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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丁戊把订婚的日子告诉了黎若芳,黎若芳又转告了自己的父母。

在齐城,订婚原本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即使是自由恋爱,没有媒人介绍,也需要再找一个人当媒人,还要购买多达十几种东西,但到了丁戊订婚的时候,已经变得非常简单,如果男女双方是媒人介绍的,订婚时需要媒人出面,如果没有媒人,也不需要另找,只需要两家人坐在一块吃顿饭,商量一下结婚的日期,男方父母把彩礼钱交给女方父母即可。假如男女双方家庭相隔太远,或者因为其他原因两边的父母不能相见,见面商谈的环节也可以取消,改为通过打电话商定结婚日期和其他细节,男方直接把钱汇到女方的账户里,就算是订婚了。

到了腊月二十六这一天,丁力和孔小翠都穿上了黎若芳为他们买的新衣服。两个人的衣服都非常合身,款式也很合他们的意。丁力和孔小翠已经很多年没买新衣服,一件衣服他们可以穿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只要衣服不是破到没法穿,他们是不会买新衣服的,丁戊每次从省城回来买的也都是些年货,从来没有给他们买过衣服。黎若芳买的新衣服,丁力和孔小翠格外珍惜,他们原本打算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穿,到时候邻居们一准会问衣服是谁给买的,他们会说是没过门的儿媳妇给买的,邻居们肯定会非常羡慕他们。两个人没想到丁戊这么快就要订婚,只好提前穿上新衣服,不能在亲家面前丢了脸面,订完婚就把衣服脱下来,过年的时候再穿上,过完了年就马上洗干净放起来,等到下一年春节再穿,以此类推,穿到第十个春节,衣服仍然会像新的一样。

黎若芳到访南蛮庄的第二天,丁力就卖掉了家里的小牛。订婚的前一天,他到银行提前取出了定期存款,把10001块钱装到一个大红包里。看着即将离手的10001块钱,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存了这么长时间的钱转眼就成了别人的了。可惜了,我存的定期存款,还有两个多月就到期,白瞎了这么多利息。”

上午十点多,丁戊和父母来到了本家二大爷在开发区大街上开的饭店,定下了一个包间。丁戊给二大爷和饭店里的厨师、服务员每个人分了一些喜糖,剩余的放在包间里的桌子上,之后他就走到公交车站牌迎接黎若芳和她的父母。

丁戊带着黎家三人到达饭店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走进女儿将要订婚的这家饭店,黎父说:

“这个饭店不错,比小黎庄的饭店好多了。”

“好什么!比起县城里的大酒店差远了。订婚在这里也还过得去,结婚的时候,还是要去县城里的大酒店,那才场面!丁戊,你说是不是?”黎母说。

“是。”丁戊说。

“是什么啊!县城里的大酒店多贵,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给我们做生意用呢,那才是实实在在的。丁戊,你说对不对?”黎若芳说。

“若芳,我听你的。”丁戊说。

进入包间,双方父母见面,丁戊和黎若芳各自介绍了自己的父母。黎母看着丁力和孔小翠,心想:丁戊的父母虽然穿上了新衣服,但终究还是太土气了,没见过世面,不像黎家,自己当过老师,若芳的父亲当过兵,是见过大世面的;丁戊母亲比自己岁数还小几岁,但看起来比自己要老十几岁,这一辈子肯定竟是吃苦受累了,没享过什么福,得亏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以后不在家里住,不然也要跟着吃苦。丁力看着面前的黎父黎母,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小黎的父亲还好,看起来就是个本分人,小黎的母亲,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涂脂抹粉,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还把头发烫得像狮毛狗一样,哪里还像个农村妇女?怪不得小黎那么多主意,准是她妈教的。

双方落座之后,服务员开始上菜。孔小翠把彩礼钱和给黎若芳买的衣服交给了黎母,黎母把给丁戊买的衣服交给了孔小翠。双方确定,年后正月初六举办婚礼,丁戊和黎若芳要在春节前领结婚证、拍婚纱照、买戒指。这些事情都说完之后,黎母说:

“亲家,两个孩子的婚礼宴席订在哪个酒店?”

