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这四个字每个字都刀子一样戳着凌奕的心,他忽然有些恍惚,花以泽到底是不需要那些他辛辛苦苦熬好的粥,还是不需要他这个人呢?
凌奕的心紧缩起来,忽然有种胸闷的窒息感,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尖利的碎瓷片穿透软软的卫生纸刺进他的手掌里,血很快就顺着掌心的纹路流下来。
窗台上摆放着的一棵紫色藤蔓嗅着血腥味无比兴奋,迅速伸着贪婪的舌头舔了过来。
紫色藤蔓猛地蹿出一丈多长,紧紧缠绕住凌奕流血的那只手,每一片叶子,每一寸茎似乎都在贪婪地吮吸。
花以泽冷冰冰的表情骤然变了,果断一个手刀劈断吸血藤蔓,藤蔓吃痛地缩回去,还缠绕在凌奕手上的那部分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凌奕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脸上满是惊愕的神色,他没想到花以泽居然会为自己这样做。平时,他可是最宝贝那盆摆在卧室的妖紫藤蔓了,就连碰一下都不允许。
“谢谢。”凌奕低声说。
花以泽没有回答,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施法给他止血。窗台上的藤蔓是个即将成精的西域紫藤,这里十分罕见。因为它有很不错的灵气进补功能,所以非常名贵,即使在妖界据说数百年才能养活一棵。
花以泽平时对这东西十分上心,眼下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东西,被他狠狠一击之后看起来气息奄奄,要是再养些日子可能还会恢复,不过花以泽已经失去养它的耐心了。
他隔空将那棵藤蔓从渗透着血液的殷殷红土中一把拔起来,运气碾成粉末,涂在凌奕手上的伤口上。
凌奕吃痛地五官都扭曲了,只见转瞬之间手上的伤口就已经愈合,连带着这几天来拍打戏留下的大大小小的淤青伤疤都一起消失不见了。
昨夜一夜未眠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他惊奇地望着花以泽:“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植物。”
“此一时彼一时。”花以泽淡漠地走开,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说,“我饿了。”
凌奕心中激动,他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于是开心地跑进厨房给他端来一直保温着的养胃粥。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花以泽盯着他,手上运起一团绛紫的妖气。
“我大概是知道的。”凌奕扭开脸,想避开这个话题。
但花以泽一把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你就不怕我吗?”
凌奕坚定地摇摇头,快要哭了出来:“我永远都记得是你把我从那种地方中救出来,我才能有今天……”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彼时凌奕还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被一伙声称可以带他去大洋彼岸找到高薪工作的人诱骗偷渡,却没想到被卖给了地下赌场,那是一个隐藏在边境地区的犯罪集中营,形形色色的犯罪活动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凌奕一开始只是被逼着做杂役,但后来没想到会因为细皮嫩肉的不错长相被赌场的一帮变态男客盯上,硬要逼他给他们提供特殊服务。
就在他们快要得逞的时候,是花以泽及时出现,出手救了凌奕。
其实从那时起,凌奕就发现了花以泽的性别能发生转换这件事,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这是花以泽的特殊癖好,后来才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才对他的人类身份产生怀疑。
万物有灵,原来,这世界上果真是有妖的。
正因为知道有妖的存在,昨天看见越宸暗中救许北吟,凌奕才没有感到有多惊讶。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就不怕我有一天也会像碾碎一根藤蔓一样把你也杀了?”花以泽眯着眼睛,神情中带着三分威慑,七分怀疑。
“我不怕,”凌奕眼中亮晶晶地闪着泪光,“我永远记得你的好。”
花以泽松开手,脸上带着不屑的笑,这种话听着还真是肉麻。
他在凡间修炼了这么久,还是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不必要的情感?有身体需要了就在一起,不需要了就分开,都是欲望作祟,何必要扯上“爱情”这种虚无的字眼做遮羞布?
无聊。
“有什么好哭的?”见凌奕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花以泽伸手给他抹去,嘴上不免抱怨道。
花妖的指尖微寒,触碰到皮肤上,却在心里激起一股股暖意。
凌奕本身就白,失了血又情绪起伏得厉害,眼下泪眼朦胧居然有一种别样的魅惑,花妖忽然来了兴致,俯下身吻上他的嘴唇。
他已经很久没有以这种性别做这种事情了,凌奕脸上立即泛起一层红晕,亲密地迎合上去搂着他滚作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奕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到处凌乱,地板上、桌子上、床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衣物。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花以泽怀里,被他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花以泽下巴抵在他头顶上,轻轻抚弄着他腰间敏感的皮肤,忽然开口:“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挺好的。”
凌奕抬头看他,正迎上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真的好吗?气氛明明很好,凌奕心里却莫名很酸涩,五年了,花以泽,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才发现我的好吗?
他忽然脑子一热推开以泽,拒绝了花妖的示好。
这种冒犯的行为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花以泽有些恼怒,更多的是不解,撑在他上方盯着他,像在发问。
“我再怎么对你好,也比不过许北吟的那张脸是不是?”凌奕仰躺着,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一直淌到耳朵里。
“切。”花以泽帮他拭着泪,忽然轻轻笑了,“就为了这个?”
凌奕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在他们这段关系中,不管花妖是以花以泽的男身出现还是以厉姿的女子身份出现,他都是出于被动的那个。
卑微到骨子里了,却换不来对方的一点怜惜。
他真想说“这还不够吗”,可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在花以泽听来,这更像是充斥着诱惑的低低的呢喃,他的兴致又被挑逗起来了,捏住他的脸恶狠狠亲下去,直到口腔里涌出一股铁锈一样的腥甜。
“你以为我喜欢他?笑话!”花以泽幽幽地笑了,原来他不开心的是这个,“我不过是想要他的那身好看的皮囊祭花魂而已。”
“真的?”凌奕半信半疑,他不懂得“祭花魂”是什么,但隐隐感觉可能跟越宸有关。
花以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那么多,往日里他是很少有这样的耐心的,更何况是对他。
也许是看他为自己难过受伤而产生了那么一丝半缕的歉疚吧。
“像我这样没有心的妖,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花以泽站起身,披上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等等,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凌奕从床上爬起来冲他喊。
“越宸……越宸他不是凡人对不对?”凌奕浑身酸软,气喘吁吁地说。
花以泽回过头,脸色骤然严肃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他和许北吟关系不对劲儿,”凌奕恍然大悟,“你想得到许北吟,是不是跟越宸的身份有关系?”
花以泽不置可否,警惕地打量着凌奕。
凌奕接着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当真?”
“当真。”
花以泽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附在他耳边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