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的一刹那,花儿开了,懵懂的青春岁月便到来了。杨宇在十五岁的炎炎夏日,终于初次体会到了青春的躁动与不安,是那么的清晰与强烈。
满怀着忐忑,恐惧,期许与不安,杨宇在吵杂的人群里默默向前挤,在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看到了分班名录。河畔中学不大不小,作为青山镇唯一的一所中学,它接纳了来自周边村落的所有学生,不知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为了不让学生太过相熟而影响学习;也许是为了让四五百名同学可以更多的可以相熟相知,每一学年的开始,重新分配班级已经是河畔中学的惯例。
杨宇用1.5的视力苦苦寻找一番后,终于在八三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心头舒畅,迈步轻盈,微笑得走进教室,大部分相识的同学也早已打成一片。
“杨宇,这里这里”余家乐大嗓门一般的声音亮起。
“真是幸运,我们又一个班了”余家乐是杨宇的小学同学,乡镇的小学总是三三两两,一个班里也就二十个人左右,一起经过六年的风雨心酸,打过闹过,总有一番亲切。
端坐在旁边的空位上,被压抑了一年的天性得到了释放,迅速地和周面的同学打成了一片。直到班主任的到来才结束了教室的嘈杂,依例的按成绩分好座位后,宣布了新学期的开始。就像池塘的小鱼被放入河流,寻找到自己的同伴之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完完全全的迷失在了精彩多变的校园生活中。
所有的热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烟消云散,在经过一周的冲洗之后,杨宇再也没有了刚开学时的激情澎湃,面对繁重的练习作业,大家仿佛都使去了一番生气。
“杨宇,你过来一下。”安琪叫道。
还没走出教室的杨宇略感错愕,安琪是分班之后的新同学,两人之间并未曾有过交流,带着疑惑不解的来到了安琪的前桌与她相对而坐。
“你知道我对你刚开始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吗?”
继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莫名其妙。
成绩好的学生总是受老师偏爱,安琪的座位在第二排的正中间,这个区域集中了几乎所得好学生。当时杨宇坐在第三排左边,开学的一周时间里,同学之间相互都会熟悉起来,杨宇其实有注意到过安琪:中等的身高,白净的皮肤,高高的鼻梁,明亮的眼睛,也许并不算特别出众,但是五官搭配起来,却又是恰到好处,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她总是扎一个小马尾,穿着干净的色彩艳丽的衣服,下课了也总是和同桌女生在座位上说说笑笑。
面对女生虽不显得木讷,但却并不活络,片刻的迟疑过后,杨宇笑着问安琪:“那你是怎么感觉的?”
“我刚开始以为你是个坏学生哎,你要知道,刚进教室的时候坏学生总是又打又闹,总能最先吸引到别人的注意,你那时候就和他们混迹在一起,所以我认为你是个坏学生。”
尽管杨宇也不是一个安分的孩子,总是和同学打打闹闹,甚至还可以和许多整天打架抽烟的不安分的人为伍,但他实实在在是一个好学生,在老师眼里成绩优秀,聪明伶俐。在家长面前,乖巧听话。
“然后呢?”杨宇感兴趣的追问。
“没想到后来看成绩,你的成绩那么好,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了”。
“我也是,我也是。”安琪的同桌王珂在一边说。
“没有,我成绩一直都这样的”杨宇略带得意丝毫不害羞的说。
在过去的两年里,杨宇的名字总是出现在学校的考试颁奖礼上,从未缺席。
“那以后有不会的题目你可要过来教教我们。”安琪如是郑重的说。
“当然没问题,这都是小意思了。”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课间的十分钟便转瞬即逝,年少的二人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认识,杨宇,安琪。
