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干什么的?”许太太又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了米桐一遍,幸好刚才洗完水果她已经把围裙摘了,现在看起来不再那么像保姆。
“我在越氏集团技术部运营公司官网。”米桐坐直身体,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小家子气,但许太太高傲的眼神还是叫她浑身不舒服。
“越氏集团”,京都著名的独角兽企业,听起来也不算跌份儿,许太太没有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两人又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期间米桐也努力找过一些话题,都以许太太的选择性忽视告终。
“我不知道北吟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得提醒你,女朋友可算不上什么正经身份。”许太太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
米桐装作看不懂的样子,继续保持微笑,不过内心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
要不是因为你是许北吟的妈妈,我才不会这样任你欺侮。
米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忽然有些明白许北吟为什么不喜欢钢琴,一脱离管家的管控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许太太戴上墨镜,提着价值不菲的爱马仕冷淡地往门边走,米桐强忍着内心的不爽开门送她。
两个一身黑色西装的保镖一直在电梯门口守着,米桐被他们剽悍的体型吓了一跳。
许太太进电梯之前,回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来着?”
“米桐,我叫米桐,大家都叫我小米……”
话还没说完,电梯门“砰”地一声关住了。保镖护送着许太太消失在视野中。
米桐松了一口气,终于送走了一尊大佛。
她回房间轻轻打开门,看见许北吟还在睡觉,床头灯暖黄的光照在他脸上,难得的静谧安和。
北吟从不曾正面提起过自己的家庭,在大家的传说中,他们家雄厚的财力背景就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但是正像有光就势必会有影子,这个家庭华丽外表下的另一面到底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通过许太太,米桐得以窥见一丝端倪,心中不免开始同情许北吟。
原来她眼里霁月清风般明媚的少年,竟然有这样冷漠严苛、目中无人的母亲。
米桐收起桌子上的那张登机牌,至少现在她不打算去打扰睡熟了的北吟。
阳台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米桐还以为进了老鼠,抄起拖把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过去,才发现是许北吟的两只兔子。
这是一对长着腥红眼睛的白兔,也不知道平素许北吟喂它们吃了多少东西,看上去大只得有些可怕。
看见米桐过来,两只兔子也不怕人,争先恐后地向她的房间扒拉着笼子,眼睛里闪着血一样的凶光。
它们张开嘴,露出不同寻常的尖利的牙齿。
米桐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都起来了,她第一次觉得兔子也能这么可怕。
两只兔子身上好像都受了伤,被许北吟用绷带包扎了一下,行动不是特别利索。
“你们是饿了吗?”米桐紧紧攥着拖把棍,觉得这两只肥大的兔子甚至比会突然蹿出来的尖嘴耗子还叫人心惊。
两只兔子听懂了一样点点头,扒拉笼子的动作更加迅疾了。
米桐小跑着回厨房拿出冰箱里那一袋宠物食粮,又抓了几根胡萝卜和青菜。
她小心翼翼地把宠物粮倒进兔子笼里的凹槽,给兔子的水槽添了一些清水。
两只兔子争先恐后地扑过来进食,大口吞嚼的样子跟米桐记忆中温顺的宠物兔大相径庭。
男神居然喜欢这样的兔子,不会也是被他高冷的妈妈摧残出来的叛逆爱好吧。
米桐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勤快地给兔子添吃的。
这对兔子似乎不太喜欢胡萝卜,对青菜稍微赏脸一点儿。
本来米桐还担心青菜沾了水,“娇生惯养”的宠物兔子吃了会不会拉肚子,不过看兔子“狼吞虎咽”的架势,似乎丝毫不拘这些小节。
忽然,两只兔子开始起了一丝骚动,米桐凑近一看,可能是之前做瘦肉薏米粥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块肉混进青菜的袋子里去了。
眼下这块肉正粘在一片菜叶上。
一只兔子率先用肥大的白爪子摁住那块肉,另一只兔子不甘示弱地冲过来俯下身咬了一口还沾着血的瘦猪肉,先来的那只兔子有些生气,用身体拱开对方,也张开锋利的牙齿咬住肉一阵撕扯,很快那块肉就彻底不见了。
只有两只兔子嘴角边沾着的些许鲜血还昭示着那块肉曾经存在的事实。
米桐被这场面吓住了。
兔子……竟然吃肉!
吃完肉的兔子心满意足地趴在窝里,偶尔抬头用血红的眼睛瞄一眼米桐。
米桐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看着那两只兔子就像两个肥硕的怪物一样。
她有些恶心,匆忙跑进许北吟的房间,北吟睁开惺忪的睡眼问:“怎么了?”
米桐把两只恐怖兔子的故事从头到尾给许男神讲了一遍,许北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摇摇头,只当做她在讲一个段子。
米桐有些着急,拉着许北吟的手硬要带他去亲眼看看那两只兔子沾着血的嘴。
许北吟睡了半下午,精神恢复得很不错,烧也退得差不多了,便披了一件衬衫跟她去看。
到了阳台,米桐回想起兔子猩红的眼睛,怯怯的不太敢进去,许北吟自己先进去,随即伸手把米桐拉了进来。
“你看,它们很乖呀。”许北吟用好听的声音在耳畔柔柔地说。
说着,他伸出手挠了挠笼子里兔子绒绒的小脑袋。
米桐把阳台上所有的灯都打开,才敢瞥了一眼会吃肉的兔子。
可是眼前只有两只萌哒哒的垂着耳朵趴着睡觉的小白兔,它们眯着眼睛打哈欠,眼睛是好看的黑褐色,嘴里的牙也是很正常的小型食草动物的可爱兮兮的小牙,就像一粒一粒的小白米粒一样整齐地排列着。
刚才那些恐怖的食肉生物仿佛蒸发了一样不见了。
“是不是我睡觉的时候你一个人太无聊了,所以搞了一个恶作剧?”许北吟一手逗兔子,一手摸着米桐微卷的头发。
“不是。”米桐眼睁睁看着许北吟把手指头伸到兔子嘴边逗弄,生怕它们张开血腥的嘴咬掉许男神用来弹钢琴的纤纤细手。
所幸两只懒洋洋的小动物只是鼻翼微张淡淡然嗅了嗅许北吟的手,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米桐开始怀疑真的是自己眼花了,许北吟则更相信她是坐在沙发上打盹儿做的一个梦。
“对了,这两只兔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米桐问。
“是上次去宠物市场,它们自己选中我的。”许北吟一脸宠溺地说,“两只受伤的小兔子,没有人愿意买,所以我就领回来了。”
他熟练地捉出其中的一只,娴熟地给它换后腿上的绷带。
米桐在旁边看得心有余悸。
许北吟洗过手坐在飘窗边看着窗外美丽的城市夜景。
“这是你妈妈给的机票,说要你明天就得去伯克利音乐学院报道。”米桐递来一张登机牌。
许北吟接过来随手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篓里,愤愤地说:“不去!她总是这样操控我的人生,我已经受够了!”
米桐静静坐在他身边。
当他褪去钢琴天才的光环,向她渐渐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的时候,米桐感觉比从前离他的距离似乎缩小了许多。
窗外的街道上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流动不息。
许北吟忽然伸手一把将米桐揽进怀里,他温软的唇几乎要贴到她的额头:“今晚留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