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
姜不离来时,便见两方人在对峙着,她的六爷爷还被一男子勒住了脖子,姜不离面露惊奇,这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二世祖,竟敢劫持神农谷的长老?
要知道,自打南田国灭,那从前与神农谷齐名的药王村不知所踪后,神农谷姜氏一族便是这天底下第一且唯一的赤帝医道传人。庙堂江湖,皆敬神农谷三分,谁若是惹了神农谷,神农谷不用出手,便有各路人马抢着为神农谷出头,是以,姜不离不曾见过此等事件。
风修景闻声,转头看向了姜不离,四目相对间,姜不离便瞪大了双眼,捂住了嘴——这,这是,风玄玙?
不,不是他,他今年应是将近不惑了,面前的男子,顶多是弱冠之年,所以,他是……
风修景?
六长老一见姜不离便暗道不好,“铁木,保护少主!”
“是!”铁木得到命令,连忙窜到姜不离身前,将她拉到身后,与风修景主仆三人隔离开来。
铁木阻挡了视线,姜不离稍稍稳定了下心神,问道:“这人是谁?怎会与我小姨夫如此相像。”
铁木知晓,她口中的小姨夫是指风玄玙,也就是太华如今的靖王殿下,风修景的父王。风玄玙虽未与二谷主顺利成亲,但少主叫惯了他“小姨夫”,改不过来了。
“这是靖王世子,”铁木道,“此番带人求医遇阻,恼羞成怒,劫持六长老,意欲对您不利。”
“靖王世子……”竟真的是他,不过姜不离是不信他会对自己不利的。
姜不离从铁木身后探出半边身子,打量着风修景,道:“你倒是有几分胆量,不过胆子太大,不一定是好事儿。”
“我本无意如此,实在是救人心切。”风修景答。
“我神农谷悬壶济世,前来求医的病患,我们不会拒绝,若是拒绝了,其中缘由定是在那病患身上。”姜不离盯着那冒着丝丝寒气的冰棺,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些许气恼。
“呵。”风修景轻笑一声,确实如此。
“六爷爷不救的人,定是十恶不赦之人。”因为药王村的人都已不知所踪,所以,姜不离认为这被拒绝的病患,定是那十恶不赦之人。
风修景并未应声,十恶不赦?没错,他做的那些事,称一个“十恶不赦”不为过。但絮儿不是,絮儿温婉善良,所以他不可不救,于是他解下腕间的银丝,递给了飞镰,缓缓地朝姜不离走过去。
姜不离皱眉,躲回铁木身后,铁木立刻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姜不离。
风修景走到近前就停下了,“你怕我?”
“景世子卑鄙无耻,不择手段,本少主自然会怕,怕沾染了你的小人之气。”姜不离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风修景却不见一丝怒容,反而淡笑着。
“竟是如此,不让你沾染一下,本世子寝食难安。”
言罢,风修景凤眼微眯,迅速一掌,击在铁木肩颈处,铁木不察,竟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掌,顿时觉得左臂麻了,暗叹这风修景,看着一副公子哥儿打扮,竟有这样的功夫!速度力道精准度,都不错!
铁木这一分神,就给了风修景机会,他已闪到铁木身后,伸手就能抓到姜不离,幸而铁木生了一副钢筋铁骨,那点力道造成的麻痹并不足以限制他的行动,回手就挡住了风修景的手。
风修景对他自己的武艺是颇有些自信的,这一掌下去,这人至少得麻个半柱香的时候,可此人,竟好似没受半分影响。
正疑惑间,铁木一拳就下来了,风修景忙迎击,却在二人交手时,感受到了铁木的拔山之力。
“咳,咳……”风修景被铁木甩到了厅里的柱子上,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主子!”
飞镰正劫持着六长老,没办法过去,钩越连忙跑到风修景身边,想查探一下伤情,却不想有一人比他更快。
“你怎么样了?”姜不离跪坐在风修景身边,拿出手帕为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细细地为他诊脉,受了点内伤,胳膊貌似脱臼了。
“铁伯伯,您……”姜不离刚想说铁木下手忒重了些,就看到六长老正瞪着她,眼神好像在说:“死丫头,你干什么呢!”
是了,风修景做的明明更过分,姜不离改口道:“您,打得好!”而后,为风修景正了骨。
“不是说,不救十恶不赦之人吗?”风修景轻声问她,“我十恶不赦,你为何救我?让这胳膊断着不好吗?”