“不去酒店了,在自己家里办就行了,人多,还热闹,再说,丁戊的三叔就是厨师,也方便。”丁力说。

“在家里办,热闹是热闹,就是地方太小了,还是在大酒店里办,场面。一辈子就这一次,别委屈了孩子。”黎母说。

“我不委屈,在家里办就行,在酒店办,钱都让别人挣去了。把钱给酒店,还不如给我做生意呢。”黎若芳说。

“我看在家里办就挺好的。”黎父说。

“那就这么着吧。”黎母说。

“在家里办就挺好,自己家里坐不开,可以到丁戊三叔和邻居家去。”丁力说。

“做父母的也不容易,婚礼宴席上收的红包,也别全给孩子,拿一半给他们做生意就行了,你们自己留一半。”黎母说。

听完黎若芳母女的话,丁力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中了黎家人的圈套,原来黎若芳说的把钱给她做生意,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要真的给她,这就等于把在酒店里多花的钱给了黎若芳,如此一来,在家里和在酒店办婚礼宴席,区别也就只剩下,在家里办可以多剩下一些酒菜。他又想到,上菜的时候,每一盘少装一点,还能省下点钱,反正买菜和掌勺的都是丁卫,想省肯定能省下,这些钱黎家铁定是要不走的,也只好如此了。丁力说: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

“我和丁戊明天去领结婚证。”黎若芳说。

“年前时间就剩下这么几天,明天腊月二十七,日子是单数,后天腊月二十八,民政局可能就不上班了,还是下午去领证吧,吃完饭就去。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些,就把户口本带来了。”黎母说。

吃完饭,丁戊和黎若芳去开发区政府领结婚证,丁力、孔小翠把黎父、黎母送走以后,又回到包间里打包没吃完的饭菜。丁力说:

“我说这个小黎怎么这么多主意,原来都是跟她妈学的。咱们这个亲家母把亲家公管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以后丁戊肯定管不了自己的媳妇。”

“谁叫咱们儿子喜欢人家呢!”孔小翠说。

开发区政府和丁戊订婚的饭店在一条路上,相隔不过几百米,在开发区政府门口有一家照相馆,专门拍各种证件照。快吃完饭的时候,丁戊先回家取回了户口本。之后,他和黎若芳到照相馆拍了两寸的结婚证照片,最后走进了开发区政府大院,找到了民政所婚姻登记处,里面人很少,他们很快就拿到了结婚证。工作人员把结婚证交给他们的时候,黎若芳看了看时间说:

“丁戊,现在是下午3:45,你要记住这个时间。”

“我记住了,这是我们领结婚证的时间。”丁戊说。

“不是领证的时间,是成为夫妻的时间,有了结婚证就是合法的夫妻了。”黎若芳说。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丁戊说。

“你们两个人真是般配的一对,感情这么好,一定能白头偕老的。”工作人员说。

两个人离开开发区政府,走到路边的石凳上坐下,黎若芳打开结婚证,说:

“丁戊,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

“我终于娶到你了。”丁戊伸开双手,抱住了黎若芳,说,“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一辈子不分开。”黎若芳的眼睛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丁戊和黎若芳正沉浸在成为合法夫妻的喜悦中,突然从路对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大白天,抱在一块干什么呢?”

“要抱,回家抱去。”

声音过后,紧接着是几声鞭炮响。丁戊、和黎若芳赶紧松开了双手,他们向路对面看去,原来是几个孩子在放鞭炮玩,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也就是七八岁,身上的衣服都很脏,脸上、手上也满是尘土。丁戊有心过去把他们赶走,黎若芳拉住他说:

“看见了吧,农村人的素质就是比省城差远了,我们以后一定要在省城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可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像他们一样。”

“你说的对。”丁戊说。

丁戊和黎若芳约定,腊月二十七上午在县城拍婚纱照,下午去金银珠宝店,买金戒指。出门之前,丁力给了丁戊一千块钱,让他买金戒指,租项链和耳环。在省城的时候,丁戊和黎若芳一起到市场上买东西,他就发现,黎若芳很会讨价还价。拍婚纱照和买金戒指,丁戊再次见识了黎若芳的讲价绝技,要价888的婚纱照,她竟然讲到了388,店家还提供结婚时穿的婚纱并负责当天的化妆;标价1688的金戒指,黎若芳更是讲到了598。不仅如此,在金银珠宝店,他们还意外地发现了仿金的项链和耳环,成交价和租一天金首饰的价格相差无几,外表和纯金首饰几乎没有区别。黎若芳随即决定,不再租金项链和金耳环,改为购买仿金首饰来代替。如此一来,原本只够一件事的钱,几乎完成了两件事。丁戊说:

“若芳,你真厉害,换成我,一块钱都讲不下来。”

“现在知道了吧,娶到我,你赚大了。”黎若芳说。

“是。等将来我们有了钱,我一定给你买真金的项链和耳环,还要买钻石的戒指。”

“我不指望你能真的买给我,你有这份心,就算我没嫁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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