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盒子做工精细,只是水的冲刷使这个盒子失去了光泽,不过要不是我目击了车子入水,我也许更可能认为那是被什么器具摩擦褪色的感觉,打开后有几根小针,有一个拇指状的凹槽。
别的东西似乎是一些家具用品,甚至有老式的打字机,还有一本湿透了的书——完全没法翻了,一个摆满生锈器具的工具箱,一个小型折叠躺椅,一个红色油漆喷雾,一小罐润滑油等等。
杨棕宸去了楼上的屋里,他说他要写日记。刚刚我也去楼上瞧了一瞧,有种莫名令我毛骨悚然的熟悉感,那张破旧积灰的木板床,那一隅,我好像躺过似的。
“要吃晚饭吗?”楼上传来杨棕宸的声音。
我不禁笑了,这家伙居然想到弄晚饭。
“吃什么?”我大声回应。
“楼上有厨房——冰箱里有东西——”
“最好不要吃——因为你不知道…”
另一扇门前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声,我惊地闭上了嘴,我旁边这扇门是无法看到外面的,我钻进了储物间,一动不动。
“不知道什么?”杨棕宸的声音依旧从楼上传下来。
另一扇门开了,我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随即冒出沉重的脚步声,他的步频不快但每一步都极其稳重。
是房子主人回来了?不可能,这显然是个废弃的屋子,况且这周围一片死寂。
我忽然发现储物间有一扇极小的窗,我把头凑出窗外,看到了那个人的轮廓。
是个中年男人,头发有些卷,发色偏棕,穿着西装和皮鞋,径直向中庭走去。
我本以为他会去尽头的厨房或者厕所之类的地方,没想到他忽然右转,他往我这边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迅速把储藏室的门锁锁上,门锁“咔哒”的声音尤其刺耳。
“白小姐。”标准却不自然的中文,那个人的声音明朗而深邃。
我猜他不属于这个房子,他来这里定有目的。
糟!他早就知道我在里面?他怎么认识我?
“白小姐,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那个男人说。
我没有说话,这时我比任何时候都依赖杨棕宸,希望他能够搞定这个人。
可楼上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储物室的门也开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我的心脏狂跳,手上早已渗满了冷汗,我猛地后退,一脚踩在发霉大米的袋子上,向后滑了一跤。
当我恢复意识,储物间的门此时已经是虚掩了,我睁开眼的时候,那个男人正站在我的面前,眼角带着一丝诡秘的笑意。
“你是谁?”我无力地问道。
男人笑着挠挠头:“我叫西本屉,白小姐,我的名字也许不重要,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我撑起身,望着他深邃的眼,睫毛很长,面部肌肉绝非松弛。
“你…怎么进来的?”
西本屉接着笑:“门锁之所以不得打开,是因为它记得对应自己的钥匙,那么使它忘记会怎么样?”西本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会迷茫吧?”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暗地自作镇定,盯着他看,我想此刻我的眼神已经不会慌张了。
“正如你会害怕,是因为你目击了我的到来,你看到了我的脸,你记住了我的名字,很陌生吧?”西本屉笑,“那么如果你不记得会怎么样?会不知所措吧?”
“忘却是救赎,你信吗?”
我爬起来,依旧盯着他:“你在说什么东西?请你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
西本屉没有看我,而是直视地上的折叠椅,伸手去将它展开。
“真可惜啊,河水冲去了它的浮华,木头的本质就是这班粗糙啊。忘了它吧,忘了它本来的华丽,记住它的本色,这才是最质朴的东西,尽管这最质朴的东西最易遗忘,”西本屉把实现转向我,自下而上扫视我,突然大笑,“就像你的爷爷。”
“你为什么说我的爷爷?我爷爷怎么了?”我一怔。
“你的爷爷叫什么?”他带着嘲弄的眼神斜视我的眼睛。
我忽然一阵诧异,爷爷?我的爷爷是谁?我脑中居然没有“爷爷”的概念,我不知道我的爷爷是谁,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一切都是模糊的。尽管西本屉提到的时候我仍有强烈的反应,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哈!”西本屉狂笑,“那么你也不记得这间房子咯?”
西本屉已经笑得前仰后翻,他忽然像我眨了眨眼,戏弄般说道:
“忘却的救主来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