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
原来她还没死!锦瑟陡然蹙眉,而后如大难不死般欣喜。
尉迟朔听她笑若银铃,刚刚脸上那般的情不自禁骤然转化为阴气沉沉。
若不是想要知晓她因何目的接近于他,若不是他不想打草惊蛇,他尉迟朔早就当场拆穿她的真面目,而后将她打入大牢终生监禁,岂能让她在此胡作非为……
尉迟朔起身,指着床上锦瑟,怒喝:“放肆,你竟敢对本太子动手?”
她微微仰头,瞧着这满屋富贵,再瞧瞧他已是暴跳如雷的模样,忆起她昏迷之前……
他竟捆着她游街示众,她起身站在床上,微微俯身见尉迟朔,嘴脸微微一扯,先报新仇:“自古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故堂堂太子殿下,青天白日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该当何罪?”
还好她清醒得早,不然便是被这登徒子占了便宜,还怪她对他动手,她就是动手了,打也打完了,他又能怎么样?
她叉腰挺直腰板,盛气凌人地蔑视他。
“我……”尉迟朔顿时无言以对。
“我,我什么我?”锦瑟再与他谈谈旧怨:“本姑娘不就是跟踪你嘛,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小肚鸡肠,同时囚犯,怎么那段涯公子竟坐囚车,我却要被你捆着任你牵着走?太子殿下不觉得自己太过欺人太甚了么”
她又急又喘。
“天哪,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她就是不服气,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对着三尺神明喊冤叫屈。
既算这太子殿下有那么一点龙阳之好,但她好歹也是一个女子,还是如此动人的女子,竟被如此区别对待!
尉迟朔想到那日她与段涯二人在柴房内有说有笑,便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惩治这丫头一下,怎么了?她还敢有意见?
尉迟朔转念,这锦瑟与段涯乃初始不假,但他自己与锦瑟也不熟悉,为何他会如此气愤?
或许是因为他好歹与她也有一夜不完整的洞房花烛吧!
只是他着实吃惊,他当真从未见过这图谋不轨的人还能如此厚颜无耻,装乖撒泼的。
难不成是她装出来的么?
她不是想要天理公道么,她不是强词夺理么,那他也不讲理一回!
他道:“若锦瑟姑娘觉得本太子有意调戏于你,那何不将这罪名坐实?”
她不可置信地稍稍退后,抬手颤抖着,道:“你这是何意?”
她一边说一边将被子往自己身上裹,裹得像蚕蛹一般。
尉迟朔轻抬步履,抬手便将她身上的锦被掀开,而后拽到地上。
锦瑟惊恐地望着他那张口水飞流三千尺的嘴脸,见他越靠越近。
天哪,她是个杀手,潜入太子府做卧底居然还要牺牲色相,这简直是一桩赔本儿的买卖!
“太子殿下,请你自重,你可是个有妻妾的人呐!”
她眯着双眼,伸手捂住他的脸,让他不得靠近。
哼,有妻妾?他前几日刚刚娶的宁亲王府大小姐宁如双还被替换成某人,想到便是极度不爽,一个是千金大小姐,高官之女,温柔善良,一个是大胆贼人,图谋不轨,嚣张跋扈,想来这真假新娘,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他甩开糊在他脸上的手,而后敏捷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猛地将她压下,他才是该老账新账一起算的那个人,便道:“这里乃是我尉迟朔的寝宫,你是逃不掉的!”
上次新婚之夜让她逃过一劫,今天,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低头凑近,她道:“哎,等等!”
尉迟朔淡漠一笑,那笑中透露着丝丝阴险:“还有何事?”
任她再怎么耍花招,她怕是在劫难逃了,索性便陪她玩到底!
锦瑟只得放手一搏了,她使出最后一招:“太子殿下,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好?”
哦?这倒是新鲜事儿,她才与他相识不久,竟这么快就有秘密相告?
尉迟朔死盯着她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点点头道:“但说无妨!”
不会是用那老套的方式道自己刚巧来了月事?他定然不会上当受骗的!他只管看她如何表演!
锦瑟见他稍稍放松了警惕,闭眼默数:
一……二……三……
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睁开眼,大喊:“来人呐,有刺客,抓刺客,有刺客,抓刺客……”
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抬手捂住她的嘴,气得牙根子痒痒。
只要“刺客”二字一出,便没人敢松懈怠慢,尉迟朔以为及时堵住她的嘴,可下一秒便有一人及时冲进房内,尉迟朔耳畔又传来一丫鬟急切之声:“刺客在哪里?”
