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叶云崖苦思苦找,顺着小路的马蹄印寻来,一路奔波,累得汗淋夹背。
师弟走过,问道:“大师兄急忙是有何事?”
叶云崖说道:“你可见得一姑娘路过此处。”
师弟说道:“我并未见过。”
叶云崖说道:“莫非这丫头长了翅膀,你们净是瞎眼。”
那马嘶叫,师弟一闻,便说道:“那边怎有马叫声,大师兄可前去看看,说不定是你要找的人。”
在围墙处林中,瞧得一匹黑色骏马,只见缰在树林,那马自个寻食,已将自身周围野草吃个精光。突然这马眼珠一睁,瞧得叶云崖,叶云崖一吓,只言道:“好马,好马,可惜你这畜生随你家主人,一样飞扬跋扈,待我寻得你家主人,稍会便来取你,宰了来吃。”黑马转脸低头,望着别处左摇右摆,叶云崖不在理会。
墙高五丈有余,叶云崖惊叹,莫非是从此处跃过,那墙上还有一条套绳。叶云崖心思道:“如此高的城墙都被爬过,这武功造诣倒是高深。”
叶云崖想从那城墙飞过去,可惜武功稀松,难以飞上。
筑城须努力,城高遮得贼。
但恐贼路多,有城遮不得。
这墙高如深壕,叠云入耸又如何,还不是徒手由贼人进得,奈何叶云崖苦闷。
有门不走偏走险道,叶云崖心中踊跃,也像那白二娘一般,自由出入。
师弟六人追了过来,说道:“大师兄在此做甚?”
叶云崖说道:“这城墙高不高?”
师弟抬头一望,眼中皆是墙面,连里头都望不到,自然是高不可估。回答道:“大师兄这是说笑,这墙面高有五丈,我们最高一人不过七尺有余,那里不高!”
叶云崖叹道:“也是,我可跳过否?”
众人相互看看,心中也是疑惑,那里晓得大师兄能否跳过去,且说得这般无聊的话来,这大门不走,非要从此处过。六人不敢实说,只是勉强言道:“大师兄英雄盖世,自然不在话下。”
叶云崖听得甚意,得意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尔等看我如何飞过。”
师弟说道:“大师兄当真?”
叶云崖说道:“当真。”
师弟们欢喜,早闻叶云崖身怀绝技,便是这梯云纵,轻功一跃可得三丈远,再一跃可飞至五丈,虽这墙高五丈余,料大师兄本事大,稍多一步,便可轻而易举。耳闻不如亲见,如此好事自然不能错过。说道:“听闻大师兄深得绝技高传,我等能见识,真是三生有幸,还请大师兄快快展来,让我们一睹风采。”
叶云崖将衣袍塞进腰带,摩擦双手,热了一下身。众人相后退了几步,那叶云崖将那绝技本领‘梯云纵’展来,如虎添翼般从地上一跳,踩了墙体,已是在三丈高处,再纵跳一下,身姿飞扬,令得众人目瞪口呆,纷纷夸绝。转眼间,叶云崖到了墙上,将四处一览无余。
师弟喊道:“大师兄不愧大英雄,可否择日将那功夫传授我等。”
叶云崖已是得意,说道:“待有机会,教尔等几招也无妨。”
众师弟只能观望,瞧他那一说已是无机会,平日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来的是机会,今日能幸运见得高招已是奢侈。
叶云崖转身轻功一展,刚落地就被门中师弟擒了正着,抬头一望,十几个人长剑指着他,若不是早有防备,那有这么巧事。
叶云崖嚷道:“我是叶云崖,尔等放肆,连我都不识得,赶紧将手松开。”
师弟们见状,果真是叶大师兄,便迅速松了手来,求饶道:“不知大师兄驾临,还乞恕罪”。
叶云崖骂道:“尔等小厮,平日里为兄待你们不薄,何故要取害于我?”
师弟们苦道:“师兄安好,宵小之辈岂敢害大师兄您,讨您福份都求之不得,我们也是今日倒了八辈子霉!”
叶云崖惑道:“何故如此?”
师弟叹道:“宵小疏忽,将由那贼女潜入进来,我等不曾留意,便得了如此大罪,连累及门中那田园师父十几人,最可怜的是院内管家,三根肋骨全折在那贼女手上。”
叶云崖一听,果真如此狠,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贼女真是好大胆,我且问你们,那贼女是否比我稍矮,人倒是天仙若般,芳龄十七八岁?”
