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酒馆人数最少,但里面的个个却都是已经醉的已经不省人事的模样,他们一个个醉了的模样,似乎变成了他们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模样。
那么的稚嫩,像是从未经过世间最大的熔炉那般的洁白,没有丝毫被煅烧打造的痕迹。
有的愁眉不展,似是一江之水向东流,也冲不散他心头那一抹愁闷。
有的眼中似是含着泪光,眉目之间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解脱,她醒之前,一定是想和曾经的一切做个解脱。而看她现在这幅模样,她已经在酒中找到了答案。
还有的怒目一张,睁着一双豆大的眼睛,那是他不愿安慰他自己,他想记住自己的过去,无论那过去是怎样的,是悲伤的还是喜悦的,他都不愿意。
不愿意遗忘?还是不愿意记住?
他也不知道,但他就是不愿意。
那么的固执,可真是世间最苦命的人,但却也是这个时间最可爱的人。
一进酒馆,他就知道,他来对地方了。
这里,的确是他想要的地方。
酒馆四面都是青苔色般的墙壁,客人们的头顶上方就是苍白的天空,可是,上面似乎有什么隐形的东西似的,将那淅淅沥沥的雨滴尽数遮挡在了外面。
脚下就是最为平常的土地,可樊凡走在上面却是有股异常的温暖,像是对他的脚做了一个按摩。
空气中的气体也是异常的好闻,有股淡淡的郁金花的味道,再加上淡淡的风,这股香味又变得较为清澈,甚是不错。
下起雨来,更是有着泥土的芳香味混杂在了其中。
这里俨然是一个镶嵌于天然之中的自然酒馆。
自然的风,自然的土地,自然的天空,自然的微微细雨,还有这自然而来的人们。
樊凡是凭空出现在这个酒馆内部的,所以酒馆外面,门上的风铃并未响起。
他在这里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可是那个酒保居然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
酒馆里面的酒保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装满酒的水晶瓶子,连头都没抬,将自家的酒放到一旁的已经摆着各种颜色不一的酒的柜台上面。
“我一般是不会对幽魂说话的。”
“哦,那是为何?”
樊凡笑着说道。
他知道,这酒保定然知道他问的不是“为什么不对幽魂说话?”而是“他自己何时变成了幽魂?”
又从柜台上拿了一杯酒,又开始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还是连头都没抬,对于一个幽魂,人怎么会抬起头呢?
它们本就是不能看见的,也是不能够让人察觉的。
“只有幽魂进来,门外的风铃才不会响出声。”
樊凡一指指去,那风铃一下子就“哐啷”地开始了。
风铃响了,酒保也不在擦拭那价值连城的水晶杯了,因为客人来了。
是什么样的客人,才能够让人放弃这价值连城的物价呢?自然是更加贵重的东西了。
“客人,要喝什么酒?”
标准的酒保对话的开头。
樊凡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先叹了一口气,“进你们这家酒馆,也有点太麻烦了。”
“初来的客人都是会这样说的,久而久之,他们反而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酒保正在将一瓶鸡尾酒倒在樊凡所在的桌子上的杯子中,在说话的同时,双手也是稳如泰山,倒出的酒如抛物线版,没有一滴遗漏。
“你的武功很高。”樊凡眯着眼睛,看着之前倒酒的那双手。
将倒完的酒从桌子的一边,推到了樊凡的面前,“武功再高,那也要看和谁比了。”
感受了下周围的气息,樊凡闭着眼睛说道:“在你这里喝醉酒的人,武功都很高。”
“在我这里喝酒的人,武功又有哪个不高?”
樊凡在那喝酒,酒保又在柜台擦拭着洁白如镜的水晶瓶子,似乎武功高的人在他们这里并没有什么稀奇。
“那么这些人喝醉酒之后,可就完全任你摆布了。”
“那可不一定。”
酒保突然抬起头,望向他手中的酒杯,眼睛里似乎有光射出。
酒杯轻轻一翻,杯顶在下,杯底在上。
又是一番姿态。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醉。他们的武功也一定没你高。”酒保走了过来,手上又是一瓶颜色和鸡尾酒类似的一种酒。
摇了摇手上的酒,酒里的泡沫死翻滚了起来,“怎么?要不要再喝上一杯。”
“乐意之至。”
拿起酒杯,樊凡朝着嘴边轻饮了一口,眼神中尽是回味。
而在旁边未曾离去的酒保见樊凡并没有醉倒的迹象,眼神也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得平静了起来。
“还要喝吗?”
随意地问了一下,那酒保将整瓶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柜台继续擦拭起来。
樊凡垂下眼帘,似是有一丝笑意,“怎么不亲自倒了?”
“我在这里唯一的乐趣,便是看客人们醉倒之后,说出他们各自的故事。”
酒保说道这里,抬起头看了一眼,眼中尽是失望,“而你,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武功有多高,但是你显然是不会醉的。所以,就只能由客人你亲自动手了。”
“真是个怪人。”
他,的确是个怪人。
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开了一个奇怪的酒馆。
在这里招待着奇怪的客人,喝着不知名的酒。
更奇怪的是,他这里招待的尽是江湖人,在乎的却只有他们各自口中的故事。
武功,在这里似乎已经变得稀松平常。
因为无论武功多高的人,在这里,喝了一杯酒之后,就都昏昏欲睡了。
不过,也有特例。
从他在这奇怪的地方开业开始,就已经有两个人,来他这里只是为了打发无聊,喝酒也喝不醉他们。
一个是他刚开业的第一天,接待的第一个客人。
而另外一个,就是樊凡了。
他觉得这种人,有一个就够了。没想到,今日却又来了一个。只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再来一个呢?
他有点可笑,更有点期望。
这种武功已然超凡的人,又恰逢其会能够来到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的,有两人已是大为不易。
那所谓的第三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来到呢?
可是,他的愿望终究还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