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兴杨见郑綦面色凝重,赶紧叫住他:“殿下留步,此处可是不妥?要不我们暂时折返,待调集人手,再来不迟。”
“蒋兄莫慌,此处百姓安居乐业,适才见到几个张望的村民也都神色坦然。况且那些请走荥阳王的汉子告知咱们他们落脚的地方,就会想到咱们不可能孤身前来。细细想来,他们应当没有恶意。放心吧,这里的情况应当不会复杂。再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郑綦刚说完这句话,前面一扇朱漆大门打开来,郑素活泼地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我滴个哥哥呀,你可总算来了,要不然,都赶不上吃晚饭了。”
郑綦和蒋兴杨不由地呆在了马上:这是什么情况?这里住的是什么人?郑素不会是被下了迷魂药了吧?
郑素跑到马下,笑嘻嘻地说:“让两位操心了,我好的很。放心放心,都是自己人。走吧,走吧!”
郑綦和蒋兴杨跳下马背,仔细端量眼前的郑素。郑素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他抬起食指,搓搓自己的鼻子。郑綦先是扳过他的脸,转圈仔细地瞧着,还揪揪他的鬓发和耳边的皮肤,没发现这是利用假面装扮成的郑素;就又仔细地探探他的额头,也没见发热;又翻看他的下眼睑,也无异样;又让他伸出舌头,舌苔正常。
郑素觉得好笑:“哥,我真是小黑,名字还是你取的呢,现在相信了吧。要不我放个臭屁,你闻闻是真的不?”说完还转过身去拍拍自己的屁股。
蒋兴杨见状,赶忙问道:“荥阳王休要打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长话也短不了。你们进去一看,就知道了,真的。”
郑素拉着郑綦的手往前走去,蒋兴杨牵着两匹马。
刚站在这朱门口,郑綦的思绪就有些控制不住。等他迈进去,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越发地强烈。他缓缓地走,眼神不住地打量,终于,这种感觉的根源渐渐清晰起来,是大嫂那里……还有丞相府那里……
屋内灯火通明,门口处的帘幕被拉开,门也慢慢开启,一道红色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只是恍惚的一霎,郑綦感到此刻就好像那夜,他潜伏在丞相府,见丞相家的女眷从院门处现身。他心头一震:这女子眉目间的神情与钟毓黍的妻子极相似。发髻高耸,眉尾微扬,杏眸春晖闪耀,桃腮暖风荡漾,唇如榴花,面如羊脂,细颈窄肩,纤腰素手。更有那一身红装,比这晚霞更要绚烂三分,内着黑色镶金丝八宝纹衬褂,平添几许邪魅。
郑綦的心中涌动出从未有过的澎湃之感,是见王知心、林双竹、温静若时都不曾有过的,他想按住自己的心,将手抬起时,反而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嘴下,轻轻咳嗽了两声,他赶紧稳住自己的呼吸,若无其事的走上去。
那女子粲然一笑,原地屈身行礼:“让殿下受惊了,是谢含英的不是,不知殿下可否看在民女是豫阳王王妃表妹的份上,宽宥则个。”说完轻垂螓首。
郑綦只见得她那长而翘起的睫毛好似蝶翅一般颤动,腮边的细细的绒毛给这个心思玲珑的姑娘增添了几许单纯和萌动,她没着御风的长衣,乌黑的衬褂在她的脖颈下显得更加深邃。果然,侄女像姑姑,难怪她与丞相府内宅当家的谢怀瑾这般相似。
郑綦还在沉思,耳边是郑素快活的声音:“二哥,她就是大嫂的表妹啊。咱都是一家人啦!你就别生气了,况且,将我拐来这里也不是她的主意。进去再说吧。”
郑綦这才觉得自己失了神,赶紧叫眼前的佳人平身。兄弟二人和蒋兴杨便被让进屋里。一进屋,郑綦心中也不觉惊讶,这个被抛弃的将军夫人待客的前厅整洁讲究,规制和气派都要高于曲公胜生前的住所,与京城里的那些名门望族的陈设不相上下,这哪是任其自生自灭的节奏?想到这里,郑綦不觉会心一笑。
晚餐早已准备妥当,一众仆人麻利地摆好了酒案。郑綦坐右侧上首,郑素其次,蒋兴杨再次;左侧上首是谢含英,其次便是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再次就是今日卖艺中的一位壮汉子。大家都不是务虚的人,客套的话倒也说得不多,三句还没完就直奔正题。
本来郑綦看谢含英的眼神还有些游移,不过想到谢含英如今的情景自己也没什么过错,况且她如此绚烂,既然喜欢看,为什不坦荡荡地看她的眼睛?郑綦看着那双并不单纯的眼神询问道:“谢小姐,你大费周章地请本宫到这里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