斩了地上一众喊冤求饶的贪官,人头滚滚之下,立马赢得了江州百姓的民心。

之后十年里,这位欧阳太守真正做到十年如一日,战战兢兢,任劳任怨。

这江州地界越来越繁荣,每日大小船只停泊过万,各色绫罗绸缎,西域的上好珠玉香料,各式各样和稀奇古怪的货物应有尽有。

灾后重建的新城中,酒楼,商铺,青楼鳞次节比,集市更是从早到晚,从不停歇。

百姓每天看着这繁华城池一眼,心里就对这欧阳太守更加感恩戴德,送了不知多少万民伞去了太守府。

现在百姓能在这能肆意欢笑,全赖了这位太守的福。

但不论何等强大繁华的地区,总会有不引人注目的破败角落,那些人,光活着,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了……

城东南角。

一间矮小破败的瓦房内,因为年久失修,墙面斑驳不平,脱落严重。昏暗的房间不大,却也只有一豆灯火随风飘曳,聊胜于无。

床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盖着一席破黑棉袄,清瘦小脸极为苍白,毫无血色,昏迷中也时不时咳嗽几声,看起来痛苦不堪。

江凌穿着破旧烂衣,紧抓着少女娇小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泣声道:“叶妺妹,你醒一醒好不好,你不要吓我呀……”

过了不知多久,床上少女紧皱的眉头才逐渐松展开来,睁开了那双秋波粼粼的大眼睛。

她艰难的转过了头,在见着了守在床边的少年后,眼睛才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儿,声音如黄鹂般清脆温柔,虚弱道:“凌哥哥,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江凌见叶音妹妹终于清醒了过来,大喜过望,眼泪抑制不住的淌了下来,赶忙一把紧紧抱住少女,帮她捋着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干燥枯黄的头发,叶音妹妹以前最爱美…现在她的头发都乱糟糟的,不能让她看见,不然又伤心了……

少女长期卧床,只能靠汤药熬着续命调理,身上有一股刺鼻的中药味,常人难以接近,恐怕是刚近前去就得掩面嫌弃的离开。

但对于江凌这个孤儿来说,相依为命的叶音妹妹是他的全部,少女身上的药味是天下最好闻和最熟悉的气息,只有少女无恙,才能让少年心安,那是家的味道呀。

“咕噜…”这时一阵响声出现。“哎呀…”少女脆脆的声音传来,有些不好意思:“凌哥哥,对不起,人家饿了。”

江凌赶忙用袖子将眼泪拭去,可不能让叶音妹妹瞧见,不然会自责的,起身道:“叶妹妹,我之前出去挣了点工钱,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叶音低头绞弄手指,咬着嘴唇,歪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我…我想吃冰糖葫芦。”

江凌闻言皱眉,酸的东西可不利于病人的脾胃消化,少女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刚刚好转一些,怎能食用这种性寒之物?

可看着少女期待的目光,他又不忍拒绝,好久没有见到叶妹妹笑了,原本脸上那各种没心没肺的鬼灵精怪的表情,在生病后就完全被忧伤所取代。每日见到少女的悲伤痛苦,少年的心也仿佛死了一半。

江凌用手指轻轻擦了下少女的脸,柔声道:“好,都依你。”

“谢谢凌哥哥。”少女嘻嘻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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