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走后的次日,切切实实地又是来了一个。
正当酒保奇怪的时候,那人却突然说了一句,“昨日来的那个年轻人呢,如今在何方?”
就在此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酒保就已经知道,此人是伴随着昨日那人而来的,并非是机缘巧合来到此地的。
可是,因为另一人而来到另一个地方,这又岂能不算是机缘巧合呢!
“你若是来找他的,那很可惜,他已经走了。”
在想通自己脑子里的事情之后,酒保之前还曾有一瞬间,以为外面的世界,已经遍地都是能够喝了“醉不倒”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人了。
现在想来,这又是怎么可能?他不过是隐世不到三年而已。
那人看了一眼酒保之后,似乎对樊凡的事情已经毫不在意,或者说他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谁?”那人紧紧地盯着酒保,似乎害怕他知道什么秘密似的。
酒保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人们都总爱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那人眯着眼睛,手上的动作也是不闲着,已经将袖袍中藏着的一根长鞭崩直了,“这世上总有愚蠢的人,总会有愚蠢的问题。”
他竟毫不在意酒保的嘲讽,反而坦然的承认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个平凡至极的酒保已经成了一个死人,他又何必和一个死人计较呢?
那样他的心胸也未免太狭小了。
似乎已经察觉到名义上的这位客人的动作,酒保实在不想惹事,他再次叹了口气,看了眼大厅里所有的客人,都是醉醺醺的。
但他们毫无意外,都有一个特点。都是中老年人。
“我这里的客人,你也应该看到了吧,所以说,年轻人还是很少的。”
酒保闭着眼睛,转过身去,用手塞住了耳朵,继续说道:“我已回答了你的问题,客人你既然没有喝酒,所以自是不必出酒钱的,还是自行离去吧!”
“你的确让我很满意。”那人的鞭子像他的主人一样,已然忍受不住寂寞了,“所以,作为回报,我便送长者驾鹤西去。”
酒保听到了客人话里未曾隐藏半分的强烈杀意,第三次叹了口气。
绷直的鞭子破空而出,如同毒蛇抓住猎物进攻般,力求一击而中。
事与愿违的是,旁边原本应该醉醺醺的一个酒鬼突然睁开了双眼,拿起自己方才坐着的椅子就是朝那人砸去。
椅子的质地坚实无比,那人怒睁着双眼,带着洒血的头颅,直直地向后面的地面硬生生的倒了下去。
“能让酒保阿三在一个人的面前,叹上三次气,想来这个人也是一位年轻俊杰了,只是可惜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醉鬼就像醉鬼一样,疯疯癫癫,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堆谁都能听懂的话来。
说完话后,醉鬼就在此趴在之前的桌子上睡着了,屁股上坐着的还是之前的那个椅子,也是那把在此刻已然椅脚上沾染鲜血的椅子。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醉鬼睡着了,新来的那人已经死了,酒保已经转过身子去了,连耳朵也塞住了,眼睛也闭上了。他更是懒得说话。
那么,说话的是谁呢?
可是,这也不重要,因为没有人听到了他的话。
真的没有人吗?
须臾之后,过了一会儿,那人还未走。
酒保用来堵耳朵的手放下,睁开眼睛,转过身子来,然后仿佛也没有见到那人般,自顾自的擦拭这自己的杯子起来。
昨天,在和樊凡的见面时,他也是这样的动作。
那人眉眼如月,酒窝如同少女的情怀,红着的小脸蛋看起来也是可爱得很。
这人,竟然还是个小孩。
可就因为这样,酒保才把他和昨日的樊凡放在了一个高度。
若是真的来了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他反而不会如此。
江湖是个极危险的地方,小李飞刀李寻欢曾说过,“一天是江湖人,一辈子都是江湖人。”
只有进去了,他就是你的宿命,永远都挣脱不开。
男人在江湖上,每天死的人,如过江之鲫鱼,数之不尽。更何况是女人。
一个女人,如果不狠辣,那么她又凭什么能够斩断那些男人向她伸出手的爪子。又凭什么保证自己所拥有的,不会被那些所谓的“人”,给夺去呢!
所以眼前的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孩,在酒保看来却是一个堪比樊凡的远古荒兽。
小孩子将刚才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话说了第二遍,酒保就已经没有理由逃避了,“可是,据我所知,那个人并不认识你。”
“这重要吗?”小孩歪着脑袋,自问了自己一句。然后自己回答:“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吧!”
“是极。”
酒保同意了这小孩的答案。
认不认识,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从一张图上看过,从别人的耳朵里听过,从一个地方闻到过这人的气息,只要你来了兴趣,来了好奇心。
找一个人,实在是和认不认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的。
抬头第一次望了下自己这位客人的面孔,酒保还未曾等小孩想起,便已经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酒仙阿三。”
“对,对,对。”
小孩连说了三声,似是很开心。
可酒保阿三却不是很开心,因为他从这小孩圆圆的脸蛋上看到了一种狐狸般狡猾的表情。
他,似乎又要重出江湖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重出江湖。
真正说起来,其实他最早隐世的时候,是在他十八岁,挑战天下群雄却无一败时,感到刻骨的寂寞时候,就已然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了。
离开酒馆之后,樊凡又是回到了宛城之中。
可是没过三天,他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去处,所以他又再次离开了宛城。
“他终究还是离开了。”
“幸好他离开了。”
“他终于离开了。”
三句话,由三个人说出,有三种不同的含义。
可有一点,终究是相同的,他们三人都身处于宛城之中。并且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可能不是朋友,也可能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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