师弟说道:“我等未曾亲眼见过,宵小也是差了内知命,苦守城墙巡逻,岂料是大师兄您。”
叶云崖将手往师弟头上一敲,师弟“哎哟”一声,师弟说道:“不过公孙先生倒是和一名姑娘在用餐,大师兄可以前去查看是否师兄要找之人。”师弟说完,叶云崖一灰溜烟,已经赶往过去。
众师弟将大师兄离去,便继续巡逻查哨,不料城门叮当作响,也不知发生何时?提起棍来,直走城门去。
叶云崖来到楼台上,未有见过他们二人,那楼台水声潺潺,四处寂静,便再往前堂里去,刚到门口便听得他们谈聊甚欢。
只闻言道剑,这是什么剑?剑又与白二娘什么关系?
叶云崖慢慢地走进前堂,坐在行首位置的便是公孙龙,右边坐的是箜篌派掌门周广源,坐左边坐的是白二娘。
叶云崖向公孙龙长揖一拜,说了一句“师父安好。”只是站在对面,便不敢直言。
看公孙龙吃得津津有味,也是奇了怪,平日里没有什么胃口,叶云崖傻傻站着微笑。公孙龙说道:“你怎么一直站着?”
叶云崖说道:“师父没吩咐,徒儿不敢造次。”
公孙龙对着白二娘和周广源二人说道:“看看,二位尊客驾临,我这徒儿都变得生疏了。”
白二娘细看识得此人叶云崖,倒是冤家路窄。叶云崖三字便是白太公所取,给其姓氏,收为义孙,二人青梅竹马。先前拜在崖山阁,辗转二十五年后,没想到来了清风楼。
白二娘冷笑道:“多年不见,叶哥哥可好?”
叶云崖对白二娘笑道:“哟,今日是什么风,把堂堂白家的二娘子给请过来,这倒是稀客,多谢妹妹牢记,承蒙安好。”
公孙龙笑道:“原来尔等认识,既是认识那更好,省得老夫介绍,云崖你也还没吃吧,一起吃点。”叶云崖遵从就是,再一揖拜,坐在椅上。
叶云崖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听闻山下师弟说道,你要找应楼主?”
白二娘喝道:“本姑娘是要找他,可他却不在,白来一遭。”
叶云崖说道:“你打伤本派师弟,是否太无法无天你。”
白二娘喝道:“我是无意,要怪就怪他们不识相。”
叶云崖说道:“你的武功倒是增长不少。”
白二娘说道:“所学皮毛,不足挂齿。”
叶云崖说道:“你手中拿一柄剑?”
白二娘看了她的剑,说道:“是的,它跟随我多年。”
叶云崖说道:“这把可是白太公赠予你的?”
白二娘说道:“他给了我,但是我不喜欢。”
周广源一听,如此贵重的剑,世间罕见,在她嘴里竟然说出不喜欢。他问道:“你不喜欢它?”
白二娘说道:“我是不喜欢,不知道有什么不对。”
周广源稚声说道:“你可知它是一把神剑?”
白二娘说道:“我自然知道,就是因为它是一把神剑,又是太珍贵,所以我才不喜欢,每次与人比剑总是要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它。”
周广源说道:“阿姐倒是怜惜此剑,怪不得此剑会在你手,此剑也是幸福,有你这样的主人。”
白二娘说道:“周掌门谬赞。”
公孙龙说道:“这世间有两把剑,此二剑威力无比,天下莫不敢不从。”
叶云崖问道:“师父可说的是这把剑,还有一把是什么?”
公孙龙说道:“白姑娘手中的剑名曰清风剑,乃天地万物玄铁所造,另一把便是断玉剑,所造之物皆为相同,然而每一把剑都有其缺点,就是它们所造的材料各缺一份,两者之间相反。”
白二娘说道:“既是两者之间相反,何不将二剑重锻,使得万物归一。”
叶云崖岔口说道:“师父所说的断玉剑便是楼主手中那把?”
公孙龙说道:“那把断玉剑现是应关雄所带,两剑相合谈何容易!”
