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朗态度重新变好的最明显变化就是,他又开始主动送米桐去公司,虽然嘴上说是看她可怜,可是傲娇的眼神里明明藏着笑意。
米桐虽然并不懂越朗之前为什么要跟她生气,但是既然上神都肯拉下面子道歉了,那么原因什么的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米桐最大的优点就是没心没肺不记仇,对方不提,她也就不再追问这些,毕竟听百灵鸟姐妹说,神仙的事纷纷扰扰,一点也不比凡间的简单,
也许上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我这么可爱,怎么忍心难为我?米桐掏出小平板,乐呵呵地看起今天要接手的分手案子来。
小墨蹲在她肩膀上似乎不怎么开心。他收拢了一下翅膀,怏怏地闭了眼懒得理人。
本来才抓住机会跟米桐单独相处,又被越朗这个不正经上神搅合了,小墨郁闷得很。
他闭着眼,想起昨晚飞出去搜集灵力时遇见的一桩怪事。
午夜时分,他独自从别墅往西南方向的远郊小山谷飞去。
晚间的风吹得格外惬意,尽管一丝星光都没有,但凭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闭着眼睛都能寻到灵力之所在。
山谷里一些隐蔽的洞穴里似乎有几只灵力不低的鼠精,小墨兴冲冲地循着灵力的独特气味搜寻着洞口所在。
一边搜,他一边想,平常这远郊里只有一些灵力甚是低微的小妖,怎么今天灵力就这么集中?
就像是某人布好了圈套,等他来钻一样。
但想化为人形的想法实在太迫切了,小墨想了想米桐趴在他背上的模样,心下一横,即使真是个圈套,他也要冒险一试。
如今捕猎比从前熟练许多了,不到一刻钟,小墨就已经把那几只聚团酣睡的鼠精解决了个精光,连骨头渣都没留下。
他舒展了一下墨色的羽翼,正想沿着进来时的洞口原路返回,却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洞穴所在的半面山都坍塌下移了一样。
四周的土壁扑簌簌往下落着大大小小的沙石,洞口瞬间不见了。
“不好!”小墨伸出爪子运足内力,却还是晚了一步,四通八达的耗子洞转眼间就已经被下落的沙石埋成了个倾斜的闷罐子。
小墨冷哼一声,正想使用越朗教给他的破云术开道,却见一片耀眼的蓝光从洞穴顶端发出,继而将整个洞穴照得明晃晃的。
小墨一动,洞穴就像是破碎的镜子房一样布满了他的影子,显得鬼魅森然。
一时间,小墨仿佛又回到了那囚禁过他数千年的石牢。那种孤独至极、悲凉至极的感觉又钻进他的骨头缝里,叫他浑身上下筛糠一样发抖。
他忍不住开始失去理智,发疯一样凄厉地嚎叫,他好想回到米桐温暖的怀抱里,在她的抚摸下摆脱眼前幽闭绝望的处境。
“没用的东西!”随着一声低沉浑厚的诡异声音响起,仿佛被人凌空狠狠抽了一耳光,小墨从洞穴的上空“啪”地一声摔到地上,不少细碎的羽毛被从身上狠狠扯下来,他顿时疼得撕心裂肺。
这声音小墨似乎在哪儿听过,从前在三生石石牢里困顿之时,似乎就是他在不断作祟。
“你到底是谁?”小墨拖着受伤的翅膀瑟缩在角落里,魔性退却一些,脑袋清醒了不少。
“你又是谁?”对方阴沉沉地不回答他,只是将问题扔了回来。
“我,我不知道……”小墨被这个问题问得怔住了。
从有记忆起,他的心中就充满了仇恨和屈辱,坚定了有朝一日一定要直冲九霄搅个翻天覆地的信念,却无法清晰地想起这仇恨来自何方,只有一团模糊混沌的影子在脑海里晃呀晃,甚至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无法辨明。
“蠢货!”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小墨感觉自己的另半个身子也开始火辣辣地疼。再次被拍在满是砾石碎屑的脚地上,他的鸟类身体已经痛得几乎要麻木了。
“你连自己的身世都忘了,拿什么去复仇?”那个幽灵一样森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身世?仿佛心被人活剖摘走一样,小墨的胸膛几乎要痛得炸开。
脑子陷入一片令人焦灼的混沌,他瑟瑟发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人挥剑劈开。一片片羽毛一样的碎魂重新凝结,竟然聚成了九团污浊的魂魄。
每一团魂魄都在七嘴八舌地向他声讨:“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是天帝的儿子,骨子里流着一样肮脏的血!”
“失去的一切都要一样一样夺回来!”
“你怎么能忘记兄弟们的死?”
……
那九团魂魄化生成蓝黑色的火鸟,围着他的实体盘旋,不断逼得越来越近,直到冲回他体内,重新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轰——”夜空中突然炸了一记惊雷,小墨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废弃的鸟窝里休息,检查遍全身,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连羽毛也未损失一分一毫。
所以,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只是他疲累过度的一场梦魇?
“你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米桐戳了戳他的翅膀,关切地掏出一块碾得细细的巧克力喂给他。
小墨摇摇头推开她的手飞到副驾驶上盯着越朗审视。
梦中那九团污魂要他杀的“他”莫非就是指越朗?
小墨的眼睛眯了眯,流露出困惑的神采。
他想起越朗刚刚把他从三生石之变焦黑的废墟中救出来的样子,盗了天帝豢养的八哥为他的碎魂铸造躯壳的样子,以及下凡后表面不待见他却时不时指点他精进修行的样子……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罪无可赦。
车子驶进地下车库。
米桐下车的脚步把小墨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他顺从地隐身落到她的肩头,灿烂的初夏阳光照得人精神抖擞,他决心先不理会那些让他惊恐不安的乱七八糟的事务,只想单纯地待在她身边,汲取一点点安全感和少许慰藉。
米桐刚下电梯,就听见分手大师部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暴躁的争吵声,和着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砰砰”的响声。
她拔腿跑进办公室,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春夏系列最新款修身连衣裙的女人正在朝喻晴珊大声咆哮。她大概三十岁左右,妆容精致,身上还有淡淡高级香水的味道,从打扮看,怎么说也该是位金领。
但她狰狞的面部表情却和她知性优雅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喻姐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这副模样,并不制止她,只挥手让米桐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策划乔岭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律师常斯明冲米桐尴尬地笑笑,一闪身就往法务部躲。
喻晴珊沉着冷静地领着她进了心里理疗室,任她发泄。
金领女的愤怒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嚎啕大哭。
米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除了给她递纸巾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在小米同学短短二十二年的人生经历里,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性能哭得这么绝望和凄凉。
好不容易把金领女送走,米桐悄悄问喻晴珊:“喻姐,这不会就是新案子里的那位舒怡女士吧。”
“就是她。”喻晴珊长舒了一口气,显然刚才的情绪安抚工作耗费了她很多精力。
说是新案子,其实也不算新了。
这个案子是在安冉刚刚跟宋逸彻底决裂之时,喻晴珊审核通过接手的。
求助者舒怡是一位法语高级同声传译,她求助的目的是解决掉自己婚姻中插足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