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磨了两日,并在三个太医,一个府医的共同保证下,证明我真的没事了,一没内伤二没外伤,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此,才在姨母的内疚加泪眼婆娑下勉强放行。
“车上再加床褥子,待会跑起来可颠了。”
“紫云,再暖一壶药膳,这个有些凉了。”
“哎呀,不是这个,是绣着百鸟图的那个,紫玉,你去找,我昨天刚添了棉花,那个松软,靠着正合适。”
我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看着姨母忙前忙后,拦也拦不住,只能任由她去了,只要让我走,她就是铺树叶我都坐。
云淇在里屋收拾我们自己的东西,姨母在外面尽量把马车布置的舒服一些,还装了不少补身体的药材,奶嬷嬷一大早去找表姐了,说是母女两个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外祖母也快回来了,看到了少不了伤心。
脚尖点着地面,我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动作自然不敢太大,就轻轻的。
“今天倒是不苦着脸了,终于舍得笑了?”
这声音带着一丝揶揄,是表哥。
我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什么到我身后的。
我也算有婚约的,和他多少要避些嫌,这几日基本都是卧床静养,除了在院子里见过一次,还只是打了招呼,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他遣人给我送过两次东西,一次是城里有名的绿豆糕,一次是画本子,都被姨母拦下来了,说是绿豆糕没影响,静养要少坐,为此,姨母还训了他一顿,说他捣乱。
算下来,有十年没见了,通信倒不断,如今见到了也不觉得陌生,倒像是一起长大的感觉。
都说他长得和姨夫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却觉得姨夫的儒雅他没学去一分,看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背后没少出馊主意,爬墙上树更是没少干,瞧,一看他右眉上有块小拇指盖大小的伤疤,就是从树上摔下来留的,他打小皮肤白皙,随了姨母,那疤明显的很,后来也不知是为了一雪前耻还是嫌弃疤痕明显,从前讨厌射箭习武的人竟勤奋了起来,皮肤晒的黑了,疤痕也就不明显了,后来时间一长,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了。
“废话什么,快推。”我道。
“你倒是会使唤人,母亲看到又得骂我了。”
话是这么说,推还是得推。
有人推才叫荡秋千。
“你是特意回来送我的吗?”我问。
“母亲说,不放心。”
我叹了口气,道,“我真没事了,起初确实疼,不过休息一会就好了,等我走了以后,你多劝劝姨母,这事就别想了,我都和奶嬷嬷说好了,过几日外祖母来了也不许提,她年纪大,好容易外祖父辞官陪她,别让她担心了。”
“你放心,母亲那边有我呢,你也别躲着她,她心里也不好受,”表哥推推停停,每次也只比我刚才高不了多少,过了一会,又道:“你也别嫌她小题大做,你当着她的面晕过去了,太医起初又说不知有没有伤到五脏六腑,需观察几日,可把她吓坏了。”
我当然知道她吓坏了,要不然也不会在丞相府住这么久,为的还不是她安心?
“对了,前几日围场的事怎么样了?这几日表姐和姨母冷战,这事牵扯到大皇子,我也不敢提。”我问。
“太子殿下当众谢过大皇子体恤兄弟之情,皇上赏了大皇子万金。”
我微微侧头,他冲我微微一笑,我勾了勾嘴角,没有继续问。
“那姨母知道吗?”我又问。
“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他名声确实不太好。”
“可朝歌说外面传的很多都是假的。”
我脱口而出,表哥推秋千的手一顿,抓着绳子没有推出去。
“太子殿下…罢了,母亲那里我多看着些吧!”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轻轻的,却感觉承载了太多的无奈和悲伤。
我想回头看看他表情,又怕他真沉着一张脸。
“裳儿,这几日一直没来得及说,谢谢你,那天若不是你…”
我微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表哥手一推,秋千又荡了起来。
回到行宫,我们没瞒白嬷嬷,可也没细说,只说姨母家因家事争吵,我上去拉架,不小心撞到柱子,当场昏了过去,姨母不放心,留着住了几日。
白嬷嬷一听,阿弥陀佛连说了好几次,脸色吓的都白了。
“我就说云淇回来的时候不对劲,你嬷嬷只说要去你姨母家坐坐,我也没多想,早知道你躺了这些天,我哪能在这干坐着?”白嬷嬷抱怨道。
“老姐姐别恼,我家大小姐打小就不是个老实了,她姨母吓着了,才多留她几日,小时候在棉城,胳膊摔断了都不安分。如今早好了,三个太医都说没事了,你就放心吧!”
奶嬷嬷这话说的我都替她脸红,且不说这几日她和姨母的所作所为,就说那次胳膊断的事,我记得是骑马摔的,严格说起来只是轻微的骨头错位,连骨折都勉强,可奶嬷嬷非说是断了,还说外祖母的母亲精通医术,她跟着学过,暂且不说我外祖母的母亲,也就是我曾祖母去世的时候她才只有几岁,能学出什么样,这些不说,就说她非要府医给我上板子,还夸大其词对父亲说了一通,父亲当场吓得拿着剑指着府医警告,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非要他全家偿命…
于是乎,那板子我足足带了一个月,手臂就这么吊了一个月,得亏伤的是左手,要是右手,连吃饭都得人喂了,期间就偷偷跑出去一次,还不到一炷香就被她逮了回去,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我不懂事,害的她担心。
只那么一次,如今到她嘴里,我就这么成了那不安分的了,而我,只能面带微笑的听着,适时还得点点头,以示肯定。
如今天已经热起来了,行宫再比姨母家凉爽,可我也受不住一日三餐的汤汤水水。
晚饭后的散步,是我行宫为数不多的消遣。
走过石子路,一转弯就能看见一片竹林,这是我新发现的地方。
忽然,我腰间一紧,一双大手捂住我的嘴巴,耳边传过一阵温热,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