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米桐听来,这句话只不过在再一次强调她“镜托”的卑微身份。
这种被物化的感觉实在是毫无尊严,米桐强忍住眼泪才没有哭出来。
越宸上前劝说:“镜子拿出来你也会死的,你还这么年轻,想想你爱的人……”
这种规劝的语气就好像消防队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要跳楼跳河的轻生者。
珍爱生命啊年轻人!
画风诡异地突转,米桐心说:“我并不是想自杀啊,我只是不想再做一个被利用的多余人。”
“等石魂碎片搜集完,我们会联合其他仙僚一起想办法帮你摆脱尘缘镜,只是不是现在。”越朗伸手想抚摸她眼睛周围泛红的肌肤。
米桐厌恶似地躲开他的手,没好气儿地说:“你总是让我等,让我等,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搜集完呢?我真的很累很累,我一个正经大学毕业的计算机专业学生,想做的是工程师啊,不是狗血的分手大师……我要我自己的人生……”
说着说着,她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下来。
此前米桐一直任劳任怨,很少抱怨分手大师这份工作,以致于越朗早就忽视了她的专业素质,也忽视了现代凡人十分重视的就业方向和晋升空间。
原来她不满意的是这个。
把尘缘镜炼化出来很难,但是在庞大的越氏集团内部调动一个工作还是轻而易举的。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越宸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转行要求。
谈判的结果就是双方的相互让步和妥协。
米桐可以转行,但是如果有石魂碎片的消息,还是要兼任分手大师的工作。
这意味着以后她很可能需要两个部门来回跑,不过相比于成天处理出轨打小三这样琐碎狗血、穷尽人类想象力的丑恶问题,这样的工作安排已经很好了。
于是米桐答应暂且不再纠结于尘缘镜这个复杂的问题,着手进行分手大师部门的工作交接。
调岗就在这两天了,米桐想到自己终于可以从事跟专业有关的工作了,心情舒畅了很多。
她主动联系许北吟,想请他去听一场地下民谣乐队的演出。
电话那端的许北吟显得十分没有精神,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生病了吗?”米桐担心地问。
“不太好。”许北吟的声音有些沙哑,时而有气无力地咳嗽两声。
米桐听得十分心疼,利索地收拾了东西打了个的去许北吟的住处。
管家回米国之后,许北吟就没有住在京郊的别墅里了,他自己租了一个六十平米的小公寓,还养了一对白胖胖的兔子。
米桐并不是第一次来他的住处,但是主动来还是第一次。
按了三遍门铃,许北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过来开门。
他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显然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感冒了是不是?有没有吃药?”米桐将路上超市里买的食材放下,顺手摸了摸许北吟的额头。
他的额头微微发烫,应该是在发烧。
许北吟抓住米桐的手,顺势倚在她身上,将头埋在她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我饿。”
米桐扶着他回到房间,给他盖好被子,又塞了一个体温计给他。
她转到厨房,打开冰箱,只发现了一袋买给兔子的宠物粮,其他地方都空空如也。
“幸好我够机智。”米桐把自己在路上买的蔬果和肉蛋类分类归置好,麻利地做了一小锅瘦肉薏米粥。又撒上切得细细的青菜叶,看上去滋味不错。
她自己先尝了一口,肉煮得入口即化,盐味也恰到好处,于是满意地盛了一碗端给许北吟。
许北吟喝粥的时候,米桐读了一下体温计的度数,三十八度四,不算严重,许北吟也没有要去医院的意思。
一碗粥饱饱地吃下肚,他好像恢复了一些气力,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冲米桐笑笑:“很好喝。”
米桐得意地接过空碗,准备再给他盛一点,门铃忽然响了。
米桐透过猫眼看见一张陌生的中年女人的脸。
那人虽然皮肤紧致,保养良好,但是从眼神就可以看出绝不会低于四十岁。
在这个时间来找许北吟,米桐大概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就赔着笑打开门,“阿姨好”三个字还没说全呢,就看见那位中年女人冷着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淡地抱着双臂径直往屋内走去。
“妈……”屋内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了,许北吟从床上下来,称呼母亲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
米桐盛完粥赶紧跟进房间,怯生生地问了一句“阿姨好”。
许太太依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高扬着脖子看也不看米桐,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问自己的儿子:“你找的保姆?”
许北吟不满地皱了一下眉头,看出母亲是在故意贬低米桐,他正色道:“还没跟您介绍过,这是我女朋友米桐。”
他走过去牵起米桐的手,看着母亲的眼神带着迟到的叛逆。
“女朋友?”许太太用一种难以描述的阔太太的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扫视了几遍米桐,像在审视一个小玩意儿,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北吟,这就是你的眼光?”
米桐紧张地呼吸都不规律了,她这时才稍微懂了一点段子里第一次见家长的复杂心情。
许太太显然不是好对付的未来婆婆,米桐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嘲讽,涨红了脸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她一只手扯了扯身上还没来得及解下的围裙,另一只手想从许北吟的手里挣脱出来。
但让人欣慰的是,许北吟捉住她即将溜走的小手,攥得更紧了。
“妈,我就喜欢米桐这样的女孩子,这是我自己的事。”许北吟抿了抿嘴唇,坚定地说。
许太太的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从米桐身上挪开,瞥了瞥许北吟受过伤的那只手,几乎是在命令道:“我看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抓紧时间回伯克利复学去。”
米桐这才知道许北吟原来从伯克利休学了。
许北吟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抗拒,他负气似地回到床上坐着:“现在我需要休息,请您先离开吧。”
当着米桐的面,许太太一腔怒气不好发作,只愤愤地转身抓起包冲进客厅里。
米桐尴尬地跟出去,带上许北吟房间的门。
现在空间里只剩下许北吟妈妈和她两个人了。
气氛愈发的压抑起来。
米桐去洗了一盘水果端上来,尽可能地使自己笑得更自然一点儿:“阿姨,您吃水果。”
许太太颇为嫌弃地看着草莓上没去的柄,皱着眉头审问道:“你怎么洗的水果,要去柄用盐洗不知道吗?”
许北吟妈妈的派头做得很足,一瞬间,米桐好像真以为自己是个保姆了,颠颠地端了水果回去重洗。
她躲在小厨房里关上门,边洗水果边想许北吟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坏脾气的妈妈。
奇了怪了。
米桐重新把水果端到许北吟妈妈的面前,许太太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米桐忐忑起来,她可没有再次重新的打算。
幸好许太太并没有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只是像吩咐管家一样吩咐米桐:“记住,等他醒了催他早点去伯克利报道,我已经给他订了明天的机票。”
说着,许太太从包里掏出一张登机牌拍到茶几上。
“时间会不会太赶了?北吟现在还在发着烧。”米桐想跟许太太解释。
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一点触动,仿佛生着病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不是她的儿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