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奕把脸别过去,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觉得委屈,或是掺杂着嫉妒,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死命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在心里一遍一遍发誓:我一定要变强!一定要赢过他!
“可以啦,有没有好一些?”许北吟把药瓶盖子盖上,冲凌奕笑得灿烂。
凌奕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心中却冰冷如寒冬腊月的旷野。
“北吟哥,下场戏到你了!”小白跑过来催促,许北吟跟着他回了摄影棚。
凌奕盯着许北吟的背影,心中满是不甘。
之前的戏已经演到太子宇文成瑜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坚决悔婚,并以北击匈奴的名义坚决要求前往前线领兵作战。
前线形势危急,父皇自然是不准的,但宇文成瑜已派手下在京城中造势,说为了救国当今太子主动请缨亲赴前线,一时间百姓欢腾,纷纷称赞天子英明神武,太子少年英雄。
名声已然已经传开,不去就不行了。皇帝万分愤怒,但终究还是允诺了。
于是宇文成瑜便带着一支精锐部队开赴前线,再度与将军江景澄汇合。
这段戏是一段记忆闪回,是多年后已经成为皇帝的宇文成瑜回忆从前和江景澄在边疆亲密无间、逍遥自在的生活。
茫茫西北大漠是他们的天堂,这里天高皇帝远,没有繁文缛节君臣分明,有的只是义胆云天、雄浑壮阔。
每到夕阳西下,边塞的风光便无比壮美,宇文成瑜在这里与江景澄和解,他们最爱做的事,就是在战胜匈奴突袭的傍晚,一人一匹烈马,喝着烈酒徜徉在夕阳的无限金波中。
今天晚上这场戏讲的是匈奴夜袭,宇文成瑜和江景澄协同作战的故事。
打戏很多,越宸担心许北吟的腰会受伤,暗中用仙法给他助力。
许北吟从未感受到这样轻松的打戏,威压吊在身上居然都没有痛。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被背上的威压绳子影响,而可以专心致志地说台词和做动作了,情绪动作都十分到位,赢得了导演组的一致认同。
凌奕在下面看得妒火中烧,自己身上那些伤口仿佛更加灼痛了一般。他一想到最近在欢好的时候,厉姿总是不愿意吻他的唇,甚至在情绪到达巅峰的时候还曾脱口而出“许北吟”的名字,心中就愈发不是滋味。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异样的想法,要是许北吟的威亚绳突然断掉就好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作祟,大家看着看着,许北吟背上的那根绳子居然开始变细,眼看着就要全部磨断了。
“危险!”副导演大喊,手忙脚乱地让威亚操作师停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许北吟已经被拉到威亚所能到达的最高处,绳子也仅仅剩下最后一点连接,千钧一发的时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化作了一张无形的大手,稳稳接住了手足无措的许北吟,直到他稳稳站在地上。
众人一阵惊呼,纷纷涌上去看许北吟有没有受伤。
凌奕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刚才明明看见绳子已经崩断,为什么转眼就又接上了,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凌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越宸,只见对方淡然自若,甚至都没有和众人一起去看许北吟。
常人见这种情况早就吓呆了,莫非他早就知道许北吟是不会有事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必定不是普通人吧。
摄影棚竖起的假月亮在夜空中灼灼地发着光,给越宸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辉。他清朗的面容在灯光的映衬下愈发清俊脱俗,越看越不像凡人。
凌奕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二天凌晨四点才算收工,这一整个白天就没有他的戏份了。他打发走助理,自己开车来到了厉姿的复式酒店公寓。
今天厉姿应该没有上班。凌奕看了一眼表,京都时间早上八点,这个时候厉姿应该还在睡觉吧。
想到厉姿以往慵懒的睡颜,凌奕忽然温柔地笑了,这是为数不多他觉得厉姿软萌可爱的时候,平时她雷厉风行惯了,总是一副过于凌冽的样子。
凌奕输入密码,顺利打开门走了进去。
厉姿居然不在,公寓里东西乱放得一团糟,卧室的床上更是堆满了厉姿的衣物。
凌奕有些惊异,打了个电话去公司,秘书说厉总不在。
不在公寓,也不在公司,那她到底去哪儿了?
凌奕实在困得厉害,但还是硬撑着去厨房煮了一锅青菜猴菇粥,厉姿的胃一向不太好,只要他在就一定得帮她调理饮食。
煮好粥,又撑着把公寓简单收拾了一下,凌奕终于撑不住一头栽在厉姿的床上睡着了。被子上还残留着厉姿身上的异香,凌奕拥着被子,不禁勾起了嘴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砰”的震耳欲聋的一声,凌奕从睡梦中惊醒,看见厉姿盛气凌人地揪着一个一身绿衣的小孩走进门。
厉姿正在气头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客厅整洁了许多,也没有注意到凌奕的到来,毫不掩饰地“啪”地一声甩了绿茵一个大耳光:“废物,你为什么不向我请示擅自行动!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都得死!”
绿茵捂着脸跌坐在地上,泪眼朦胧:“以泽哥哥,我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谁知道阴差阳错地会被那个人知道?”
“你是在质问我吗?”花以泽更加愤怒,自己辛辛苦苦运作多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其实不算可惜,但是如果族人们就这样轻易地丢了性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才是最可怕的。
这样严重的后果,他实在不敢想。
“哥哥?”凌奕忽然回过神来,那个孩子既然能这样称呼厉姿,说明他一定知道厉姿的另一面,他们之间的渊源一定不浅。
凌奕知道厉姿不喜欢以花以泽的身份示人,也不喜欢自己知道他太多的事,因此想要再往房间内侧缩一缩,不想被厉姿看到再惹她生气。
但是不知怎么的,竟然一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的瓷杯子,瓷器落到地上应声而碎,暴露了凌奕的所在。
“谁?”厉姿警觉地冲向房间,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出现在凌奕的面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咙,看清他的脸之后又悻悻地松开手,“怎么是你?”
绿茵也跟了进来,厉姿狠狠瞪了他一眼,绿茵赶紧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了。
房间陷入一片凝固的死寂之中。
凌奕弯腰仔仔细细地捡拾起杯子的碎片,他知道厉姿在家里一向不喜欢穿鞋,要是哪天她不注意被掉到角落的碎瓷片划伤了脚,那得多让他心疼。
厉姿赤着脚站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未消的余怒:“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凌奕点点头。
厉姿一把抓起他,眼神几乎要滴出血来:“你还知道些什么?快说!”
凌奕的眼神忽然委屈起来:“我还知道你还有一面是花以泽,我还知道不管你是不是普通人,我都一如既往那个地爱你……”
“你的爱?”厉姿忽地化为花以泽的模样,满身的花卉纹身,妖冶无二。他冷哼一声,“谁稀罕?”
凌奕的眼神忽地暗淡下去,忽然他又重新露出微笑:“你是不是昨天一晚没睡?一定很累吧,我熬了粥……”
说着,他捏着碎瓷片就要往厨房走,想给花以泽盛一碗可以暖胃的粥。
花以泽一把抓住他,冷冰冰地说:“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