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某一高山之上,烟云袅袅,亭台水榭一应俱全。崖前一亭,雕梁画柱、碧瓦飞甍,中有一人正在给杯中沏茶,另有一人怡然立于崖边,端着半杯美酒在嘴前,目光远邃,抚揽着眼前翻腾的云海……
流狼无声谷里胶着的对决之中,几方势力任谁也不会轻易放手。在这东南一隅之中的争斗中,此处的世家大族是在下棋,各个山头妖兽霸主是在博弈,罕见行走世间的隐秘门派在出手。却殊不知,远古的神魔在久远之前已经埋下因果;甚至天地也在轮转,天时地势也在变化。
血月才隐去,谷中天然大阵的许多阵眼已经迅速复苏,一些人为禁制的痕迹也渐渐浮现,再看潮汐漩涡渐渐缩小,可是旋转却更加迅速了;穹顶之上的,幻月与阴月重叠一起,宛若一通红的没有尖儿的圆润葫芦。那剩下许多还困在谷中的鸟兽虫鱼,顿时疯了似的向谷外拼命的冲去,空中、地面、河道中许多大阵旋转划过的路径上,只见一层层枯骨凭空坠落,血精引入阵幕之上,阵幕的像波纹一荡,点点血红,变浅变淡,最后隐去,阵幕前后看去,宛如通途,却景象各异,虽然碰触之下非死即伤,却是让人轻易感觉不到那燎燎之杀机。而落地的骨骼皮毛等迅速被地表的长草细枝等裹住,扭曲撕裂,渐渐消化。
此时此刻,除了小山和猛之外待在谷中一坡的阵眼之中,其他几方势力均是陆续逼近灵宝诞生的漩涡附近,方圆三百丈内,分别错落者各方人马。狼族占中,白狼守马,而群狼环绕于下;高处血鸦凌空;一旁大手压顶;另一侧幻化的飞剑铮铮响个不停;下方一只凶恶的花纹大蟒昂首盘立,吞吐灰黑毒雾;斜对大蟒处有一轩昂俊秀公子,身边老人和四员站位颇有讲究的身上斑斑血迹的虎将,另外还有两个灰头土脸的斥候;再看对面四五只大猿傲然而立,其中一只手里拎着一长臂树熊;再外围的后方,有两只队伍兵合一处约有三十左右,有者战意盎然,有者心不在焉,有者惶遽不安,姗姗来迟。
显然狼族七主峰,四连峰,两远峰的狼族精英没有过分与各个势力厮杀,因为厮杀过也讨不了好处,只是紧逼着其他山兽之属进入主阵之中。狼族虽有折损,却是不大,并且各部头狼成熟狡诈,明晓狼主图谋,多是谨慎,懂得审时度势。
除此之外,后续的十三峰狼族劲旅陆续回到阵中,却也只回了大半,但仍旧有上千,密密麻麻在外围二百丈处缓缓围了一圈,却止步不前。似等待号令,而同时有百十左右的座狼穿梭阵幕,寻找各处阵眼,甚至不惜代价破坏一些他人的禁制,远在各处十三峰上各有小股群狼静守,还有狼族融雪圣潭边许多老幼狼族成员聚拢忧心忡忡的样子。
气氛霎时间陷入了冰点。
“吾靠,差不多都齐了啊,干啊,干他凉的啊,都他么等什么呀,都他么给我干他凉的啊”大阵内仿佛传出一个嘹亮的起哄声,后面又正小声嘀咕道“都他么傻子吧,灵宝基本已成,异象将要消失,阵法禁制等恢复,此时不动,等别人收割吗?这群怂货,我也没办法趁机……,吾靠,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何方宵小,竟藏头露尾”有人喝到。正在紧张对峙的各方,无论尊卑,脸色都是一变,拉的又黑又长。
却在这时,狼主白狼也不再等候,长啸一声,各方狼族雷动。
“对,就这样,开干,干他凉的”那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
各方纵是修养极深之人也是难受,众人又是窝火又是狠决,对招之间,招招飙血,而各方仿佛又默契似的保留分寸。
“真没劲啊”一时间众人收手,群狼也四周寻觅,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众人相互戒备之余,有多了个不知深浅、不知手段的糟心对手。若说这阵法天然而成,还没听说谁能完全操控,哪怕是此处的霸主流狼一族也不行,众人心里想到此处忽然将目光都移到阵中一狼一马身上。狼主可能不大,有后手不至于自己拆台,那马儿看似有意识,周身多处鳞甲隐隐、毛发飘飘,难不成成灵。一些读过书、有文化的见多识广的人和兽疑惑,没见过刚开灵智就如妖精的宝器之灵啊。还是另有他人?各方正疑虑间。
“呀,被这群傻子发现了”那邪恶的声音有道。
众人皆是怒火,大家都是有图有脸的人物,今来夺宝,还遭受如此侮辱,不能忍,坚决不能忍,此宝妖邪,能夺就夺,不能夺,这神马也不行,奶奶的得毁了它。几个暴躁的大妖相互对视,就要冲去,众人均是看出彼此心思,不再犹豫。而此时的白狼却是不惊暗喜,也想到了阵中仍在进化的怪马,或许是贪狼祖魂觉醒,可感觉又不太对味。但绝不能让那些人得了手,顿时目露凶光,决定一赌,“回归吧,我祖!”趁势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了这马。而俯冲下来的血鸦、箭射而上的大蟒、盘桓而下的巨手、锋芒毕露的飞剑等皆是一惊,迅速收势,想要避开。
“傻子,果然是一群傻子,嘿嘿嘿。”可恶的声音回荡,“咦,还有老妖精,狼族之族吗?吾靠,好险好险。”
众人气结,简直要吐血,不曾想还有诸多隐秘,看来流狼有许多故事。现在又闹出了狼祖,还有这恶心的小人,这厮怕是阵法禁制之道造诣无双,说不定还来自大宗仙山也说不定,只觉得晦气,既然如此又何必跟这些人客气,宝物大可取走即可。难不成还有其他隐秘,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浑啦。
“咦?怎么又不动了,难道你们都是沙雕吗?不是说一动不动是王八吗?装什么沙雕?”那气人的声音仿佛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坠山洞井中的鼋鼍族的老龟嘴角也是一抽,又幻化一十丈大手,在谷中寻觅。
“兔崽子,别让我们抓到你了,非他妈弄死你,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躲在某一阵眼处不知道,哪怕你阵法禁制造诣无双,不敢出来说明你实力有限,我非揪出你个王八蛋不可,说吧,你想怎么死?”其中一只血鸦恶狠狠地说。
“额,还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呢,额,我想,我想,‘爽死’”那声音说道,“另外,你们真的觉得你们能活下去吗?”那声音忽然冷冽道。
阵中各方都是一惊,白狼却是不知喜忧。在山中寻觅的十丈大手,忽然一顿,水汽道法的大手如流水缓缓流将下去,被人吸食,而那洞中的老龟却是震撼,方才隔空的道则也缓缓消失,自身的术法道则仿佛从生命、灵魂中流走,感觉再也回不来了,而那阵中上方遮天蔽日的大手缓缓变淡消散。
各方回神,皆是一惊,那御剑的中年男人始终未说话,看到此象,目光骤然一缩,毕竟是与那洞中东海鼋鼍族的老龟交过手。
再看天空,葫芦状月象消失,幻月不见,阴月也是不见,那浓烈的阳光直射而来,谷中大阵连绵,雾障全起。
阵中的马“呼”打了个响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