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许木的意思呢,送给千浪一件她最不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告诉她,煦已经不了解你了,他已经不爱你了。
况且千浪还过了忘川河呢,哪能记得住那么多事和人呢。
就算记得住,你要不是个通灵师,那又怎么能说进出阴间就来去自如呢?这样一来,又怎么维持感情呢?
这样看来,许木确实是无可替代的。
(更久以前)
“客官,您看这些个……有您中意的吗?要是有啊,您就……”
一旁的青楼楼主指着一排的妖艳少女介绍着,脸上堆满了笑容和油光锃亮的金色。
煦抬起左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我不玩,给我安排上古琴,要这里最好的乐师。”煦说道。
“行……只是这价钱……”
“我照额付就是了。”
待到了那一单间,茶几上摆放着上好的茶具,乌龙茶的香味被水滤过,颠倒了空气中的灯红酒绿,显得别有一番儒雅随和。
前方有一处帘纱,之后是一位女子抚琴。琴曲不久便开始了,因为据说卖艺的是按照时间收费,而不是所谓次数。
煦能看得到,帘后的女子出奇美丽,如此倾国倾城,何不令人向往。
正曲子休止之时,煦向前偷了几步,不巧被那女子收入眼底。她仿佛说不出什么话,可能是怕被投诉的缘故,便故作专注之态,手指搭在琴弦上一动不动。
煦胆大到拨开帘纱,看着姑娘眉眼菡萏,他不禁脸颊发热。少女一言不发,端坐在偌大的琴后,嘴唇不断地磨着,还时不时用舌尖湿润花一般的双唇。
“请问……你的名字是……”煦小声问道。
“客官……小女子只卖艺,不卖身。”
“我——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只是想……想说,姑娘的古琴弹得实在是好,希望……以后还能常来细细品味。”
煦不知不觉又离少女近了几步,差不多已经到了贴身的位置了。少女极力避让着,脸庞上写满了不情愿与无奈。
那个晚上,煦最终还是耐不住如此国色天香。
这便是一对纸鸳鸯的故事。
后来千浪便改为妓女了,卖艺也不赚钱,便不卖了。自从和煦扯上关系之后,她在外面也没有那么招摇,一天大概一两个最多,倒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与许木的故事,便是没有抗拒的一晚。
纸鸳鸯终归是纸鸳鸯。只可怕真鸳鸯活的自在,纸做的姻缘投入了泪水;到后来鸳鸯化为凤凰于飞罢了,纸张随着寒食令下被火把给点燃成了焦炭。
(一天后)
煦站在青冢之前,深沉地闭上眼睛,微微低下头。这次他没有带花圈,也没有烧纸,仿佛就把陈年旧事的那些东西,拿过来作为祭奠。
“你说过了,这不值得。”煦冷冷地说道,他的眼里看不见一抹红色。
“你说得对。”柒点了点头,“这的确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许木缓缓踱上了山坡,看着这一方矮矮的坟墓,不知是否应该打扰煦。
“怎么样?是不是没成功?”许木打算用调侃打破严肃的气氛,“我和你妹妹都说了,你这样根本就不行。”
“为什么……你身为通灵师,还要来上坟呢。”煦出神地问道。
“我是来找你的!我又不是……”
——“我想,千浪不想看到你说谎。”煦凝重地看着她坟前凋落的花瓣,眼中挤不出一滴可悲的泪水来,“通灵师许木,我想,你不用隐瞒。”
许木迟疑地把花束从背后拿了出来,然后放慢脚步走向煦。
“我真的很抱歉。”许木难得道歉。
“你没必要。”煦说。
“我有必要。”
许木的手中燃起一团鬼火,然后一把把自己带来的那束花烧成了紫色的碎片。
“这样她会收到的更快一点。”
煦点了点头,看着如此认真且拘谨的许木,他竟然绽放出了笑容。
“能让你的妹妹先借一步吗,”许木突然提出意见,“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没有。”这句话煦说的尤其失落。
妹妹柒知趣地离开了,煦本来想要阻止的,可是想了一想还是聊一两句比较好。
“嗯……我想你该和我聊的,应该不是生前她怎么怎么样,她喜欢吃什么,没事喜欢往哪里跑等等吧?”煦挖苦道。
“并不是,天选之人煦。”
这一称呼让煦一下子不太适应,但并不至于就此震惊。煦没有开口说话。
“你知道吗,人的恩怨是在一秒钟之内产生的。”许木说道,“就是说,看似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却能在一瞬间把刀剑架到对方的脖颈上,这可再正常不过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许木的目光迫使煦看向他。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俩之间的故事,你现在才发现。”许木解释道,“而为什么我要出现在这里,可并不是全为了千浪。”
许木骤然笑了起来,放荡不羁的笑容可以荡碎整个穹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以及专属浪人的那种飒沓。
“你不能不知道吧?委托人煦?”留给煦的只是一抹冷艳的目光,还有那利刃般上扬的嘴唇,“不明觉厉,这就是我们俩之间的恩怨纠葛吧。”
煦一下子怔住了,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为这个事情担心,还是当做三岁小孩的把戏,一笑而过。若是许木真的是自己的命中宿敌,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便会满是坎坷。
煦润了润嘴唇,似乎避讳着这个话题:“我今天就要回银湖城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的话,我希望我们有缘再会吧。”
许木又笑了,觉得可笑的那种笑声。
“哈哈,好啊。”他忽而停顿了一会,目光中充满了所谓的饥渴难耐,“就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不知我们两个下次再见是在双月森林呢……还是在阴间呢。”
煦背过身子,跟上了妹妹离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