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后轮到安柠和周磊做卫生。
安柠弯着腰认真地打扫着，感受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抬眼瞥了一下靠在墙边偷懒的周磊，“你再不干活，我就拿扫把打你了！”
周磊用胳膊拄着扫把偏头沉思着，过了一会，他摇起头来，“还是想不通，他怎么会答应和你交往？”
“诶？”安柠直起腰。
“明明又不聪敏，又能吃，又凶……”周磊掰着手指头，数着安柠的缺点。
“呀！”安柠抬起扫把打在周磊腿上，恶狠狠道，“想死吗？”
周磊在危险来袭时，猛地一跳躲过，“我说的可是实话。”
“我真的，有这么糟糕吗？”安柠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这个……”意识到这些话伤害到了安柠，周磊有些后悔。安柠和林余安在交往，这事是在那天夜里就知道的。但是，明明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亲近的感情的呢？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一直以为他喜欢张诗媛那种优秀的人，那天我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
“你也很优秀。”
“切。”周磊这么说，安宁反而更无法相信，“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是认真的吗？”
“他……”安柠低下头，蹙起细细的眉毛显得有些悲伤。
连这个都无法确定，真是好骗。周磊心里想着。
“算了，不给你泼冷水。”周磊重新投入打扫卫生的工作，“反正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我替你教训他。”
一个坚硬的拳头举到安柠面前，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就谢谢你了。”
不是没有想过的，那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而不是张诗媛。但是，心想事成的喜悦以及对张诗媛报复的快感，完全掩盖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喂。”
听见声音，周磊侧身向门外看去。
“谁啊？”安柠也顺势回头。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周磊嫌弃地皱起眉头。
刘翰东无视他，扬起手把什么丢过来，“呐，还你。”
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在两个人之间完成，从刘翰东手上精准地落入安柠怀里。
“是什么？”周磊伸长脖子。
是两个U盘，安柠看清后随手揣进兜里，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刘翰冬。继而转头对身后的周磊笑道，“今天的垃圾你来倒，可以吧？”
“你还真是不客气。”嘴上这么说，人已经走到教室后面拿起垃圾桶走了出去。
“还真是听话，”刘翰冬用手一撑，跳坐在第一桌上，“丢人呐丢人。”
安柠双手交叠在胸前，笑着说道：“我让你做事的时候，你也很听话啊。”
刘翰冬的脸僵硬了一下，“那我们就一笔勾销了。”
“哎哎哎，你们怎么都喜欢和我说一笔勾销这种事，”安柠忽然冷下脸来，“你欠我的，可没这么容易还清。”
“你还想怎么样？”
气氛开始剑拔弩张。
沉默片刻，安柠频繁地眨着眼睛，让自己恢复到平静的状态，“想到再说吧。”
“你最近心情很好啊，”刘翰冬也跟着放松下来，“还以为选在这种时候，会让你放下那些呢。”
“还不错吧，你确实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林余安怎么就看上你这种疯丫头了？”刘翰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想不通啊，想不通。”
安柠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尖，“又来了。”
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了！她在心里咆哮着。
“我还以为你会和周磊交往呢。”刘翰冬神秘兮兮地开口。
安柠对这样的猜测早就听到耳朵出茧了，“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的事吧。”
“我一个人好得很。”
“所以呢，把不喜欢的人推向那种家伙你就甘心？”
彼此都清楚的，这里的“那种家伙”指的是陈明。
“比起陈明，你似乎对我更包容啊，我是不是祖上烧高香了。”
“都是垃圾。”安柠毫不客气的回答，“我只是不希望宋晓钰为了和你赌气，做出违背心意的事情。”
“你打住！”刘翰东交叉双手做出拒绝的姿势，“我和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下轮到安柠吃惊了，“稀了奇了。”
“我知道自己有多烂，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就干净地划清界限吧。”
刘翰东点点头，长吁一口气，“我知道。”
安柠的目光越过刘翰东的肩线，向后看去。
黑暗中站立着的是表情痛苦的女生。
“怎么了？”刘翰冬作势要回头，却被安柠拦住，“那让我来帮你吧。”
“什么？”衣领被人拉住往下，刘翰东伸出手扶住女生的肩膀以稳住重心。
安柠的脸近在咫尺，从背后看起来根本就是接吻的姿势。
热气撒在脸上，如此亲密的距离，以至于刘翰东差点忘了眼前的女生是如何的厌恶自己。
