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杨侑亲临战场督战,大将屈突通身先士卒,跳过层层属于他个人的防护,直接杀到最前线。战场上的指挥彻底是乱了,各部将领没法跟着指示进攻,大家索性就放开了。毕竟代王杨侑言明,有功者可以获得厚赏,眼前战局又绝没有不胜的道理,这时自己个不去凑个热闹,回头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
倒霉的何潘仁重重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瓜,他就觉得隋兵不再是隋兵,连人都不是,他们就是一群饿了不知多少天,终于脱笼而出的野兽,饿虎尚且怕群狼,何潘仁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是虎,他连怕的资格都没有,一会等待他的唯有一死。
“走,什么都不要了,赶紧走!”何潘仁下定了决心,正所谓大丈夫当机立断,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瞬间,何潘仁完成了给自己的洗脑,赶紧叫上亲信,撤出营寨,虽然何潘仁自己也不清楚能去哪,但必须走。
倒霉啊!倒霉,那真是求不来也甩不脱的运气。
何潘仁刚准备好撤退,下面人急匆匆就来禀报,“四面被围了,外面到处是隋兵。”
何潘仁不信,怒道:“胡说,隋兵明明只是包围了三面,围三缺一,是读过兵法之人皆知的道理。”
“小人不敢欺瞒,真的全是隋兵。”下面禀报的人大感冤枉,黑压压一片,喊杀声恨不能穿山越海,根本就不会错。
上了马,又下了马,何潘仁一手紧握住缰绳,一手紧握手中的钢刀,额头上不见有汗珠低落,表情不见有悲怆、痛苦。他心里在想,“既然天不佑我,我又何必逆天。”商人的本性暴露无疑,在生死富贵之间,他再一次决断,下令投降。而就在他的身边,一帮所谓的亲信,也好像得到了解脱,投降不是他们所愿,可也比送命强了不知多少。
投降?杨侑一听乐了,他在高高的“楼台”上冲下面人喊道:“早他娘的不降,现在投降有个屁用,老子已管不住下面兵马。”
杨侑的话,其实也透着无奈,何潘仁投降,应该由坐镇后方的屈突通下令停止进攻,可茫茫兵海,屈突通在哪杨侑都看不见。再说隋军从上到下怕是没一个希望何潘仁投降的,打进去是功劳,打的对方投降了也是功劳,但战利品终究不如前者多。所以,知道也根本当做不知道,低着头继续死打。
不多时,何潘仁大寨前门轰然而塌,隋军这股大浪终于是冲了进去。屈突通稳稳占据第一的位置,一马当先杀了进去。他定睛一瞧,何潘仁已经自缚双手跪倒在地,曾经的何天王认输了。
屈突通心中惴惴不安,他安排人将所有贼兵都看管起来,亲自押解着何潘仁去见后面的杨侑。
一见面,杨侑仔细打量了一番何潘仁,道:“非要试一试,你才知道自己压根不是做大事的料。”
何潘仁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也不说话,输的这么惨,只求活命啊!
杨侑并没有在为难,让人好生看管,径直入了大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封赏官兵。
屈突通一路陪着,尽管左右隋军都是喜笑颜开,三三两两嬉嬉笑笑交头接耳,议论着自己能被封赏多少财帛。屈突通却神情肃穆,别人可能都有功,唯独他是个戴罪之人。刚才与杨侑眼神交错,屈突通就知道,杨侑是不会稀里糊涂容他蒙混过去的,只是不知杨侑会何时发难。
“报!”杨侑才站稳脚跟,探马来报,“逆贼李仲文率兵马三千距此地不足三十里。”
屈突通道:“代王,封赏之事不如暂且延缓,待杀退李仲文,回到长安后再封赏不迟。”
“哈哈!”杨侑大笑了两声,道:“三千人吓不到你吧,身先士卒的屈大将军。”
“老臣有罪!”屈突通这个第一功臣,跪了下来。
“起来,你的事回头再说。封赏继续,派一支队伍去打退李仲文。”杨侑说到这,看了看没有丝毫作为死气沉沉的骑兵,他们一直埋伏在何潘仁大寨的后方,所以连根鸡毛都没看到。
骑兵统领张策几个大步上前,“末将愿往。”
杨侑道:“速战速决,击退便可,千万别贪功冒进,否则败是死罪,胜亦是死罪,懂吗?”
张策沉声道:“谨遵代王吩咐!”
杨侑望着飞驰而去的张策渐渐消失,转过身来不免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他知道在这个分享战斗果实的时候,话说的多了只会让人烦,赶紧进入正题才是真的。何潘仁积攒了几年的大仓,顷刻之间被搬了个精光,隋军上下欢欣鼓舞自不用说。
……
再回到长安,杨侑可谓是意气风发,霸气侧漏,因为再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他。此外,还有一个人也是红光满面,阴世师作为隋炀帝杨广留下的长安副留守,可算是从理论到实践完胜了一次正留守卫玄。
入夜,一众文武尚不得离去,皇城内烛光摇曳,屈突通跪在大殿当中,何潘仁被人押着跪在后面。
“臣有罪!”
杨侑道:“你是罪该万死。”
“臣……”屈突通很想说,再怎么你也给点面子,我好歹是老臣,况且当时情绪所致,非是故意的……如此云云。但是他没有说,他知道自己这罪确实太大了。
杨侑心里这个急呀!暗道:“你倒是说呀,给自己分辨,然后我骂你,你再分辨,我再骂你。最后我让人砍了你,左右大臣上来求情,我就会让你戴罪立功。这不是套路吗?”
杨侑急却不能说,屈突通不想死却也不想求情,这俩人可真是丝毫没有默契。
“卫公,你说怎么处置?”杨侑没法,准备给卫玄一个展示的机会。
“屈突通有罪,但罪不至死,还请代王念及其过往功绩,网开一面。”卫玄中规中矩,这话说的基本没有技术含量。
杨侑冷哼一声,“这都不该死,什么罪才该死?”
卫玄暗道不妙,他以为代王是让自己替屈突通求情,看这情景难不成是理解错误?
“代王,朝廷毕竟是大胜,俘获近两万余众。”卫玄硬着头皮,既然前面话都出去了,再要收回来太没面子。再者,卫玄确实不想屈突通死。
阴世师低着头,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这才上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