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风吹过的清晨，太阳还未照常升起的时候。
同鸟儿一起醒来的有松鼠，有虫儿，还有在树上睡了一宿，醒来便一跃而下的晨。
双脚落在铺满落叶的土地上，抬头望去，白云在枝叶间若隐若现的漂浮着，离这儿似乎很近，触手可及。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刮落下片片树叶，落在了他的脸上，头上，又悄悄的滑落下去了，掷地无声。
他这才忆起自己正在一座山巅上，无数平凡山峰中的一座。
目光绕过天空与枝叶，晨扶着树顺着夹杂着花清香的风吹来的方向极目望去，绿野倒映如画，群山连绵不绝，一切如碧玉般没有丁点瑕疵，温和安宁。也不知究竟是山环着水，还是水绕着山。
晨忽然感觉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天边远处的高山轮廓渐渐泛起些许金黄色光芒，山也就黯淡了些，却不减恢弘。
“我什么时候就能向那些山一样顶天立地呢？”晨暗自想道，漆黑的眸子被那山吸引着，他在等待烈日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昨天的此时晨也是如此般在山上守候着，似乎那时候他也能像那旭日般放出万丈光芒。
万籁俱寂，静得能听到天边日出的震撼。
“若晨哥哥~”
“若晨哥哥~~”
某种悦耳的声音忽然闯入了这宁静，晨怔了怔，便微笑着朝山下水面望了过去。
“若晨哥哥~”
少女悠长的声音从湖面上传来，穿梭在林间，掠过树叶与花瓣，似乎也带来了绿叶与花的芬芳，灵动。
只见两叶扁舟从对岸山下的水波中缓缓驶来，驶在山的倒影里，只看得清船上各有两人。
晨愣了愣，便飞也似的扶着树干下山而去了。
少女动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渐渐的近了，又远了，消逝在天外又归于寂静了。晨一路小跑，上山难下山容易，他的反应倒也很快，躲过了一棵棵树，就快下山了。
“那家伙该不会是掉水里淹死了吧？”
一船上撑着船桨的少年一边划船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与他同船的是个娇美的少女，长发披肩，如瀑洒落，坐在船上并未说话，瞥过少年一眼，皱了皱眉。他们后边的船上是两年纪相仿的少年，一人划船，一人无所事事，便笑着接过话道：“哪有人鱼族被淹死的？你是不是秀逗了？”
“你才秀逗了呢！”那撑船的少年还了一句，又一脸神秘的继续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他根本就不是我们人鱼族的，除了他你难道见过别的族人是和他一样白发黑眸的吗？”
“那要不是，还能是什么族的？莫非是……”
“住嘴！”
少年话音未落，便被少女怒气冲冲的一声打断了，一股不下的气势蔓延开来，甚至激起了水波，三少年不知少女会发火，一时也都吓得不再敢出声了，咧咧索索的看都不敢看那少女一眼。
少女这才缓缓站起，拍了拍自己白裙的下摆，又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挥了挥小小的拳头，也不看他们二人道：“下次别让我听到，不然我定不会轻饶你们！”说完便望向远处与不远处的山，神情多了些急切。
“对不起，析儿小姐……”
为她撑船的少年低头道了歉，便撑着船，继续往更开阔的水域划去。
少女并未回答，依然看着那些山与山下，神色又多了些莫名的委屈。
些许金光洒向远处波澜不惊的水面，逐渐蔓延荡漾开来，融洽在这碧水长天中，在五光十色中温暖了。
晨终于到了山下，走到了水边，湿漉漉的土地上绿草盖过了脚面，随风摇曳。
那轮新日几乎与少女同时发现了山脚下的晨。
“快过去！在那边！”少女纤细的手指着晨的方向，终于叹了一口气，神色却愈发显得急切了。
“若晨哥哥！”少女又挥了挥手，朝晨大声叫了一声，晨抬手示意，神情有些不大自然，苍白的脸被阳光照耀着却愈显苍白，那头银发在一片绿野中分为醒目。
两艘小船摇摇晃晃，一前一后停靠在了山岸边。
少女第一个走下了船，也不在乎自己的裙子与脚被沾湿了，笑吟吟的便到了晨的面前。
“我们回去吧？”少女看着晨的面庞小声问道，接着又转身对那船上撑船的少年道：“要不你去那边吧？”
“哦…哦…”那少年连连点头，便跳到了另一船上，那船几下摇晃，三少年差点没落下水去。
“谢谢！”少女几乎笑开了花，拉着晨的手便走上了船。
“若晨哥哥你来撑船吧？”她似乎不大好意思道，却颇为欢欣的看着少年，又见晨只是看着远处的山发愣，转身“哼”了一声，幽幽然问：“还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晨尴尬的笑笑，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少女散发着芳香的身子，走上船头拿起了船桨，轻轻一摇，那船便缓缓离开山岸向着来时的方向驶了出去。
“若晨哥哥最讨厌了，回去我会让爹爹罚你以后再也不能出来！”少女坐下来气呼呼的说了这么一句，却见晨只是眯着眼憨笑，便佯怒的捧起了一点水，向他洒了去。
水珠划过几道晶莹剔透的弧线，与阳光一起落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远处的水面笑道：“今天没有雾，若是有雾，便能看到彩虹。”
“彩虹有什么好看的？”少女见晨一副憧憬的模样白了一眼道，手轻轻扶摸着自己肩头的黑发。一会儿见少年只是撑船也不答话，又道：“对了，爹爹说今天蛟人族会派使者来，我们也要一起去参加祭祀呢！”
“是吗？”晨似乎毫无兴趣。
“据说那可是好多年才举行一次的仪式。”那走在他们前面的船上的一少年忍不住插嘴道。
“是啊，听老人家说那是为山古的龙神举行的祭祀大会，凡是参与的都能提升不少御灵之力呢！”又有一人也接嘴道。
晨依然面无表情，只是转头如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三个少年的眼神里对他竟都只有不屑与嘲弄。
三人清一色的紫色瞳眸。
“啰嗦什么？谁跟你们说话了？多嘴！”少女斥了一句，她的碧绿色眸子散发出些许光芒，三人沉默，气氛莫名的陷入尴尬。
“若晨哥哥，让我来吧？”少女走到船头，想要代替晨。
“不。”晨摇摇头，也不说多余的话，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似乎想尽可能的慢一点。
少女无奈，见晨一身白衣上在山上沾了许多泥土，便小心翼翼一点一点为他掸了去，脸色渐渐泛起潮红。
两人都未在说话，忽然静得好似时间停止了一般，水也不再流动，风也不在吹拂。
“若晨哥哥，我真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少女忽然神情落寞道。
“怎么会呢？”晨只是淡然一笑，抬头见那旭日在山巅照耀大地，漆黑的眸子里也多了些不可察觉的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