但很快，因为安柠冷漠的脸，旖旎的气氛完全被打破了。
“诶嘿，你又发什么疯！”刘翰东佯装生气地推开安柠，低头整理衣服来掩饰自己发烫的脸。
看见僵硬在原地的女生捂住脸，然后消失在黑暗里。应该全都听到了吧，刘翰东说的“绝对不可能”的话，也看见这些亲密的举动，会放手了吧。
安柠满意的点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刘翰东揶揄道：“还真是纯情。”
“放、放屁！老子在外面把妹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刘翰东梗着脖子强调。
“嗯，真希望某人连这句也听到。”
福至心灵般，刘翰东扭过头望着一片漆黑的走廊，质问安柠，“你做了什么？”
安柠耸耸肩，“明知故问。”
“真的是……”比起发火，男生更想要追出去，但却被人拉住。
“不准去！”
刘翰东反手扯住女生的胳膊，拔高声音，“她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没有朋友！”安柠从刘翰东手上挣脱出来，冷笑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疯子！”
多熟悉的评价啊。安柠红着眼眶，看着男生跑远。
女生低着头，飞快地跑下楼梯。
早就该明白的，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记忆里的关键信息，在脑海里形成幻灯片循环播放。
两周前的那个实验课，意外发生的时候，男生是什么反应呢？遗憾的是当时所有人都关注着安柠，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毫无关联的人。
但是完全可以从事后他的反应来推测他的心意吧。
“全都给我闭嘴！”
在安柠被林余安拉走之后，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完全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更多人加入了激烈的讨论。
连老师都压不住的情况下，宋晓钰也退缩了，完全没有想到要站出来说上一句打抱不平的话吧，甚至在心里也隐隐的感到不可思议、嫌恶、以及还有一些解气。
早在那之前，特地把宋晓钰从医务室里支开，让刘翰东偷偷溜进去看她的时候，就在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吧。
不是遥不可及的张诗媛，而是像自己一样普通的安柠。从他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状况，一下子变成他喜欢的人也有可能会喜欢他，三角形的平衡被打破。
要怎么轻易释怀呢？为什么偏偏是安柠呢？
只是巧合罢了。宋晓钰无数次的劝自己，然而真相又一次赤裸裸地揭露在眼前。
在这种情况下，刘翰东一反常态站了出来。
“谁再废话一句！”男生抓起身边的椅子，摔在教室中间，恼火的程度可想而知。
“不想死的，就全都给我闭上嘴。”
“啊！”学生们受到惊吓，尖叫着纷纷往后躲闪开，只有宋晓钰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对这一状况有些诧异，“刘翰东，你……”
“喂，你跟我出来！”完全无视在场的人，直接把肇事者陈明拉了出去。
“嘭”地一声大力关上厕所的门，一个拳头跟着落下，陈明摔倒在地上。
“我不是警告过你离她远一点吗？”又一个拳头落下，“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换成脚上使劲，“你现在是觉得自己很能了？”
陈明抬起手肘抵挡，把自己缩成一团，默默承受着。
“为什么不说话！”刘翰东靠在墙上微喘着气。
陈明疼得吃呀咧嘴，但还是开口道歉道：“对不起。”
“是谁指使你的？”刘翰东问。
“这只是意外而已。”陈明回答。
“呵，意外？”陈明轻描淡写的解释完全激怒了刘翰东，紧接着就发起了第二轮进攻，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的打在陈明身上。
“呸。”刘翰东吐下一口吐沫，“我的手段你应该很了解的，再出现这种事你就等着。”
门忽然被打开，宋晓钰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刘翰东只是瞥了一眼就这么走开了。
是这种程度的喜欢吗？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就这么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呃……呃……”听见哭声，陈明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宋晓钰身边，然后在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挤出一点笑意，“我挨打你哭什么？”
宋晓钰自顾自的躲进男生怀里大哭起来，陈明抬手想要扶住女生的肩膀，却还是又从半空中放下。
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呢？自嘲的笑意扯痛嘴角的伤口。
“你的伤，我们赶紧去医务室吧。”哭累了的宋晓钰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此刻有多需要治疗。
“好。”陈明挠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还要麻烦你陪我去一趟。”
“没问题。”宋晓钰用手擦干泪水，换上笑脸，搀扶起地上的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