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不是。”
“那就是见到我很不高兴了。”安琪宛然一笑,步步紧逼着。
“不、不、不,怎么会呢。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杨宇连连解释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能说会道的,今天也不见你的发言了。”
“他啊,估计是拘谨太久了,还是没放松下来,过会就好了。”思凯旁边帮衬道:“来来来,这个提拉米苏味道挺不错的,安琪你多吃一点。杨宇,你也来一点。”
安琪用甜点勺挖过一点细细品尝之后,低头微笑的说:“确实挺不错的,你们也来点。”目光并没有触及杨宇和思凯。
杨宇终究是拿起勺子轻轻取了一点,嗯,味道是不错,可甜点的美味并没有让自己有丝毫的愉悦和幸福感。
“一晃这多多年过去了,上次见面可能还的追溯到十年前了吧。”思凯感叹道。
“是啊,现在想想,初中的那些日子还恍如隔日,那时候我们还坐过同桌,我还记得那时候还在桌子上划过三八线,我胳膊过线了你还会拿胳膊顶我。可现在眨眼之间,十多年都已经过去了,你们都已经功成名就了。”
“还是当时太过于年少,你现在提起来我都会感到脸红了。”思凯干笑了起来,哈哈打趣:“哪有什么功成名就,只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踏入社会,还是会常常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还有你......”
.............
她还记得她们坐过同桌,她们还划过三八线,她还记得他会拿胳膊顶她,她还记得他给她讲题.......
那一句句的对白在杨宇的耳边轰轰作响,大脑却出奇的高速运转起来,那些早已失散在记忆海洋里的画面片段一幕幕翻涌而来,愈发清晰。
杨宇感觉自己混混噩噩的,思凯和安琪的对话时而清晰可闻,时而又仿若千里。
她是否记得右前方那个少年,那个看到她就会笑得眼睛眯起来的少年;那个思凯讲题时旁边打岔用另一种方法给自己讲解的少年;那个偶尔会讲个笑话逗得自己哈哈大笑的少年;那个.........
杨宇不知道,这些他都不知道,对安琪与思凯的谈话并没有过多的参与,他知道,今天他只是一个陪同者,一个陪着好友来相亲的旁观者。
一年的学习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初三分班之后,杨宇和思凯依然在一个班级,安琪、王珂、余家乐等人分到了另一个班级。对于刚刚对感情有些懵懂与憧憬的杨宇,没能和安琪继续在一个班级很是失落,但是看到和思凯还在一个班级,那个自己一直以来要好的朋友,在内心深处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心中不免多了些安慰。
学习上依然是你追我赶,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大的差距。
课间休息,杨宇总会舍弃教室旁边的楼梯口,绕到东边的楼梯口出去上厕所。当经过安琪的教室时,总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从头到尾一直盯着教室里面看,经过教室后,迅速的跑着离去。
即使不在一个班级,杨宇知道安琪坐在哪里,能叫出她同桌的名字,尽管他们并不相识。
有时候,遇到王珂、余家乐等人,会在走廊上扶着栏杆聊天,杨宇会时不时的朝教室里安琪的座位上看一看,扭动脖子像是放松一般,很是自然,生怕王珂等人看到一丝异样。
思凯会在和杨宇抱怨几句后一起绕道,晃过神来的杨宇总是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思凯的步伐。
当有一天从别人的嘴中听到杨宇喜欢安琪这些话后,所有的坦然自若都消失了,自己小心翼翼守候的秘密终于像镜子一样破碎了。自己的惶恐和怯懦终于展露头角,连带着自卑一起浮出了水面。
校园里面没有永远的秘密,当从一个人口中说出来时,所有人都知道了。杨宇不会再刻意的绕到另一边去上厕所,不会有意的去经过安琪的教室,逼不得已不得不经过时,也会加快自己的脚步,刻意把头扭向另一面,与心中的那些渴望背道而驰。明明想要见到安琪却害怕见到,真的见到时眼神却不敢注视、躲躲闪闪。
杨宇不知道安琪是否听到了那些传言,不知道她听到后作何感想,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自己的喜欢。就如同现在的自己一样,不知道她是否记得他们之间的往事,一星半点儿还是.......
杨宇以为自己的怯懦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会随着离开这片校园而远去,但是并没有。升入高中之后,星期天里,假期里他总是喜欢在青山镇那仅有的几条街道上、公园里来回走动,他知道她的家在那里,她可能恰好也在逛街,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恰巧相遇很容易又很困难。
所有的偶然也并非偶然,杨宇能在稀散的人群里第一时间发现安琪,然后慢慢悠悠的走过去,抬头一笑:“好巧啊,你也在逛街啊。”然后相错而过,甚至大多时候,杨宇都不敢走上去,只能在一旁注视着,默默的跟一会。
杨宇发现那时候和安琪的交流慢慢的仅限于在QQ上了,见面之后,自己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该说些什么,只能一笑而过。
多年后,当看到或听到别人问:你想到自己年少时期喜欢的人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杨宇第一时间想到的词竟然是自卑。并不是大多数人的甜蜜和幸福。
“吃好了吗?”思凯向杨宇问道。
“嗯,吃好了。”
“我看你一直在发愣,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再加点其他的。”
“不用了,真的吃好了。”杨宇本想问他们两人是否吃好了,看到已经放好的刀叉,安琪那刚放下的擦过嘴唇的纸巾,便把话咽了下去,不做言语,“你们先稍等一会儿,我去个洗手间。”
杨宇先走上前台把帐结了,然后快速的进到洗手间里。
一捧一捧的将凉水打在自己的脸上,终于使自己稍微平静了下来,擦干了水迹,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和之前并无两样。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打算吗?”杨宇询问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再约。”安琪和思凯似乎早先已经商量过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家就在这附近,你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安琪推脱道。
“好了,既然知道都在这里了,以后机会多的是,那咱们就下次再聊。”思凯笑着圆场。
送别了安琪,思凯几次欲言又止,便提议去哪里坐一坐,杨宇拒绝了,将思凯送回学校后,便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