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欲上前攀聊,与我一般喜爱夜游的人。步子踩在轻软的草上,不知是否有窸窣之声惊扰了她,又或者她不愿与我结识。等我走到树林之下,早已没有人的身影,除了我自己,还有那片香甜的花味,在树林之间盘桓不散。
夜里的湖,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波浪打过水岸退了又来,风带着水汽潮湿扑面,叫人十分舒爽。
在天亮之时,我正欲回到院中,却见清油的草地上,一张白色绣帕。丝帕上绣着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绣着层次花影,朵朵团团,叶尖枝上。合欢相交,满是说不完的少女心事。
开花复卷叶,艳眼又惊心。帕上没有她的名字,只在边角处留下一朵浓情半盛的牡丹。我将其折叠小心放在袖中,想着等天亮后找着一个仙侍遣人送回去。
回到自己院中,天已经亮了。浅长的夜中无端叫我听见了一场相思情意,只是这一场情意注定悲伤,免不了是一场悲情。
芷兰来的时候,依旧是一身青衣,身姿缥缈,墨发三千垂于脑后,脸上汲着温润的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眉眼稍弯,可知心中满是欢喜。
我立在一颗万年菩提树下,菩提树满树的繁花芳香四溢,正看着凉凉清风摇动花枝乱颤,恍惚觉得自己进入一片浩渺的世界。菩提树化灵为神,以树叶为佛祖遮风挡雨,护他修道。一会儿她又端坐一旁,两手拿着一菩提枝,打扮成一个妇女的样子。
我手捧着各色散花,绕着她礼拜。这白日来的梦实在太奇怪了,佛祖弯眉目善看着我,脸上是众人普度慈祥的笑,古井无波的眸看着我,和煦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是为何?”
我侧头不解。
他继续道:“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菩提树下的轮回,是几世遗留的姻缘······”我见他唇齿蠕动,后面还有话,可芷兰一声“青月”将我从梦境中拉了回来,佛祖所有的话亦随着梦境的消散而遗失在风语中。
我研磨话中之意,不得甚解。头顶铺天蔽日的菩提树,簌簌摇晃,哗啦啦直响,不时掉落几颗成熟的果籽。
芷兰软和问我道:“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我一手摸着万年菩提粗老的枝干,见上面纹理遍布,却不曾有一丝灵鹊仙鸟虫子损毁的痕迹,也没有遍布的巢穴。想来应是有专门的人细心照料。
也不知太阴之中是否有人在树下悟道,求过真理。
我和颜笑若飘飞的菩提树花,回他:“我在想,这颗菩提树少说该是有万年树龄,怕是除了佛祖的妙法华境其他地方少有。太阴果真得天独厚,这树实在是太珍贵了。可有人在这颗树下悟出大道?”
“大道至今还未曾有人悟出。这棵树的年岁没有人知道。也不知是何人所种,又为何种在此处。佛祖他老人家倒是知道,当年我爹也曾去问过。你也是明白,佛祖说话自来高深。只说是这菩提树是有主之人,它长在这里并非那人所种,而是它想要留在这里。说得好像这树就是一个人。不过这都多少万年了,我自小就见他在此处,没未曾挪动分毫。可见佛祖所言,未必全是真的。”
他的话,无端使眼前这颗庞然大物陡增一层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