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亏欠……
江誉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目，他从昏暗的光中望着秦观月的眼眸，再也看不到任何澄澈。
“纪渊跟你说了什么？他跟你说了什么！我是觉得亏欠你……我想带你回东宫，回去之后再好好与你解释可好？”
江誉歧看不清秦观月的面部表情，但真真切切听到了她的话，他不知道秦观月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只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
虽然体力马上支撑不住，但秦观月的意识还算清晰，前朝马上便会有变数，自己就像被随意赠人，后又被抛弃的玩物，如今他们所有人的利益达成了，她却沦为阶下囚，无一人光顾。
秦观月望着牢笼之外的所有人，他们的目光中只剩下对她的同情了吧。
“他们说得没错，只有你一人在骗我…也只有你会骗我。”
秦观月闭上了双眼，再次攥紧手中的钗子，指甲似乎要嵌进掌心，她已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冷冰冰的古钗仿佛在催促她尽早离开。
江誉歧见秦观月有了自尽的举措，顿时心急如焚，眼眶霎时变得红润，“你疯了秦观月！你真想死？”
秦观月无力地睁开眼，对着江誉歧冷冷一笑，“不栽在你手里，怎样都好……”
许灼趁秦观月不备，憋着一口气，抓着袍腿一步一步想走到秦观月身后，江誉歧见状，立即吸引秦观月的注意。
他大声吼道：“我，我…放你回秦府…我让你回家！你不能死，我不再为难你…你即刻出宫，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不会再拦着你！别冲动，你把钗子放下，我放你走……”
就差几步时，许灼不假思索便飞身上前，伸手稳稳落到秦观月脖颈上，秦观月应声而倒，毫无反手之力。
江誉歧顺势上前，揽腰抱起秦观月，她瘦弱的身躯终于又回到他的怀中，他夺过秦观月紧紧抓住的钗子，无比憎恶地掷向墙面，陈旧的金属耐不住撞击，在贴上墙壁时，它断成两段，又落进枯草之中。
陶侠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也走进牢笼，拾起江誉歧的外袍，原本想披到江誉歧身上，却被江誉歧的一个眼神逼退，他只好将袍子盖在了昏迷不醒的秦观月身上。
江誉歧抱着秦观月出了这灰冷冷的牢笼，一边走着，一边还不放心地嘱咐一旁的狱卒，“派人看紧江誉淮，这件事，没完了。”
狱卒点头哈腰，连声应下。
许灼趁江誉歧不备，重新拾回掉落在枯草之中的两段钗子，将它们掩在袖中，出了牢笼后，又打量着那个只会奉承的狱卒，就怕他办不成好事。
“去请太医。”江誉歧顿了顿，“叫戟云纶也来，就说本宫有要事寻他。”
许灼先是一愣，后又转头命令身后的羽林卫，“你去跑一趟吧。”
那羽林卫头也不回便奔向太医院，许灼回头时，江誉歧已经在所有人的簇拥之下走远了，他望着手中破损的钗子，只希望这场闹剧能尽早结束。
辗转回了东宫，江誉歧直接带着秦观月去了承华殿，没想到的是，傅行谦站在承华殿的檐下，似乎已经恭候多时。
江誉歧大概猜到傅行谦前来的目的，他便将秦观月转交给许灼，将秦观月身上的袍子掀下，并仔细嘱咐他好好看护着，一切所能想到的，他都说了一通。
直到太医匆忙赶到，戟云纶也跟着来到承华殿，江誉歧见后，才肯安心片刻。
等着所有人进了承华殿，江誉歧重新穿上外袍，才对傅行谦开了口，“先生不必多说，我已知晓。”
傅行谦的怒火依然暴露在脸上，他只怪这眼前少年的莽撞，“那老臣敢问殿下，您知晓些什么？揭发端王之事，岂能如此草率，何况他身后还立着丞相，若让他们寻得翻身机会，那么你这太子之位便是岌岌可危！”
一旁站岗的羽林卫都听到傅行谦说的一字一句，但都假装不知，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处。
“是您教会我的，要果断，要无情，要让所有阻碍我的人死！现在我不正在做您想让我做的事情吗？”江誉歧直视着傅行谦，还不禁皱了皱眉，“你们当初有多坚定，我如今就会有多心狠，怨不得我。”
焦躁不安中，傅行谦又被江誉歧的话愣住，“那……秦氏呢？为了扳倒他们，你就不该带秦氏回来！秦卫的私心现在我也明了了，你揪着他的女儿不放，他难道猜不出你的心思？被人抓了把柄，你想如何强大自己？”
“是，我已被人抓到把柄，我尝试过利用秦观月，但我再也不能看着她受害。”江誉歧的语调突然低了下来，“就凭这一点，这个女人我保定了。”
他最后朝傅行谦拜了拜，行完没必要施的礼，伸手扣上每一个扣扭，他便转身进殿。
傅行谦拦不住这孤注一掷的少年，只得再进一步，用言语刺激他，“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戚棠什么！”
戚棠，戚棠……这个名字在江誉歧的脑海中快速回转，就像梦魇一般，可她已成了他的过去，他这辈子只能怀缅的人。
听了傅行谦的话，江誉歧突然停住欲要迈入门槛的腿，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回了身后人一句，“本宫敬大学士是先生，是长辈，但您别忘了，您也曾伤害过我。”
“秦氏自有命数，若天要她活，她怎么都死不了，用不着保她！”
江誉歧还是进了殿门，留傅行谦一人在殿外，面对异常独行的江誉歧，傅行谦除了干着急，毫无其他办法。
他回头下了台阶，心想着：当年的小子，已经不在了。这节骨眼爆发与端王的对抗，对东宫百害而无一利，其他朝臣不是死人，他们自然会选择站队，端王定会从狱中出来，到时候……
傅行谦的思绪还未停止，迎面却突然撞上来一个羽林卫，他匆忙扶了扶傅行谦，也来不及问候一声，便立即跑进承华殿，“殿下，殿下！大理寺传来消息，端王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