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家店啊，小的时候因为喝了门口那碗黑汤马上就闹肚子了，也没有进来。
现在隔了这么多年再进来，竟有些奇妙的滋味。颜鸢含着苹果糖左看看右看看，企图在黑暗中分辨这家店的样貌。
那边颜玉璃已经在南疆店主的牵引下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水缸前，缸底沉着好多卡片。店主伸出手，示意颜玉璃把手搭上去。
颜玉璃迟疑了一下，伸出虚虚搭在店主摊开的掌心上方。灵力流转间，店主又拿了几个小瓶子出来，让颜玉璃选。
有了黑汤的打击，颜玉璃对这家店里的任何东西都带着抵触情绪，只能选一个色泽看起来正常的，这样就算喝问题也不大。
但店主这次没要她喝，拔了她选的小瓶子木塞，将里面液体倒入水缸中。两人交掌处灵力大涨，一张卡面嗖地窜出水面。
南疆店主两指夹起卡片，抖抖递给她，颜玉璃接过，没有一点水渍，根本看不出是从水里拿出来的。不由得心底称奇。
再看那卡片上呢，最显眼的地方画着一个绿衣服的女孩，笑得很明媚，唯一令人费解的是，她脑后还有一张脸，也是个女孩的，闭着眼睛。
底下的文字除了看不懂的南疆语，还附了大梁文字，是简短的一句话：死亡即新生。
“这是……什么意思？”颜玉璃抬头用眼神询问店主，对方只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
“什么东西啊？”颜鸢看完店内陈设也凑过来看，却被店主挡住，告知她自己的牌只能自己看。
“阿渊，你要不要也测测，还挺有意思的。”颜玉璃站起身给她让座。
“我不要。”
“这次没有要入口的东西啦，来试试嘛，来都来了。”颜玉璃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又是同一套流程，卡面出水后，店主恭敬地递给颜鸢，随后无声跪拜。
颜鸢一脸莫名接过来看，上面还是双语：新时代的神明。
画像上，一个穿着王坐于万人之上的高处，看起来威风凛凛，只是……
“这什么意思？”颜鸢费解，身后的颜玉璃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南疆店主跪拜很久才起身，这次他没有阻止颜玉璃看颜鸢的卡，束手在一旁叽里咕噜地对颜鸢解释。
……
“所以说，那个店主说你是神星降世，天纵奇才，以后有可能开辟新的时代？”
颜玉璃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让颜鸢有丝窘迫，挥挥手道：“也就是说着玩玩，这种占卜，谁不是往好了说啊。”
“没有啊，我刚才的卡就不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阿渊的话，确实很聪明，反正我是信的。”
颜鸢被夸的脸上微热，赶快转移话题，“那阿姐卡上是什么啊？”
颜玉璃想起那奇怪画像和奇怪的话，“我的卡……上面写的，死亡即新生。”
“哈？那是什么？”
“不知道。”
颜鸢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通过这句话想起南疆那边好多风俗，一边走一边和颜玉璃科普，“南疆人前身是从遥远的东部过来的，那是日出的地方，所以南疆人一直认为自己的祖先是神的化身，他们那边也一直有些奇奇怪怪的教，主张什么吃肉是杀生，还有这种死亡是新生什么的，阿姐不用在意。”
颜玉璃来了兴趣，真就和她认真讨论起来，“他们认为死亡是新生，那阿渊怎么认为的？”
“还能怎么认为，死后化为一把黄沙，随手一撒，也就散在漫漫时空之中了。”
颜鸢说的轻松，颜玉璃怔了怔，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把生死看的这么透。
颜鸢觉察出身边人的沉默，干咳两声，抓住颜玉璃的手，“阿姐别瞎想，你还未及笈呢，死亡对你来说还远得很。”
“我知道。”颜玉璃回握住她的手低语，“只是世事无常，我一想到现在的快乐，痛苦，在哪一天会突然消失不见，我所见，我所感全都归于虚无，就……”
就会很害怕，就像夜晚入睡前，有个恶魔在你耳边告诉你，你再也醒不过来。
“所以阿姐，”颜鸢捏捏她手指，“珍惜当下。我和阿姐能相遇，也是很奇妙的缘啊，要好好珍惜，等真到百年以后，想起现在的安稳，也不会觉得后悔的。”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一直走，走到了玄真观门口。颜鸢看着熟悉的大门，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到了，到了!”
她跑到跟前，作势要推门，但笑容僵住了。
颜玉璃发现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问完后她也看到了，玄真观的大门上贴着两张封条。
颜鸢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随手揪住一个过路的行人，忍不住地怒吼，“告诉我玄真观怎么了？？？”
那路人无辜突然被抓住，又被这么一吼吓得腿都软了，说话哆哆嗦嗦，“就，就是被抄了呀……”
颜鸢的眼里要喷出火来，大吼：“我师父师娘呢？”
“什么师父……如果是玄真观主的话，那……那他们，之前官府来抄观的时候，他们因为抗命不从，已经，已经被……处……处决了……”
那路人大概猜的到这句话对颜鸢来说打击多么大，说出来之后赶紧闭上眼睛。颜鸢猛地把他丢到地上，嘶吼道：“你说谎!!我不信!!”
她冲到玄真观门前，狠狠一掌打在门上，用了十成十的功力。门应声而破，里面的灰尘扬起，颜鸢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阿渊!”颜玉璃就要跟上去，眼角瞥到倒在地上抖如筛糠的路人，上前把他扶起，给他一小贯铜钱，道了句抱歉。
跟进去的时候颜鸢正满观跑，一边推开一间间屋子门一边喊着师父师娘大师兄，撕心裂肺的，听得颜玉璃心头一紧。
每一间门后都是干干净净，颜鸢心沉到谷底，最后推开师父师娘房门，看到里面一无所有，终于崩溃。
“不!!为什么!!师父师娘!大师兄!!为什么!你们去哪了!为什么!”
“阿渊，阿渊。”颜玉璃慌乱地扶着她，“你先冷静点，冷静点。”
“我不能冷静!!”
第一次，颜鸢甩开了颜玉璃，她力气十足，颜玉璃被甩得重重摔在一旁，眼前一黑，听到颜鸢站起身，嘴里恶毒地说道，“我玄真观一向坦坦荡荡，怎会突然被抄，我一定要找到害我师父师娘的人，我要把他五马分尸!!”
颜玉璃本能感觉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很害怕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扑上去抱住她，呜咽着哀求，“阿渊，不要!你先冷静点一点!啊……”
一掌直直打上她腹部，颜玉璃后退一步，一股鲜血噗地喷出。在即将晕厥过去之前，她徒劳地伸出双手……
“阿渊，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