时间在高效低产的学习中流失的特别快,几周的时间过后,班级的同学之间相互熟悉,杨宇和安琪之间也更加熟悉起来。
为了更好的检测学生掌握知识的情况,考试总是避免不了的。第一次月考之后,班主任做过总结,开始了一项浩大的工程——调座位。由于话多杨宇被安排到了第一排,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总归是不尽人意。但幸有老天垂怜,安琪的座位在左后方,中间隔了一条走廊,只要稍一扭头就可以看到她,她的同桌是思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木纳的男生。王珂坐到了杨宇的后面,余家乐坐到了安琪的后面,班主任的说法是这样更加有利于好学生之间的交流,又可以有效带动周边同学的学习积极性。
位置变更后,更有利于和安琪的闲扯。认识久了,杨宇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安琪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文文静静,她会在自习课上和王珂谈论农场牧场,诉说着昨天晚上偷了多少菜,自己又开拓了几片荒地,这时后杨宇与思凯也会加入其中,思凯并不像表面那么木讷,反而会时不时爆出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学习刻苦,星期天的作业总是按时高质量的完成,这成了周日晚自习前哄抢的重点。杨宇也会时而抄袭安琪的英语作业,有时候课堂上会突然的相视一笑,自习课上滔滔不绝地讲着以前的趣事,也会让杨宇看她小时候争强好胜和男孩子比赛跳远摔倒后腿上留下的伤疤;历史、政治课上站起来背书的时候会比试谁先背好,也会在课间两人握笔比试谁的力气大……
“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终于升级了一个红土地了,真是太棒了,我的农场也已经三十五级了哎。”安琪总是对于这些很是痴迷,“我的牧场啊里又买了几头牛啊。”说不定过几天你们就可以到我的牧场喝牛奶了。”闲聊之余还不忘夹杂几句小玩笑。
这时候老凯会突然接一句“我的法拉利昨天晚上已经停到你的车位上了,不准给我贴条。”
安琪突然间的怒道:“你还好意思呢,我的车前天刚停到你的车位上,你就给我贴条,我一定会报复你的,中午回家就给你贴了。”
QQ的盛行有点突然,又有点必然,就像一阵风迎面吹来,总是躲不过去的。思凯和杨宇也成为了死党,两人不仅是学习上的伙伴,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网络世界确是打开了另一道大门,年少时期的我们总是乐此不疲,在现实世界的纷纷扰扰以及网络世界的辽阔以及真真假假中相徘徊。
紧凑的学习时光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过去了,期中考试也来临了……
期中考试过后,一系列的总结、奖赏、批评纷纷而至,余家乐贯彻了领头羊精神,稳稳地拿下了全级第一名的宝座。而杨宇这次竟然也超常发挥,以十四分之差屈居于余家乐之后,排到了全级第三的位置,思凯和安琪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
“为了丰富学习生活,更为了让同学们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放松,学校决定举办一次英语话剧表演比赛,来提高同学们对英语的学习热情。”班主任说到。
“当然了,这次比赛由于全程英语,对于低年级的同学来讲难度较大,因此学校决定,仅有初二初三同学参加,由各个英语老师全权负责,我也会对于这个活动大力支持,下面请你们王老师来安排一下人选以及要求。”
班主任走下讲台之后,王老师激动的走上讲台,这是学校第一次举办英语为主的比赛,以往的演讲,小品从未涉及。因此每一位英语老师的心情都激动难以言表,不甘落后,想要在比赛中取得名次,更可以为自己争光。
