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了抚被夏父拍痛的脑袋,夏绯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甜甜的。多久了,父亲都没有这么亲昵的和她互动。记忆中的爸爸总是易怒的,他们爷俩儿总是说不了两句,就一个暴跳如雷,另一个默然无语。可以这样的被父亲亲昵的拍脑袋,上辈子只有小的时候才有过。
“说正事啦。”夏绯感伤过后,发现话题又歪楼了,连忙把话头转回来。
“小舅舅的事情我是这样想的。虽然我有跟踪到他和那个女人关系不寻常,可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打算请人跟踪他和那个女人,然后多搜集些证据,然后再让外公出面干涉。妈,这不是小事,绝对不能瞒着外公的,也只有外公可以让小叔叔有所顾忌,外公是小舅舅的父亲,教导小舅舅是他的责任,你这个姐姐不能代劳的。”
夏绯说着,看到夏母不赞同的神色连忙解释道。
“可是你怎么能找人去监视你小舅舅呢?还搜集证据,你当你小舅舅是罪犯啊?”夏母方晴虽然知道自己的弟弟卫军平素不着调了点儿,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女儿的小舅舅,夏绯这样说自己的小舅舅她还是很不能认可的。
“小舅舅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说难听点儿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如果现在和他说,他绝对会否认的,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说你不安好心。而他毕竟都是有自己的家庭了,没有实质的证据,外公不会下定决心好好管教他的,斥责一顿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他左耳听右耳扔,依旧我行我素和那个女人搞在一起。妈,他是不是罪人我管不着,我怕的是你以后受外公的责难,说你身为长姐纵容着他,才害他走了岔路。外婆也一定会让你背负小舅舅的罪责,小舅妈要是恼了和小舅舅离了婚,小凯就是你的责任,是你害得他没了父母关爱。就算你说你会好好对他,可是他以后还是会埋怨你害他没有了自己的家,失去了亲生父母的关爱……”
不是夏绯口才了得,可是方晴无意中流露出的护弟情绪,让她又想起了上辈子事情爆出来后,母亲虽然也气小舅舅的不争气,可是还是和外婆一起处处维护他,甚至在外婆的唆使下夸海口承担了小舅舅在外的负债,促使他们的小家长期处于争吵中,她也因此总是想逃离家庭,让那个渣男钻了空子,直到她死前才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夏绯不是说想把自己的不幸都归根到母亲的身上,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懦弱畏惧,才让自己陷入那个泥泽。可是也不能否认,母亲的圣母情节也是在整件事情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夏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话语脱口而出,而她言辞中的责备之意让夏母一时无法接受,满脸的受伤。当她发现母亲的伤心时,也意识到了自己严重了。毕竟那些事情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还没有发生,她说的这么严重,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伤害前,母亲是不能体会的到事态的严重性的。
“唔……那个……”夏绯哑然,不知该怎么安抚一脸受伤的母亲。
轻轻将妻子拥入怀中,夏父低沉的声音传出:“晴晴,绯绯虽然语气重了些,但是她说的不无可能。我觉得女儿长大了,已经明白事理了。她分析的对,如果不把事情查清楚,弄到证据,就不能让咱爸信服,并且重视起来。卫军这次真的是过分了,他瞒着家里下海做生意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别说他现在是赚钱了,就算是他亏钱了,以你和咱妈的性格,知道他亏钱了,只有背着家里帮助他的份儿,可他却瞒着你。可以说你是嫁出去的女儿,那么艳子可是他同床共枕的媳妇儿,她对卫军的感情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卫军做生意挣了钱却瞒着家里,艳子现在还为了小凯的补习费而忧心,你说他是看不见吗?他能花那么多钱给别的女人,却连儿子的补习费都不出一分,这是种什么性质?他的眼中还有家人还有亲情吗?他现在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蒙蔽了眼睛,作为他的亲人,我们应该帮他改正,不应该纵容他一错再错。”
夏母只是心太软,其实她也明白,女儿和丈夫说的都是对的。她也觉得弟弟卫军这次的做法是错误的,可是从小就被灌输爱护弟弟,帮扶弟弟的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女儿要去针对弟弟的做法。一边是自己的弟弟,一边是丈夫和女儿,她心中的天平无法保持平衡,但她也不想让它摇摆,她很痛苦。
看出了母亲已经动摇了,夏绯决心再加把火。
“妈,我刚才所说的是我的一部分猜测,还有一些更残酷的,你要听吗?”
“我……”夏母眼中已经有了雾气,而被夏父揽在怀里的双肩也隐隐颤抖。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绯绯,你想说就说,不要逼你妈妈了,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夏父提起夏母的个性,也是很无奈的,可她是他的妻子,他要携手共渡一生的爱人,他除了包容,还能怎么办?
