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宸一身银色长袍溢满星辉,仙气直逼得香仪睁不开眼睛。
因为晴空的关系,香仪他是见过的,但是在越宸的记忆中,香仪似乎只是一只弱小的小妖精而已,似乎不该有这样强盛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掩藏起来的,仿佛有人给她施了法,将滔天的妖气用特殊的法术掩盖起来。但尽管如此,从香仪运气的手法来看,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普通妖魔会拥有的法力。
香仪用紫纱蒙着面,看不清她的面目,她微微低着头,不愿正视越宸,抱起水晶球就要遁走。
越宸提剑追上去,香仪的背后蓦然升腾起一股浓烈的黑烟,很快,许许多多魔兵从黑烟中生出来,试图抵挡越宸的追击。
凌奕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哪里见过这阵势,但他心心念念要为自己心爱的人夺得许北吟的魂魄,因而疯了一样朝魔兵扑过去,心中想着即使跟他们拼了,也要冲破阻拦把许北吟的精魂抢回来。
越宸不耐烦地一把把他抓过来:“你疯了吗?”
凌奕印堂发黑,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妖气毒蚀留下的伤口,失魂落魄地说:“她骗了我?”
越宸心头火气正盛,一边挥剑斩杀不断扑上来送命的魔兵,一面愤声说:“说,谁让你对许北吟下手的?”
凌奕脑子里一团乱,死死咬住下嘴唇不肯说。
魔兵越来越多,看起来没完没了一般,此刻不过才过去了几分钟,但是在越宸看来却无比漫长,只要许北吟还在香仪手上,他的心就始终是揪着的。
越宸往后退了几步,魔兵们短暂地愣住了,踌躇着没有上前,就在这当口,忽而狂风大作,四周的天空仿佛瞬间阴沉了下来。
数道霹雳在天幕炸裂,延伸的天火猝然从天间坠落,顷刻间便把魔兵包围起来。
很快越宸的面前就已经沦为一片火海,炽热的气息和着骨肉烧焦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跳跃的火焰间依稀可以看见魔兵濒死扭曲的脸。
凌奕捂着脸惊恐地脸色煞白,瘫在原地无法动弹。
“要是你想死,就留在这里。”越宸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开启传送门循着香仪慌乱中留下的痕迹追踪而去。
天火造成的灾难还在蔓延,要是再不走,凌奕也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火舌几乎要舔到脸上来,他勉强撑起身体,在传送门即将关闭之前跳了进去。
没有灵力护身,凌奕差点头朝下从传送门的另一端栽下来摔死。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额头上已经多了一个汩汩流血的口子。
香仪不再逃跑,而是抱着水晶球稳稳站定,透过面纱掀起的一角,甚至还能看见她脸上挂着的一丝得意的诡笑。
越宸恍然,莫非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此大费周章其实另有目的?
忽然,他注意到自己正处在一片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地界,这里植被茂密繁盛,妖气聚集旺盛,仿佛是一片珍稀植物的天堂。
在这片花界的正中心,一潭美玉一般的灵泉正汩汩流淌,滋养着这片地界珍贵的奇花异草。
越宸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许许多多花草小妖妖力汇合的结果,也是这片地界的灵气之源。
“早就听说昔日的北辰星君是个情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香仪出口挑衅,一双微眯的猫眼透出狡黠的光,“你也没有爱到愿意为他而死的地步嘛。”
她高高举起水晶球扔进灵泉,突然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水晶球应声而裂。
明明知道有诈,但是越宸还是放心不下许北吟。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一记重击。
丝毫没有犹豫,越宸便飞身扑了过去,用自身的灵力为碎裂的水晶球撑开一方结界。
灵泉的灵力受到更强盛的灵力的吸引,逐渐被结界所吞噬,泉中的水眼看着就干涸了。
一道强烈的光从破碎的水晶球中发出来,越宸带着许北吟一齐不见了。
凌奕紧随其后冲上前去,想揪住香仪问个清楚:“你骗了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香仪冷笑一声,反手死死捏住他的手腕,果然,他手腕上石魂所化的金绫此时金光绚烂,已经到达了最好的成色,只要再加上一把力,便能重新凝聚成石魂碎片的形状了。
凌奕只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碎裂了,自己好歹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成年男子,竟然会吃痛地跪伏在小小的妖女面前。
香仪得意地笑出声来,与此同时,凌奕眼睁睁地看见,以灵泉为中心,花草植被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衰败死去,露出光裸的干涸的土地。
“是时候了。”香仪舔了一下自己沾血的爪子,歪着脑袋不怀好意地笑了。
花以泽风尘仆仆地循着花草衰亡的痕迹一路追踪过来,脸上显然没有了平时的从容与满不在乎的神气。
“以泽——”凌奕满手是血地爬起来,眼中重现了希望。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花以泽质问道,狐疑的眼神在香仪和凌奕的脸上一扫而过,“她又是谁?”
香仪紧眯着双眼,露出猫科动物狩猎时的那种古怪神情,一边审视花以泽一边对凌奕说:“许北吟的精魂咱们可是说好了要五五分的……”
凌奕心中一惊,她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是为什么?
从花以泽的神情看,他似乎并不认识香仪,可是不是他让凌奕自己跟香仪一起行动的吗?
凌奕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花以泽忽而瞬间移动过来,一把揪住凌奕衣领,显出怒不可遏的神情:“别逼我对你动手。”
“不是你让我和她……咳咳……”凌奕快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显然花以泽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香仪却趁机躲到一边,藏在一丛枯死的植物后面兴奋地窥探。
“我从未让你对许北吟下手!”花以泽的表情十分狰狞,仿佛脚下死去的那些不是寻常花草,而是他很重要的东西一样,“我一直在等待时机夺取他的精魂救我的族人,现在这一切都被你给毁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那天在你家里说好的,你说你无法破解神仙设下的结界,所以要我这个凡人出力……”花以泽望着死去的花族同胞心中悲痛,手上的力气有些松懈,凌奕趁机缓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为自己辩护。
“我家?我已经几个月没有回过那个地方。”花以泽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心头之恨依然难消。
就算是有人从中作梗,凌奕也始终不能跟花族同胞的死脱开关系。
凌奕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不是他,那那天在家里的会是谁?
他想起情到浓处花以泽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的那一句:“我爱你。”原来,都是假的吗?
都是假的吗?
香仪露出獠牙,手中举起一面镜子,光从镜中反射出来,一个只有凌奕才能看见的花以泽的幻影从镜子中走出来,勾起手指冲凌奕说:“我爱你。”
随后,那幻影露出一抹极其轻蔑的讽笑,随着镜子的闭合而烟消云散。
都是假的!
不过是心中的幻象,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而已。
怪不得,那天的他,后来会如此柔情……
凌奕的心头涌起一股浓烈的几乎叫他窒息的巨大失落,他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心脏有一拍没一拍地惶惶跳动。
他多想为他做一点事情,可是到头来却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