周广源说道:“有何困难,潜在兄不妨说来听听。”
公孙龙久久未有说来,三人听得已经在兴头上,那里肯放过,且待公孙龙说来。
白二娘喝道:“先生何必磨磨唧唧,如是不能讲得,但说无妨,如是讲得,那便说来,我们又不是别人,自然信守不渝。”
公孙龙笑道:“姑娘说哪里的话,老夫岂敢卖弄机关,信不得诸位。”
白二娘性急,这公孙龙说话文绉绉,听得不是很爽快。她说道:“既是如此,可有什么不妥?”
叶云崖喝道:“妹妹何必着急,且由师父慢慢道来。”
白二娘喝道:“我那有什么心急,那你不也想听,众人都等着,你倒是乖张取巧,要不你说来听听。”
叶云崖气的从脚跟到头顶,顿时火丈盖头,又不好粗鲁相言,说道:“我看在先生在此,不好跟你一般见识,现今斯斯文文与你好话说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在师父面前岂是你这丫头能随意放肆。”
白二娘索性放下筷子,菜也不吃,肉也不尝,忿道:“你干嘛对我发火,好歹我还是你妹妹,这世间有你这般做哥哥的吗?”
叶云崖气得“你”字说了几声,公孙龙岔口道:“白姑娘也是无意的,云崖就不要说了,你们俩几年不见,本应该和和气气,和睦相处,在此怼气成何体统。”
叶云崖说道:“徒儿听师父的,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和你这小丫头堵嘴。”
白二娘这下理了亏,虽然公孙龙没有说什么,自个心里总觉得几分过意不去,她说道:“我现在不跟你说话,公孙先生,我向您表示歉意,是我鲁莽了,还望您宽宏大量。”
公孙龙笑道:“无妨,都别看着不吃,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二娘也无心应下吃饭,便独自讨了行囊,想再寻应关雄去。公孙龙那里肯让,这才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姑娘聊聊,这才没几盏茶时间,人就要离开,心中不免怀念。
公孙龙说道:“白姑娘不必着急,既是要走,老夫也拦不住,你等会再走也不迟,难不成你爷爷所交待之事,莫非忘记了!”
白二娘停止脚,暗想:“这又把此事忘记了,这公孙龙怎知我爷爷交待何事,我又不与他人说来,爷爷也不可能将此事事先道来。”
白二娘问道:“你怎知得?”
公孙龙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且听老夫是否说错,再由老夫娓娓道来。”
叶云崖不知何事,心中也是好奇,他停下筷子,乖张的听起来,不料公孙龙说道:“云崖啊,此事为师要与白姑娘商量,你且先退下,没有老夫的吩咐谁都不要进来。”叶云崖一听,如天雷一过扫了兴,叶云崖不敢不从,只好应允了。
箜篌派掌门周广源也觉得不好意思,便也跟随叶云崖一同出去。
已过三刻时分,二人还在相谈,叶云崖那里忍得,好奇心已经迷乱了心智,便独自偷偷听来,只闻公孙龙将信封交付白二娘,也不知信中所寄何物,写的何字?堂内公孙龙叫了叶云崖,叶云崖惊喜一番,从门外迅速进来,只见白二娘手中拿着信封。叶云崖揖拜说道:“先生何事?”
公孙龙说道:“你替我送送白姑娘下山去。”
叶云崖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无奈师尊之命不敢违背,便请了示,白二娘也告辞了公孙龙。
周广源和公孙龙向他们告别。
且是周广源疑惑,便笑声说道:“潜在兄,适才你不敢直言那剑之事,不知有何玄机?”
公孙龙说道:“清风剑和断玉剑天下闻名,何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那双剑合体戾气更重,如是难控制,恐危害武林。”
周广源一听如此了得,便再问道:“想必白太公也知道,为何还要将此剑带来?兄长为何不留下?”