那丫鬟言罢,才看清眼前,前几日被太子殿下送来养伤,且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女子终是醒过来,可……
可她怎么会被太子殿下压在身下,且被捂住嘴巴不得讲话?
幸亏那些护卫没闯入房内,尉迟朔松口气,如若不然,新婚之夜的那种悲剧怕是要重新上演了!
尉迟朔只淡淡对那丫鬟道:“这里相安无事,不过是这女子醒来发疯,乱吼乱叫罢了,先下去吧!”
“嗯……嗯……”
正当丫鬟行礼后欲转身离去之时,锦瑟发出声音来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锦瑟在他身下拼命挣扎着,她的脸已涨得通红。
狗贼尉迟朔,有朝一日若落在她锦瑟手中,她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尉迟朔又对欲行又止的丫鬟道:“无碍的,先下去吧!”
丫鬟这才安心离去!
尉迟朔松开她,她只得先大口喘着气,存够气力准备再开始一顿怒骂!
好个狡猾的刺客,他只是淡笑着,伸手轻滑过她泛红的脸颊,他那脸上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奸诈让锦瑟不由地身体一颤。
他道:“姑娘这招贼喊捉贼用的甚妙!”
她似是理解他那言外之意,不就是拐着弯的说她是贼么?
若她是贼,也是天底下最倒霉的贼,钱财没捞着,还白白连自己也搭进去,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因她这么一折腾,他便失了兴致,自她身上而下,而后缓缓坐于床边。
看在她伤势初愈,今日便先放过她!
锦瑟抿抿嘴唇,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落了地,她犹记她似是做了个很长的梦,也不知她昏迷了多久。
她便以此来打破此刻尴尬的局面,问:“我昏迷了多久?”
尉迟朔连头也懒得回,语气轻飘飘的:“三日三夜。”
瞧此处乃他的寝宫,锦瑟试探着又问:“是你又救了我?”
尉迟朔点点头。
虽然又是他将她伤成这样,但又是他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真是一段细思极恐的孽缘啊……
锦瑟无奈摇摇头。
“那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锦瑟终是问到她最想问的。
尉迟朔轻笑,她算是问到点儿上了,打算怎么处置啊?他起身来回徘徊着,似在思考般踌躇不决。
他蹙眉,一一道来:“嗯……首先,你跟踪本太子便犯了冒犯之罪,其次,你于召德长街之上对别人道本太子欲强将你带回府便犯了诬陷之罪,最后,你深受重伤,本太子衣不解带照顾你三日三夜,岂料你醒来便打本太子一拳,便犯了忘恩负义之罪!三罪齐发,罪罪当诛啊!”
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也觉自己分析得极有道理。
什么?!锦瑟本以为没有犯什么大罪,可让他这么说,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吧!
这倒霉太子,就是不肯放过她,她还是找机会早些扮回宁如双,扮回他的太子妃为好。
只是她有些质疑他所说的,她昏迷三天三夜,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于她?
真的假的?
锦瑟极度不相信,便十分怀疑地笑笑,道:“太子殿下当真三日三夜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尉迟朔转身偷偷一笑,笑她太过自以为是,他不过略微夸张的随口说说,她竟还真敢问,竟还当了真!
她也不想想,他乃一国太子,日理万机,怎会如此闲散?
不过,为了掩盖他谎报事实,他只得给她一点甜头,回头,道一句:“对,本太子三日三夜衣不解带地陪在锦瑟姑娘身边!”
此话一出,他便等着她的一句感谢了。
要知道,普通女子可受不起他尉迟朔如此天恩,定会对他尉迟朔感激涕零,甚至做梦都会笑醒啊!
他倒要看看她受了他如此大恩,还说什么来感谢于他呢?
哎,若是她以身相许,他可能会稍加犹豫犹豫!
锦瑟无端端松了口气,紧张的表情也从脸上消散,最后她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似是放松下来。
尉迟朔竟没从她脸上看到那非要将自己以身相许于他的那种滔滔不绝的感激,却见她那匪夷所思的轻松表情,也是十分疑惑。
锦瑟只道一句:“还好还好!”
尉迟朔更是一脸茫然,还好还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庆幸是他救了她么?
他必须得问个清楚便道:“什么还好还好?”
锦瑟全然没有顾忌他的感受,云淡风轻地讲:“还好太子殿下是衣不解带的,不然我这十几年的清誉啊~”
尉迟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