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公主殿下身上的毒还需要红冬蛇菰才可全解,却不知殿下是否能从宫中拿到这味药。也不需要一整株,只要一片叶子就够了。”作为一个医者,柳清疏理所当然的还是先细细跟楚宸宁交代了金平公主的病情。
听完柳清疏的话,楚宸宁却陷入了沉思,半晌他问道:“你刚说的那味红色的什么蛇……”
“是红冬蛇菰。”
“对,红冬蛇菰,除了皇宫里,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医绝圣手手里有是吗?”柳清疏点点头,接着说道:“但那位老人家行踪不定,恐怕实在难以找到,我想着还是殿下派人回宫拿会比较快。”
听到柳清疏说老人家,楚宸宁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柳清疏注意到了楚宸宁表情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她也没有多想。
楚宸宁就接着道:“那毒素没有清完,今晚她会有危险吗?”
柳清疏摇摇头:“不会的,我已帮公主护好心脉,毒素不会再扩散,只是我的药恐怕也只能维持一两天,还望殿下早日拿到红冬蛇菰。”
楚宸宁点点头:“没问题,明日我就让我的暗卫将这药给你送来。所以,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柳清疏深吸了一口气,想了一个晚上,她还是决定先摊牌,毕竟这次重生的时机太过讨巧,马上临菑县瘟疫的爆发就迫在眉睫了。
她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误。
于是她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五殿下可对那个位子有兴趣。”柳清疏拱拱手,示意皇位。
楚宸宁被她的直接惊到了,面上却不显,只在脸上又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瞧你这话说的,世人皆知我是东宫的不二人选。”
柳清疏知道这辈子对于楚宸宁而言,自己只是个一面之缘的普通女子,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的皇妹,着实不值得人立刻掏心掏肺,她也没指望能立刻听到楚宸宁的实话。
而且她知道,想要让楚宸宁这样的人信服,必须要有些真本事才行,光靠空口白牙的说一说,就凭楚宸宁在皇上面前受宠爱的程度,恐怕每日都有大把的人在他面前献殷勤,他根本不屑一顾。
于是这头柳清疏先按下不提,而是说:“殿下如何想,我们先不谈,但如果殿下不想和皇后娘娘闹得离了心,还请您立刻派人回宫告知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受伤一事。不然,恐是会被小人钻了空子。”
楚宸宁心里还在想着要怎么回答柳清疏这个问题,却不料她直接说起别的来,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顺嘴一问。
但楚宸宁本身也是个聪明人,他几乎是立刻就懂了柳清疏的言下之意,忙唤出暗处的暗卫,吩咐他用轻功最快的速度赶回宫里。
柳清疏拿出一只被人可以掰弯了一个角的银簪递给楚宸宁:“这支银簪是公主殿下的信物,皇后娘娘看了就会知道真相。”
楚宸宁这才有些惊叹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初见时她像个落汤鸡一样站在浴桶里,裹着件鸦青色的披风,头发也被水弄湿粘在脸上,狼狈不堪,几乎看不清容貌,但柳清疏却依旧能毫不惊慌的给自己出谋划策,并且还能样样都说到自己心坎里。
再见时却发现她也有自己的脾气,一逗就泄了底,但真正考量起事情来却能面面俱到,丝毫不会落下一分一处让人说嘴的缺漏。
柔柔的月光静静的挥洒下来,楚宸宁才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子竟也有姝丽的美貌。
柳清疏虽穿着一件墨色的半旧对襟小衫,下着一条同样墨色的百褶长裙,头上也只简简单单的用木钗挽了个小髻,却让楚宸宁突然想到一句话——荆钗布衣难掩国色。
她莹白的脸颊映着皎洁的月光,墨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像天上一颗星正落在她的脸上,微微闭起的樱唇也娇嫩欲滴,似被夜里的微风抚下的桃花。
虽然旁人如果问出“对大位有兴趣吗”这种话,楚宸宁要么会立刻怀疑这个人用心不良,要么就当是阿谀奉承,不屑一顾。
但不知为何,他却突然愿意选择相信柳清疏。
他想,也许是这夜色太美妙,一不小心就被迷了心窍吧,自己谨慎的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也突然想要放纵一次。
但身为皇家子弟,最忌落人话柄,于是他还是状似不经意的问:“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你是有什么见解吗?”
柳清疏暗暗一笑,重活一世,她总算懂了些人情世故,知道如何把话说到人家心坎上。
她暗道大鱼终于还是上钩了:“如果殿下信得过我,臣女愿辅佐殿下登上想要的位置。”
“大胆!你可知你说的这句话,我把你立刻抓去砍头也无可指摘。”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乍一听柳清疏大胆的话,楚宸宁犹如六月间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立刻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就怒喝出声。
柳清疏端端正正的跪在楚宸宁面前,无比郑重的开口:“臣女知自己大胆,罪无可恕,但只求殿下给我一个机会,殿下可以对我像普通幕僚一般,而我一定会尽全力辅佐殿下。”
楚宸宁看到柳清疏真正认真的样子,不禁也脸色有些严肃起来,他没有立刻伸手扶起柳清疏,沉思了半晌,幽幽的开口道:“你这样掏心掏肺的助我,你所求是什么呢?”
不同于她的庶妹柳芜月,那一看就恨不得扑到自己身上勾引自己的发情样子,在柳清疏的眼里,楚宸宁看不到半点男女之间的情愫。
在楚宸宁的生平认知里,一个女子愿意倾尽所有的帮助一个男子,那一定是因为深深的爱恋,可很明显柳清疏不是,这就着实让他费解,所以他忍不住想问问眼前这个跪着的,却谜一般让他完全看不透的女子。
“我只为……”柳清疏停了停,一字一顿,每个字都饱含无穷无尽的血泪和悔恨的诉出:“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