公孙龙说道:“天下动荡纷争,武林争霸不止,如是此剑一出,怕是惹得武林人士贪欲,留之不得。”
霎时间,这天色乌烟瘴气,黑云卷卷而来。有道是:“二月人间雪满山,天公不作风飘絮。”话说这清风楼在江陵府一带叱咤风云几十年,无人敢惹,无人不敬佩。清风楼有两件奇宝,一件是断玉剑,另一件是玄铁石。
这势力作大了,便会惹来祸端,无论是朝廷还是那北方的大蒙古国,都是虎视眈眈。朝廷生怕其不好控制,有乱江山稳固;蒙古那边怕其捍山易,破清风难。无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出自《春秋左传?桓公十年》,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清风楼怀的是整个大宋王朝的命脉,一个奇石玄铁,隐藏着无数人趋之若鹜,然而此物却世间知晓之人无有几个,也不知何人,清风楼遭人算了计。传言:“持剑者,天下王。”是真是假犹未可知。
一人气喘喘地奔向前堂,只见身负重伤,身体乏力,“蹦”了一声,突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微息声道:“有人闯进来!”公孙龙见势不对劲,立刻站了起来,叶云崖见状赶紧把他抬起,将其往榻椅平躺下,那人口中的鲜血淋漓。白二娘止步回头一看,心思这要是这样子走了,显得太不仁义,权当好人做到底。白二娘将腰间的剑提了起来,寒光纵横。
叶云崖说道:“你要干嘛?”
白二娘喝道:“你没看见他受了重伤了吗?他口中说道有人闯进来了,我要把那贼人抓来,由你们处置便是。”
叶云崖说道:“先不由你动手,你且在这,我去山下看看发生了何事。”
白二娘说道:“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公孙先生,你且小心点!”
刚跨过台阶一步,叶云崖听得一怔,白二娘竟然能从她的口中对他说句‘小心点。’如同天寒地冻在火炉上取暖一般,心里那个滋味倒是暖心。叶云崖剪拂说道:“嗯,谢谢。”顿时叶云崖已经离去十几丈远。
公孙龙正在为眼下受伤弟子疗伤,受伤的弟子在地上滚动,热得其将双手撕裂衣裳,胸口显露一个巴掌大的血印,掌印周围痕迹如同被烧焦了一般,掌印五指缺少一指,那名弟子顿时口吐鲜血,两眼盯着公孙龙,好像在祈求他能够解救他一条性命。白二娘在旁不忍心直视,此状甚为恐怖,她问道:“公孙先生,他中了什么掌,如此狠毒,还有得救吗?”
公孙龙叹了一声,白二娘看其摇摇头,便再问道:“莫非已是无救?”
公孙龙叹说道:“他受的是天争派的‘火雷掌。’这邪门歪道的招数,凡是中了此掌一般人撑不过几个时辰,我这弟子幸得有些内力,至多也就活个三天。可这解救之法实在难得。”
白二娘喝道:“既然有解救法子,怕什么难得,你且救他便可,如是名贵药材,你且吩咐,钱财不在话下。”
公孙龙说道:“白姑娘自然豪气,可这药材,那里是金银能换得。”
白二娘骂道:“你这厮,枉我称你先生,好歹也是清风楼掌舵之人,见死不救,岂不被江湖人笑话。”
公孙龙苦道:“白姑娘莫急,老夫那里不救,你且让我道来,方可知晓。”
眼下受伤弟子突然又浑身发冷,冷汗如同春雷暴雨一般,流个不停,嘴唇已经白了像山上的雪,甚为可怜。
公孙龙说道:“解其毒掌,必要两种方式,一种是老夫运力,将其体寒先打出来,这个好办,难的是他体内的火毒,姑娘有所不知,解其火毒,必须用‘千年冰魄’可解。老夫这‘千年冰魄’那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来,取得此冰魄须至天山,能支撑个三天不说,就算拿到了我这弟子尸骨早已腐化,来回半年有余。”
白二娘说道:“这确实难办,不过,本姑娘不信,这世间万物,那有金钱所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多一倍金钱买卖。”
公孙龙说道:“希望如此。”
白二娘着下人过来,将一千银两交付在手上,令其下山寻那‘千年冰魄。’无论价钱如何悉数买取,那下人也不拘束,就将一千两银子包裹了起来,提了朴刀,领了三四人,出了山门,往西而行。
公孙龙也不敢耽误诊治,再为其弟子把脉,说道:“我将他胸中瘀血逼出来,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
白二娘笑道:“先生医术高明,自然能活。”
公孙龙将他扶坐,用其内力将他胸中瘀血打通排了出来,瞬时间这名弟子口吐瘀血,疼痛难以支撑,已是晕了过去,公孙龙命人将他抬到后堂休息,其余之下暂且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