“那我就只是客观的分析一下,你们也就听听,觉得有道理,咱们就防微杜渐一下,没道理的话,就过耳吧。”
夏绯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我们先说如果照我的说法去做,那么小舅舅可能已经出轨他和小舅妈的婚姻,不然他也不会在那个女人身上花那么多钱,就算是真爱也不会,小舅舅在财物方面还是比较自私的,从他和小舅妈结婚这么久,虽然工资卡上交了,可是他自己也有小金库,甚至还问外婆和妈妈要贴补就可以看得出来。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担当,没有家庭感,没有责任心。”一开口就是对小舅舅的谴责,夏绯缓缓调节着气息,控制着语气,不过多的刺激母亲太过。
“我要找人跟踪小舅舅搜集证据,不是为了破坏他和小舅妈的感情,而是要让他认清那个女人。他所谓的真爱,人家不一定把他当做真爱,毕竟她比小舅舅小了不少,那么青春年少和小舅舅在一起图的无非就是钱吧。我今天有看到她在和小舅舅分开后去了一个游戏厅,和一个年轻男人举止很是亲密,我想如果要说真爱,他们应该比她和小舅舅更般配。而我估计,小舅舅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只有让小舅舅明白,那个女人和他在一起是奔着他的钱去的,才能让他们断的一干二净。而怎样让小舅舅明白呢?那么就需要足够的证据让外公明白,小舅舅还需要他看顾着,从而剥夺小舅舅手中的所有钱财掌管权,并且看住外婆不能再贴补小舅舅,当然,妈妈你也不能再给小舅舅钱了。这样的话,小舅妈他们生活上能有所改善,而小舅舅没钱给那个女人买东西,她也就会慢慢在小舅舅的面前暴露出她贪婪的本来面目。好的话,小舅舅能从中吸取到教训,以后能耐下心来好好和小舅妈过日子。”
夏母听闻夏绯这样的说法,慢慢的被她所勾绘出来的情形所吸引,忘记了伤心,目光中有了专注。
夏绯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按照妈妈和外婆的逻辑,一味的偏袒小舅舅,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帮他隐瞒这件事情,我们试想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假设妈妈去找小舅舅说了,小舅舅会矢口否认,然后去找外婆压制妈妈。外婆会说妈妈是唯恐天下不乱,胡编乱造污蔑小舅舅。而后小舅舅会留心起来,隐藏的就更加深。更有甚者,为了怕妈妈挖掘更深,将财产转移,他不可能让外公和小舅妈知道,就只能将财产转移到他所谓的真爱身上。而那个女人得到了她想要的,你们觉得她还会留在比她大十几岁的小舅舅身边吗?到最后小舅舅就是人财两空,他能甘心吗?不甘心的话迟早是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到时候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小舅妈会是什么反应,她面对丈夫的背叛,知道她深爱的丈夫这样对待她,她会做出什么么样的决定?你们觉得她还会忍辱负重和小舅舅继续过下去吗?而我们一家作为知情者却没有提前透出消息让她蒙在鼓里,她会觉得我们是为了他们那个小家的美满而隐瞒的吗?而外公已经那么大年纪,面对家庭的这桩桩件件糟心事,他的身体状况能够支持他扛过去吗?如果那个女人再狠心些,掌握了小舅舅资产后,再以小舅舅的名义去借贷套钱,然后一跑了之让小舅舅独自背负债务。你们认为外婆会让小舅舅独自背负这债务吗?而那时候她和外公的棺材本都没有了,想帮助小舅舅也只是有心无力,可她能对妈妈施压。妈妈能抵挡得住外婆的攻势吗?而妈妈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填补小舅舅闯下的祸,爸爸能做到视若无睹吗?最后……”
“别说了!”夏母已经承受不住了,随着女儿的诉说,她的心也跌到了谷底。女儿所描绘出来的场景,仿佛都浮现眼前,历历在目。她似是受到了惊吓,身体不住的发抖。
夏父伸手轻拍夏母的后背,无言的安慰了妻子一番。
“为什么要找别人跟踪你小舅舅呢?有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自己去跟踪你小舅舅不行吗?”夏父也对此有所疑虑,毕竟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后世,无论是离婚还是出轨都是很不体面的事情,如果被传扬出去了,不只是小家庭,就连整个大家庭都会受到影响。
夏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能是熟人,否则小舅舅会很轻易的就发现的。因为熟悉的人,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形都会让人很容易注意到,这样会暴露目标,打草惊蛇的。而且,不是专业的人做不了这样的事情,而专业的人是会为客户保密的,不会泄露出去的。”
“专业的人?”夏父不解的盯着夏绯。
“新闻里也有报道,有人专门以替人跟踪调查为生,专业点儿的叫私家侦探。”夏绯看着被吓得不轻的夏母,感觉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妈妈应该不会再敢轻易的不经她们父女俩同意就私自给小舅舅钱了,所以很不以为意的回答了夏父的问题。
“你这脑子里都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能记得住学习吗?”夏父对于女儿的聪明和成熟很是欣慰,可是还是会像所有家长一样担心起女儿的学习。
“我都复习好了,不敢说能数一数二,但是考上第一志愿的高中绝对不在话下。”夏绯扬起小脸儿,面上全都是得意神色。
“要虚心,骄兵必败的道理你应该懂。”夏父不是想打击女儿的自信心,可是自信过足就怕变成自大了,所以他也会适当的敲打敲打。
“是啊绯绯,明天你就要考试了,今天还那么分心,如果要是影响了发挥该怎么办?”终于从恐惧情绪中摆脱出来的夏母,又开始操心起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爸爸妈妈你们不要那么替我操心。明天进了考场,你们就等我凯旋的好消息吧!”夏绯扬眉,丝毫不担心明天即将开始的中考。她已经复习了那么多,以她的记忆里,她对这场考试信心十足!可是她还是有所担心的,她担心的就是父母这边儿瞒着她偷偷对小舅舅采取动作。夏绯觉得凭借老实巴交的夏父夏母对付精明十足的小舅舅,实在是不够看的。
“爸爸妈妈,你们在我考试的时候可不能偷偷采取行动,否则我会分心的。”夏绯故作严肃的警告道。
夏父扬手作势要打她,严声告诫她:“我和你妈妈还要商量商量怎么办,你给我好好考试,可不准胡思乱想的影响发挥。考不好,电脑没有,家法伺候,听到没有?”
“哎呦,谋害亲女儿咯,警察叔叔救命啊!”夏绯嬉笑着跑开。
夏父扬起的大掌缓缓收回,然后无奈的笑笑:“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随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