姜不离白了他一眼,并未理他。
风修景能动弹后,凑到姜不离耳边,低声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钩越耳力好,风修景说得那些话,全都一字不落得进了他的耳朵,虽然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与那姜少主说这样的话,但是,他大概是知道了,主子并无大碍。
“小王八蛋!你干什么呢!”六长老看到风修景的动作,当场就急了,也不管脖子上还套着银线了,指着风修景的鼻子就开骂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爹勾引我家颜颜,你还来勾引我家离儿,你家果然没个好东西!”
“裁缝不带尺,你就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爹呢?你把你爹叫过来,今天老头子我要把你俩一块儿收拾咯!”
……
六长老在那边儿大肆口吐芬芳,飞镰皱着眉,他是搞这六长老,还是不搞呢?主子没发话,他不好行动啊!
“耗子喝多了要砍猫。”钩越指着六长老说了这么一句,顿时逗笑了姜不离,贴切,贴切极了。
“你,你这个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种地不出苗,元宵滚进锅,看老头子我一巴掌扇你个底朝天!”
钩越不甘示弱道:“你过来,你过来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八百年前立的老旗杆能有什么能耐!”
“你,你你……”六长老一猫腰,脱下一只陈年老鞋就朝钩越扔过去了,“吃你爷爷我一鞋底子!”
钩越动作极快,一个闪身,就把鞋躲了过去,由于钩越是站在姜不离与风修景身前的,那鞋刚好擦着姜不离的头发丝过去的。
一股酸臭扑面而来,姜不离顿时头晕恶心,“呕……真臭!”
风修景见此,赶紧拉起姜不离躲到了门口,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囊递给她。
六长老见一计不成,又脱下另一只鞋,“二连击!”
这一击自然也没中。
正当钩越挑眉嘲讽六长老时,六长老微微一笑。
两只鞋皆在钩越身后,那股自鞋里散发出来的臭气,直袭钩越,原来,这才是六长老的目的。
“老头子你真恶心!”钩越捏着鼻子,把六长老的鞋踢了回去,这还真不是一般的臭。六长老也不急,趿拉着鞋,就挨到了飞镰身边,飞镰也就闻到了那股子味道。
“呕……”飞镰没忍住,干呕了一声,随后捏住了鼻子,手中紧紧攥着制住六长老的银线,心道,这老头子自己不嫌臭吗?
六长老拍了拍飞镰的肩膀,“小子,放手吧,去外边儿透透气吧,你家主子,根本不会杀我,你现在做的毫无意义。”
六长老并非没有脱身之策,他只是在观察,在思量,这风修景到底有没有长成一颗歪脖子柳,很显然,他没有。这小子的银线勒在他脖子上,竟连一道红痕都没勒出来,显然,这小子只是在吓唬人。
既然如此,那玉雪宫之事,就有待思量了,能用那种残忍的手法杀人的,心狠手辣,怎会如此小心得,不碰破他这个老头子一点儿皮呢?
风修景一愣,随即黯然低下了头,六长老说得没错,他不会杀他,不想杀他,他还没有那么心狠手辣。
“放开六长老吧!”风修景吩咐飞镰。
“是……”飞镰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放开了手,帮六长老解开了银线。
风修景走上前,俯身低头,“晚辈多有得罪,望六长老海涵。”
六长老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风修景躬着身,绕着他走了几圈。良久,才道:“不碍事。”
“长老,晚辈真的……得救她,求您给我个机会。”风修景依旧躬身,低头恳求。
“先住下吧,待谷主归来再议。”六长老又拍了拍风修景的肩膀,虚扶了他一下,风修景这才挺直了身。
“多谢长老!”
“铁木,安排他们住下。”而后,他又贴着铁木耳边说了些什么,姜不离并未听到。
待铁木带着风修景主仆三人离开后,六长老回过头盯着姜不离,皱起了眉头,许久,才开口问道:“离儿,你与那风修景可是旧识?”
姜不离一愣,随后才否认道:“不,不是,我今日也是头一次见到他。”
“六爷爷瞧着,你似乎,似乎对他……”颇为照顾?过于在意?
六长老咂咂嘴,没有问下去,这事儿不该他来问,他一个老头子,和年轻小姑娘说这些猫腻,难免有些害臊,还是等她娘回来了,让她娘去操心吧。
望着六长老欲言又止的样子,姜不离忍不住问道:“六爷爷,怎么了?我和那风修景,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了,你回吧!这些时日,别来这边儿了。”
姜不离微垂双眸,道了声:“是。”
正巧这时,点星瑶月已一路找到了济世堂,六长老赶紧道:“回去吧!”
“离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