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何潘仁就差了那么一点,他要是收到消息领着兵马跑了,也不至于被围,不至于这么尴尬。
他手底下有人就说,“官兵堵路怕什么,咱们在隋朝大军到来之前寻一个防守薄弱的地方,杀出去就是了,咱们三万来人,要跑谁还拦得住吗?”
何潘仁立即摇头,“晚了,屈突通兵马不需一日便能到,咱们一旦冲关受阻,与堵路的隋兵纠缠在一起,屈突通从后面追上,必败无疑。当下紧要的,一是严防死守,让弟兄们不能懈怠。二是尽快联络其他义军,若能驰援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来也无妨,请他们攻打长安周边府县,围魏救赵逼迫屈突通退兵。”
老大终归是老大,何潘仁威信不小,说的又头头是道,下面人再没有别的话,挨个下去传令,让所有兵卒都打起精神,再派出十多个信使,拿着何潘仁的亲笔“救命信”去找援兵。
但是,何潘仁万万没想到的是,领兵的压根不是屈突通,最起码名义上不是,而是大隋皇族,年仅十二岁的代王杨侑。
前脚替何潘仁送“救命信”的人才走,后脚代王杨侑的“招降信”就到了。何潘仁看都没看一眼,当着送信人和自己手下的面,当即撕了个稀烂,还用十分不屑的口吻,道:“何某纵然不才,却也不惧一黄口小儿。”
何潘仁知道代王杨侑才是主事的人,真是想仰天大笑,一个娃娃而已。当夜他也再没有去查看隋朝军队动向,反而传令下面人多做反攻的准备。即便有手下人告诉何潘仁,说隋军好像在赶制什么攻城的利器,何潘仁也没有在意。当然,这也不能怪何潘仁,毕竟不管是什么攻城的大型器具,都不是一天就能搞出来的。
另一边,杨侑得了回禀,不意外更不生气,反而是屈突通大有怒不可遏,当夜就要领兵杀进何潘仁大寨的冲动。杨侑不得不对屈突通的忠心,或者说是护主之心表达了一下肯定和欣赏。
次日破晓,屈突通提枪上马,将五万人平铺开来,将何潘仁的大寨三面合围,另有一直骑兵绕后,准备等何潘仁逃走之时半路截杀。这一次,屈突通既有必胜的信心又有被朝廷赐死的恐惧,因为就在大军之中,一个“楼台”独树一帜。
“楼台”全部用木头搭建,一根根木头扎实的捆绑在一起,越有十来米高,四周有一百二十三个兵卒负责抬着。“楼台”上面站着五个人,除了四个手持厚盾的力士,还有一个正式杨侑,代王杨侑。
此时的杨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恐高还是怕死,嘴里不由得碎碎念道:“命运之神啊,既然你把我送到这乱世,许是您老人家不忍心看乱世之下,更多无辜之人惨遭屠戮。我也十分之乐意早点平定乱世,所以这一回,您老人家可千万要帮我,可别让我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何潘仁远远望去,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压都压不下去,他也不由得念道:“不可能,不可能,好好一个王爷,除非他傻了,否则断然不会亲冒箭矢。”于是乎,他让身边传令兵高声吼道:“屈突通,为了提振军心,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抓一幼子冒充杨侑,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这孩子要是死了,你对得起良心吗?难不成,在你眼里,只有大隋王爷的命精贵,其他人都如草芥一般吗?”
一连串的质问,屈突通一听就知道何潘仁怕了,高声回道:“今代王亲征,老夫不过是代王手下一员。奉劝尔等一句,若早些归降,尚可留下一命。”
杨侑在“楼台”上,他强压着恐惧,走到边上尽量让全军将士看得见,然后接着屈突通的话说道:“大隋将士听着,破敌之时,寨内所有财物皆赏赐于有功之人,再有突出者,连升三级,由朝廷府库出银另行重赏。”
“谢代王!”屈突通一声高呼,随之是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何潘仁经营多年,其本身又是一个商人的出身,所有大隋兵卒都相信,眼前是一座金山,里面藏着的东西绝对少不了。
“杀!”屈突通一声令下,隋朝官兵蜂拥而上,如海中巨浪翻滚,势不可挡。
何潘仁心惊,这样气势的隋兵在他造反的生涯里还是头一次见。他指挥弓弩手放箭,又着急忙慌的让下面准备反攻的人重新加入守营的行列。
杨侑不想让官兵觉得自己是在作秀,他吩咐下面人紧随冲锋兵卒的脚步,抬起“楼台”跟上,且让下面人边走边喊,“代王正在此看着,大家切勿丢了咱大隋朝廷的脸面。”
攻城的隋兵听见后面叫喊之声,纷纷回头侧目,果真见着代王杨侑所在的“楼台”越来越近,再回过头去,一个个眼珠子爆红,心说“十二岁的王爷都不怕死,我们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
屈突通手底下的虎牙郎将桑显和第一时间发觉了隋兵心事,趁热又烧了一把火,只看他振臂一挥,手中长枪高举,厉声喝道:“代王况且不惧刀砍斧劈之险,我等若惧,岂非令人不齿,令贼嘲笑!”
隋兵上下,此时此刻,正是万众一心,喊杀之声不绝,屈突通在后督战不免是老泪纵横,曾几何时,大隋军队也是如此,排山倒海,兵锋所到,战无不胜。又是有多久,大隋军队成了一群“软脚虾”,连地方农民军都打不过,甚至连他屈突通的本部兵马都是如此,将无战心,兵无兵勇。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屈突通已按奈不住,他也把长刀竖起,双腿用力一夹战马,一跃而出。
“将军!”屈突通左右将领都傻眼了,指挥部队的主将“跑了”,他们一时之间显然是乱了方寸。
“杀吧!不管了!”一个将领吼了一句,从后面追上屈突通,又道:“末将前来相助!”
“楼台”上,杨侑不由得骂了句,“顶你个肺,要是败了,老子回去生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