“这次的比赛将在一个月后进行,我将会根据这次的期中成绩来进行初步的人员确定,希望被选中的同学们可以和老师多多配合,争取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夺得奖品。”
王老师郑重的讲完之后,台下早已乱成一团,根据英语成绩来选取人员,大多数学生已经为自己窃喜欢呼,又迫切的想清楚谁会被选中,这样就可以幸灾乐祸,又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偷乐玩闹。
英语向来不是杨宇的强项,虽然近两年有所进去,但是也相当惨不忍睹。六年级开始接触英语,相比于有些同学三年级起步,着实太晚,面对枯燥的英语单词,抄写几十遍后仍是记不住拼写,一度被恨铁不成钢的老师独自留堂背写英语单词。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年纪轻轻的杨宇都已经学会偷奸耍滑,在一个干净没有印记的本子上使劲地写下单词,模仿前面的笔记找老师听写,在老师的眼里是已经很好的掌握,但每次的英语成绩总能给自己招来一顿批评。
…………
“你语文成绩怎么样?”无奈的英语老师问。
“还好,每次都能考九十分左右吧。”站在旁边的杨宇悻悻地答。
“语文成绩可以,英语也应该没问题,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让英语拉低了成绩,别每次都考六十分。”
在经过了多次留堂也效果甚微下,老师也终于放过了杨宇……
“哎,为什么好好的中国人要学英语,最讨厌英语了。每次考英语,看到A、B、C 、D四个选项,复杂一点的单词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全靠第六感做题了。”思凯面带厌恶又非常无奈的对杨宇抱怨。
思凯英语不好,是非常不好,比杨宇还差的那种,每次考试也就考个五六十分那样的成绩,偶尔考一个七十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但是虽然讨厌,他还是会在课间做一道完形填空,午饭后做两篇阅读理解,完成几个单项选择,他就是这样一个认真而勤奋的人。久而久之,安琪和杨宇都会在思凯的带动下认真学习,比赛一道完型填空的正确率……
杨宇这次的好成绩就有思凯一半的功劳。
余家乐首当其冲,毫无意外的被选中了,“还有杨宇、安琪、徐慧等等。”老师在念完一串名字后终于停歇下来。王老师将初步事宜安排之后,静默的教室里换来的是杨宇的踌躇不安和烦闷……
英语话剧表演的节目最终确定下来了,讲述的是一个学生沉迷网络,偷偷外出上网一夜后在课堂上大睡,被老师同学相互教育感化最终幡然醒悟的老掉牙故事。
王老师在讲台上眉眼带笑:“这次的节目已经确定了,主题非常好,非常贴切生活,更有警示的意义,我相信只要我们的同学好好努力,一定可以取得名次。”
教室里响起了轰然的掌声,片刻安静后,“这样吧,各位同学的角色我已经初步定下来了,我们先排练,不合适的在进行调整,余家乐,你来演网吧老板,杨宇,你来演沉迷上网的学生,安琪,你来演老师,张红和徐慧分别饰演学生甲和乙。”
“有没有意见?有意见的话可以现在提出来。”
“没有,没有。”反倒是没有参加演出的同学们在放声回应。
“这样,剧本呢过会下课后会发给你们几个,到时候先通读几遍,不会的单词早早的查清楚,也可以来问我,演出的时候是没有机会看台词的,所以你们都要背熟悉了,以后的英语课你们就可以开始到我的办公室排练。”王老师循序渐进的安排着。
剧本发下来之后,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第一个场景发生在网吧,完全是杨宇和余家乐的独台戏,第二个场景才是发生在教室里,这时候少了余家乐,又是杨宇和安琪一同出演的感化戏。总之,杨宇的台词是最多的,贯穿了整个表演,从来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有过经历的杨宇,紧接而来的还是胆怯。而对参加过多次演讲比赛的余佳乐,安琪等人,则显得从容淡定多了。接下来的英语课就是排练排练,背词对词,准备道具。终究是到了比赛这天,临上场前使劲吸了几口气,强压住内心的紧张与不安,走上了舞台。
演出很顺利,专注到表演上的众人并没有丝毫怯场,发挥相当出色,最终还获得了第二名的桂冠……
