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朗施法将米桐的躯体缩小,封进自己佩剑柄上镶嵌着的那枚定水神珠中。
如此一来,就不用怕水了。
四个人中桂心法力最浅,境域的瘴气让他感到十分不适,但他一直对向上神隐瞒实情擅自行事结果中了应无鸾的圈套反而造成现在这样的严峻局面深感愧疚,因此勉强支撑着要抢先下湖。
青鸟拦住他:“境域地势复杂,现在全族唯一的地图又被人盗走,盲目下去只会凶多吉少。”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能亲手抓住妤救回米桐的魂魄,又有什么颜面再服侍上神左右?”桂心痛苦地望着瘴气弥漫的境域,趁着上神还未表态,运气起飞就要往湖里去。
忽然,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桂心低头一看,是越宸的捆仙索。
越朗将他拉回来:“蛇妖刚刚才从别墅逃走,目前那里没有神仙看守,只怕人心散乱,这个时候我们都不在,会给妤?背后的势力钻了更大的空子。”
“是呀,桂心先回去稳定局势,这里交给我们就好。”越宸附和道。
“不光是他,你也应该一起回去稳定局势。”越朗说。
“叔父,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越宸抓住叔父的衣袖。
小墨冷眼看他们叔侄情深,胸口的伤还痛得厉害,心头的火气也尚未减弱,于是冷冷地说:“你们再在这里拉拉扯扯,小米恐怕早都魂飞魄散了。”
青鸟上前劝说道:“各位上神,境域危险重重,即便是我们翼族的高手也无法保证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你们还要救出一个凡人的魂魄。各位上神若听小仙一句劝,还是应当根据各自的灵力属性谨慎行事……”
“大家冷静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中,只有我天生属水,境域环境复杂,人多反而更容易出乱子。”越朗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境域的眼神充满了焦急,但语气却是沉着冷静的。
其他三人都沉默了,桂心本体是树,最怕涝灾;越宸生来就是天上的一颗星宿,并没有与水直接打交道的经验;而小墨则是远古太阳神的后裔,属性为火,与水相冲。
小墨不甘心,硬要亲自去营救米桐,但是他苍白的脸色和胸口不断扩散的血腥气已然出卖了他虚弱的真实状态。
显然四人中最适合去营救米桐的人只有越朗。
越宸还想再劝说些什么,但是越朗显然去意已决。走之前,他施法将自己的一部分灵力输给小墨,将他反复挣开的伤口暂且封住。
“之前误伤了你,待我顺利将米桐带回来,一定再郑重向你道歉。”越朗拍了拍他的肩膀,为自己之前对应无鸾的单方面偏袒和狭隘感到深刻的内疚。
“要是你能把米桐平平安安地带回来,我们之前的过节就一笔勾销。”小墨运气,凭空变出一枚绘着红黑鸟纹的火羽交给越朗,“这是烈阳神火,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
越朗接了火羽,道了谢,拜托小墨帮他跟越宸和桂心一起回去稳定局面,而后深深地看了邀月剑剑柄上那颗封存着米桐肉身的定水珠一眼,从容地化为一条矫健的银龙,纵身跃进水中,溅起滔天的银色白浪。
境域的水异常寒冷,并不比北天门外封存在母亲先月神的寒渊情况好多少。
越朗忽然想起,现在已经是本月下旬,每月必然发作的寒毒也要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到那时,他就难以施展神力,救出米桐的几率也就更小了。
所以要想救出米桐,他必须得在两天之内带着她从境域脱身。
初入境域的时候,周围十分黑暗,朦胧中,越朗能感觉到水中存在着一些介于神与魔之间的东西。
那些东西法力并不强,但见有异物入侵,还是本能地对着越朗发动攻击。
越朗能感觉出这些东西并没有多高的智力,恐怕只是一些古早时期产生,一直没有灭绝的低等灵物。
他并不打算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时间,随手画了一圈水纹,变作自己真身的银龙模样,代替自己做被群起攻之的靶子,原身则隐身着往更深处下潜。
越往下,越朗越能明显感觉到米桐的存在。
大概是从前他曾经为米桐的身体注入过灵力的缘故,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米桐已经没有了灵玉的保护,越朗依然能直觉般地与她产生心灵的联系。
他运气游了很久,一直下潜直到湖底软软的淤泥在他脚下出现,依然没有看见半点异样的痕迹。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境域又怎么可能会成为翼族人人闻之噤若寒蝉的禁地呢?
这湖底恐怕并非真正的湖底。
越朗这样想着,正准备发力尝试破解可能存在的结界,忽然,一道强光从湖底更深处射出。
转瞬之间越朗已经身处于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这里没有淤泥和冰冷彻骨的湖水,只有茵茵草地和一望无际的绯红桃林,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越朗倚着剑,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施法探路,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发现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些树生着同样的枝丫。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当然也不可能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树。
越朗忽然醒悟,所谓境域,大概就是这样由许许多多不同的镜面世界组成。
就像是万花筒一般,你能看到绚烂的繁花世界,其实其中真正的图案,只有一个,其他的,不过都是镜面映射出的虚影而已。
难道,妤?就是把米桐藏在真正的图案中,用剩下的镜像迷惑越朗?
越朗握紧手中邀月剑的剑柄,手指轻轻摩挲着藏着米桐身体的那枚定水珠。
“相信我,这次,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越朗在心中暗暗发誓。
他在一个个镜面世界中穿梭,苦苦寻找着米桐。
妤?穿着五彩斑斓的百鸟朝凤裙,想象自己是真正的凤凰,得意洋洋地坐在各种鸟类羽毛装饰成的王座上。
“你就死心吧,他永远都不会找到你的。”妤?笑得叫人胆寒,把手塞进金丝笼中,抓起一只惊慌失措的金丝雀。
这只楚楚可怜的鸟儿的眼睛一只是黄褐色,一只却是绯紫色。
米桐的魂魄被禁锢在这小小的鸟类的躯体中,感到万分痛苦。
她努力地挣扎着,可是无济于事,妤?愈发得意,捏她的力气也更添了几分,仿佛她当真可以将万事万物都把控于股掌之中。
在越朗找到这里之前,其实她已经试了很多想法,想把尘缘镜从米桐的魂魄里炼化出来,可是不论是火烧还是水祭,无论怎样她都无法成功。
米桐的人类肉身十分脆弱,但是被从肉身招来的魂魄却因着有尘缘镜庇护的缘故难以受到损害。
妤?甚至去了魔界一趟,可是即使是魔尊也没有办法将尘缘镜从米桐魂魄中取出。
他们这次意识到,当初的想法其实并非那么容易实现,就算是真的如他们所愿将米桐整个人扔进炼化池,恐怕也只能破坏她的肉身,而她的魂魄则会被地府使者勾走重新投胎,至于尘缘镜,也许会继续跟着她不停地转世。
妤?气急败坏,不敢相信自己的努力就这样功亏一篑,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猛然想起了被翼族视为禁地的境域。
这里除了终年苦寒,还拥有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传说。
妤?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听长辈们说过境域原本是翼族为了惩罚犯错的族人所设的刑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