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估脸道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恰恰被铁罩盖严实,好在啊先前心理建设,缓和僵直的身体。
鬼估好似不惧这等小场面,召出千百,抱剑傲视眼前做派迂腐的男子。
遥想几个月前,不知何缘由,失了人性,化为童生,借名奈生,因缘巧合入了这南门孤枕的眼,硬是被强迫认他做了师傅,折磨她好些日子,如今想来简直是不堪回首。
鬼估这样瞧去,这人轮廓分明,周身是凛冽之气,眼中印出薄情寡义,与当时居住在竹林做闲士全然不同,只不过,乍一看,还是那个心底阴暗十足的恶人。
坐姿慵懒,官僚做派……
被批判的一无是处的南门孤枕忽然正襟危坐,一挥手,周遭的人全部退去,隐入黑暗,若不是周遭气息,真当时有来无回。
庭院空荡,是那种连株杂草也没有的空荡,自然也不会有虫子栖息蛰伏,明明人气充沛,却安静的诡异,显得萧索荒凉。鬼估为撑着面子没有开口,那头官僚做派坐的极度舒适的孤枕,单手撑着,循着月色,好几次抬首端详。来回摩擦手中的一串纹路奇特的珠子,思索良久才道:“月黑风高,侠士莫非是迷路?”
说是又收回珠子,佛了衣袖,换了另一侧撑着,抬眸挑眉,又露出一副着实不信的表情:“咝~难道是爬错墙了......嗯?”
鬼估皱眉,受不住阴阳怪气的人,厌恶这个挑逗然凉薄的声音,右手捏的极紧,似有手骨的碎裂声,铁罩下一声冷笑,笑他这般坦然。
“所以呢......如今我是该叫你唐枕,或是尊称您为挥世将军,亦或者......南门孤枕少主大人?”
鬼估一边说笑孤枕,一边把玩起自己的黑色红纹的配剑千百,又抚摸细刻在剑鞘上的纹路,说完最后一个字,将千百覆在背上并看着不远处装模作样的人,眉眼弯弯,做出看戏的姿态。
孤枕听觉,收敛神色,终是回归自己本来的脸色,抑着声:“我估摸着日子,若你再不来,便打算去你教宗要人了。”
鬼估很清楚这个大尾巴狼以前是怎么践踏别人的真心的。
不屑道:“寻我?哼。你现在这样着急的四处寻找她的东西,是怕与她彻底断了联系吗?”
彻底断了联系……
南门孤枕心中一怔,认真的审视眼前的白无常,被人猜透让他心烦意乱,只问:“当年,她从锦州离开,最后为什么会入了冥教?”
鬼估不语,寻月问天,活在冥教的人,不过是被着世俗容不下了,所以都是别人口中喊打喊杀的坏人,就连唐枕这样明事理的人也是这么以为的……
“宿命而已。”
南门孤枕捏紧双拳,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敷衍的说是命:“她从来不信命。”
鬼估站在原地,觉得可笑:“你以为你是谁啊?同窗还是宿敌?”
“回答我。”
鬼估见他挫败的样子,步步靠近,眼神中略带怒气,两处眼睑被冷风呼的通红,顿挫的说:“你以为你很了解她?呵...那不过她骗你的把戏而已......她不喜欢甜的东西,不喜欢做颠倒黑白的事情,不喜欢明明是心之所向,素履以往,明明想要得到还要因为你,整天背着道义的幌子,明明不愿意却还要口头逞强,明明知道不对还要麻痹自己,以为骗过自己骗过了所有人,以为可以承受可以不后悔,可是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以为自己赢了,其实在她的眼里,你唐枕不过就是活的像笑话而已,她只是让着你不是怕输,只是装着不知道不是傻,只是不说不是不喜欢......”
南门孤枕盯着一丈处的鬼估,一时无语凝噎。他寻过很多的法子,可无论怎么做也招不回九仞的魂……
小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承诺很多,不管天高地厚也要去做。
等杏花微雨,去一起去爬雪山。
等一叶知秋,去云梦行舟。
可惜九仞还是选择执剑江湖,一走就是八年,从前的情谊被磨得干净,整日不说话拉着脸,以为是乡里巴人祸害的。
再后来,知道九仞入了冥教,气冲冲的去找她理论,还被她数落,不久自请命去了边疆。
他是北楚派去西凉的卧底,他甚至连真名都不敢告诉九仞,如今的下场,是活该......
鬼估睥睨,见他失神的模样,又是何必。
“你将一己之见强加给别人,却忘了他们也是个人,不需要你保护,不需要你的大道理。你这般一往情深,可人死哪能复生?坊间传北楚锐将含垢忍辱手刃宿敌,我尝遍万千种法,也招不回魂。你知道我大冥教教训第一条是是什么吗?......无生之息,魂奉宗墓。身为教宗人,死为教宗魂......她自己不愿活,又能怪谁?你强加给自己的错,忏悔几年也够了吧,她真的不需要谁的怜悯......”
鬼估转身走了数步,盘算着这一番话有没有说到点子上。
九仞没有好好道的别,替她来了……
九仞没有好好做的事,替她做了……
鬼估最讨厌麻烦的事情,浪费时间的废话,煽情的开导,今天为了九仞倒是都做了,只不过鬼估心态好,常言道不是说嘛,不破不立。
鬼估面对着空旷的庭院,想着还是外边自由,她也明白这些四面环绕且华丽的房子是压抑的人想死的地方。九仞也爱自由,可惜鬼估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择去那样一个利欲熏心的地方,生活打拼殚精竭虑。
“她就连你也放的下……”
鬼估听声,那人是站起来了的。
“放过她吧。”
?鬼估走时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来的目的。
鬼估与唐枕的交集想来也只是到这里,曾经他们俩因为九仞相识,又因为九仞争宠大打出手,今天又因为九仞相遇,而缘分由此而止,往后再见,也只是个陌生人。
唐枕不愿意忘记,也只能逼迫忘记。逝者已往,鬼估不想在看到自己被各种人蹲各种监视,不想让人为一个不切实际的东西而执迷不悟。
有时,选择放逐,才尽可能的选择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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