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中,邀月剑顶端的定水珠忽然掉落,米桐意外地从定水珠中落出来,在激荡的浪潮中苏醒过来。
邀月剑自行为米桐打开了一个结界。
“你没事吧?”越朗挣脱开镜妖的纠缠,向米桐游过来。
米桐的魂魄刚刚才回到自己的身上,行动虽然还不是很灵便,但是神志已经非常清醒。她欣喜地拉住越朗的手臂:“这境域中有石魂碎片,数量应该不止一颗!”
越朗自然也很高兴,他一把将米桐揽进怀里,在她额上印上深深一吻。
“现在太危险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不,如果现在不去,等镜妖彻底恢复了妖力,咱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米桐告诉了越朗自己感觉到的碎片的详细位置,“我有邀月剑保护着,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吧。”
米桐一再坚持,于是越朗返回水底,在曾经封印过镜妖的废墟中找到了三颗石魂碎片。
其中一颗对应的星宿是“壁水貐”,正是许北吟母亲被盗走的那一颗,另外两颗分别属于牛金牛和虚日鼠,也许是三生石之变之时自行掉落到湖中的。
想不到居然能一下子找回三颗石魂碎片,真是意外之喜。
妤?焦急地问镜妖:“大人,为什么要白白把千辛万苦得来的石魂碎片留给他们?”
说着,她愤恨地要对米桐出手。
“住手!”镜妖不悦地斥责道,“吓到魂魄,采集的就不完整了。”
“可是……”妤?辩解说。
镜妖一边隔着邀月剑展开的结界对米桐施法,用一面特制的镜子将她的影像截留,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怕什么,很快我们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尘缘镜了,区区几块碎片又算得了什么?”
妤?惊奇地看着镜妖手中的镜子完整地映出米桐魂魄的形状,甚至连天生异瞳都采集完好。
这面镜子叫做拓魂,能够复制人的魂魄,如此一来,虽然有越朗的干扰,他们总是无法对真正的米桐下手,但是却可以炼化这镜像中的魂魄,得到一枚镜像世界的尘缘镜。
妤?惊叹着笑了。
米桐惊恐地看着对面两个狼狈为奸的人用一面镜子对着自己,她本能地躲避着镜子反射出来的强烈的光。
时间差不多了,镜妖满意地将拓魂收进自己的手中,和妤?一齐消失在一片盛大的叫人眩晕的白光之中。
走之前,他们不忘最后搅动一下已经到达崩裂临界点的境域,整个湖泊又开始愈发猛烈地激荡起来。
越朗收起碎片从湖中上来的时候,境域已经彻底崩塌,湖岸被巨大的落石砸开一个几丈宽的缺口,汹涌的湖水裹挟着米桐往下游乱石丛生的暗道冲过去。
越朗立即顺流而下以更快的速度跟上米桐,很快就追上了她,将她护在自己怀中免受乱石的伤害。
境域就像一个巨大的打翻的碗,将湖中所有的暗流猛烈地向下游倾倒着,崩塌的湖底将裂隙往下游的山谷中蔓延。
这些水因为是天界的水,本身是含有法力的,因此要想从中脱身,并不像平时在凡间那样简单。
许多原本是暗流的地方也汇集过来,水势更加湍急。
越朗挡在米桐背后,替她挡开一些危险和水中残留的可怖生物的攻击,但是让他觉得不妙的是,他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发冷,本来可以等到水势到低缓的地界发力从中脱身,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好像逐渐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躯体。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鬓角开始有寒霜生出。
“你怎么了?”米桐有些虚弱地瑟缩在他怀里,担忧地伸出去探他的额头。
寒气从他的身上钻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冰霜肆虐着。
寒毒又开始复发了。
更糟糕的是,米桐惊恐地发现,他们一路顺着湍急的暗河漂流,眼下已经到了河流的尽头——那是一座地势险要的断崖。
从米桐的角度,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断层,天界的水流汹涌地向前奔去,而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听见巨大的水流下落的响声,就好像什么东西死前的最后一声哀鸣。
是瀑布!
越朗的寒毒仿佛是从身体内部生发出来的,将他的灵力封存起来,眼看着就要冲下瀑布了,他努力攥紧佩剑想要发力,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使出一丝一毫的法力。
米桐紧紧扶住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和自己冲散。
已经到了陡崖的边缘了。
米桐心一横,闭上眼睛想,大不了就葬身在这里好了,最后时刻是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么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的眼前放电影一般闪过越朗在境域为了找她所做的各种努力,心中苦涩的情绪冲淡了很多。
上神应该多少也是在意过自己的吧,水流将她重重抛下,身体下坠的瞬间,她忽然释怀地笑了,就算仅仅只是错觉,也该是甜蜜的错觉。
再醒来的时候,米桐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岛上,上神就躺在她的身边,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冽的寒气,已经陷入了昏迷。
米桐已经见过好几次上神寒毒发作的样子,知道这种寒毒暂时还不足以致命,但是随着每次发作毒素的累积,还是会对越朗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危害。
要是不能尽快将他从昏迷中唤醒,让他在整个寒毒发作的期间保持清醒,依然会有危险。
米桐将上神的湿衣服脱下来,卖力地拧干,又想办法用岛上的植物生火,但是努力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这时,一枚绘着黑红色火纹的鸟羽从越朗的衣服中露出一角。
看上去像是小墨的羽毛,米桐捡起来一看,纹饰果然十分熟悉,应该不是寻常的羽翼。
可惜她并不知道这应该怎么使用,正要转身去看越朗,鸟羽忽然翩然落下,落地便腾起窜起半米高的火焰。
米桐受到惊讶几乎要栽进火里,却发现这火虽然看着可怖,但其实并不会伤害到召唤它的人。
米桐身上的衣服和手中尚未找到合适地方晾晒的月白色锦袍都已经被烘干了。
真是天助我也。
她拾起火羽,火焰立即熄灭了。
她走到越朗躺着的地方,将火羽重新放在旁边,找好了角度尽可能让越朗身体的大部分都能感受到火焰温和的温度。
越朗身体一侧的冰霜开始融解,但是另一侧依然苍白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米桐想了个办法,将火焰引燃一圈,恰好能将自己和越朗紧紧包围在中间。
米桐将衣服盖在他有着好看肌肉线条的身体上,紧挨着他的身边躺下,搂住他冰冷的身体,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多少传递到越朗的身上一些。
被妤?折磨了那么久,米桐其实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但是她依然硬撑着不敢睡过去,生怕自己睡着,会引来什么别的危险。
她紧紧依靠在越朗的肩膀上,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他俊朗的刀削斧凿般的侧脸。
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又泛起略带苦涩的情感,她凑到越朗耳边,轻轻唤他的名字,眼泪忽然止不住地落下来。
“现在你应该听不见我说话吧,”米桐失落地说,“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了。”
“越朗,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很久很久了。”她紧紧揽住越朗的身体,泪水轻轻落在他的脖子上。
她沉浸在悲伤中,没有注意到越朗细密的睫毛轻轻地扇了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