时间已经悄然地步入了十一月,小镇的天气开始了转凉,同学们也都加厚了衣服。
河畔中学素来都是采煤取暖,每年都是早早地先准备好冬季采暖的煤块,今年也不例外。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同学们的内心已经被马上回家的喜悦占据,教室里充满了嘈杂嬉笑的声音……
学校采购的蜂窝煤块已经运到了校园,班主任出去统计每班分得的数量,由搬运工人统一送到各个班级。
教室的嘈杂声往往开始的悄无声息,突然地安静又猝不及防。窗户旁边经过的一个人影瞬间让教室陷入了冰点,在看到衣服脏乱脸上挟有少许煤灰的搬运工人进入教室后,又瞬间爆发了更加激烈的吵杂。
面对几十个学生的注视,在喧闹的环境下,有些年老的搬运工人也显得局促,动作似乎僵硬了许多。
有些人不合时宜的吹起了口哨,“张鹏,你爸来了,你看你看,你爸来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连指着搬运工人,大部份人都被这种低略的玩笑而搞的哈哈大笑。
张鹏憋红了脸,似乎是怕失了面子,又十分气急的吼道:“那是你爸,去你妈的。”
搬运工人辛勤平凡的工作,并不比谁低一等,却在一帮孩子的呼喊声中显得动作僵硬。
“真是幼稚,可笑,差劲,人家就衣服乱一点怎么了?身上脏一点怎么了?人家好好的工作怎么了?他们凭什么嘲笑别人,拿这些开玩笑。”安琪脸色凝重,非常气愤的对杨宇、王珂说道。
夕阳的余晖撒过安琪的侧脸,那一刻的杨宇感觉此刻的安琪是那么的美,也许是略显气愤而胀红的脸,也许是凝重的话语表达的感情。安琪彻底的吸引了杨宇,呆呆傻傻的注视着安琪,也许是阳光照耀下驱散了阴霾,呼喊声中打破了平静,十五岁的杨宇,心里泛起了波澜……
在星期天梦到安琪那甜美的笑脸时,杨宇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她,是那么的强烈与自然。
年少的喜欢伴随着淡淡的甜、浅浅的暖、不自觉的挂在嘴角的笑、清澈的满是温柔的眼。
当杨宇意识到自己喜欢安琪时,所有的坦然自若与那往常的自信都烟消云散,而周围的一切都变化了。
当脚步踏入教室的那刻起,眼睛便不自觉扭转张望,想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安琪的身影。有时候,安琪会在座位上认认真真的做着数学题,偶尔的一个难点阻碍,她会一边用手指绕着耳边的一撮头发转来转去,一边紧皱着眉头;有时候,安琪会和王珂在窗台边闲聊,看着操场上运动打球的人说说笑笑;每当寻找不到安琪的身影时,又会在心里胡思乱想,喜欢所引发的想象力总是不着边际,毫无道理……
越是留心观察,发现的东西也会越多,烦恼也纷纷而至。安琪有时候会和思凯说说笑笑,这时候,内心那满足不了的好奇心总是想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内心也会惶恐,思凯是不是也喜欢安琪?他们又是同桌,课堂上会偷偷的说悄悄话……
思凯俨然成为了杨宇的假想敌,每当他与安琪聊天时,杨宇总会过来横插一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思凯偶尔给安琪讲题时,杨宇也会过来争先恐后的说道“这个题我也会,我来讲。”
杨宇和思凯是要好的朋友,这一点从没有改变过,唯一改变的是杨宇发现了自己对安琪的喜欢。此后,在内心里杨宇把思凯当成了竞争对手,不仅仅是学习上,更多是在安琪的问题上,杨宇总是想要比作为安琪同桌的思凯好,想要在安琪这里得到更多的关注。
没有人发现杨宇对安琪的喜欢,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的自然,大多时候,杨宇会去开思凯的玩笑,然后把安琪、王珂逗得哈哈大笑,安琪笑得时候两个酒窝悄然浮现,在杨宇的眼前一闪一闪,那时候,杨宇感觉到安琪笑了自己就很开心。思凯也不会生气,有时候会反击道:“杨宇,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这时候的杨宇总会哈哈一笑,不予开口,自己的喜欢已经在思凯的眼里清晰可见,自己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