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韵失魂落魄地回到荷香园,进房门时甚至没留意到门槛,她脚下一绊,向前趔趄了几步。跟在身后春儿惊呼一声,抢上前去扶住了她。
柳韵回头,见是她,猛得一巴掌扇了过去,春儿脸上立刻浮出一个红彤彤的掌印。
璃香知道两人外出有因,她此次并未同去,见两人进屋依照惯例便留在门口候着。眼见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她赶忙示意门口的人散了,自己将门合好守在那里。
“奴婢知错了。”春儿也顾不得疼痛,马上跪地磕头求饶道,“奴婢真的知错了,求主子饶命!”
柳韵紧紧盯着春儿,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嗯?”
春儿磕头磕地发髻都松乱了,忙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幽涧园的吉祥传回信儿来说公主偷偷地让沐桐烧埋的这东西,除非……对,是璃香又让她把画挖出来看的,奴婢从她那里知道画上的字迹不是王爷的!都是璃香误导了奴婢,奴婢信以为真,才给主子出了这么个主意……”
柳韵皱起眉来,很是不满地道:“怎么又扯上了璃香?你不是说这事谁都不能说吗?”
春儿支支吾吾地解释不出来,柳韵不耐烦地道:“把人叫进来。”
春儿赶忙将璃香领进屋来。
柳韵道:“公主烧埋物品的事情你可知道?”
璃香一愣,道:“知道,奴婢从吉祥那里听来的,本打算再查证一番再向夫人禀报的,怎么夫人已经知道了?”
柳韵闻言白了春儿一眼,继续对璃香道:“听说,你吩咐过吉祥把那画挖出来看过?”
璃香很是诧异,也看了春儿一眼,才道:“回禀夫人,奴婢觉得此事诡异,就让吉祥挖出来仔细看了看。”
柳韵问道:“关于那画上的字迹,吉祥怎么说?”
璃香道:“吉祥说字迹不像是王爷的。”
春儿忙道:“主子您听,璃香和奴婢说的一样。”
璃香更加奇怪了,道:“春儿姐姐,我的确吩咐过吉祥做这些事情,可都是私下里让她做的,还未来得及向夫人禀报,也不曾与姐姐说过。姐姐说的一样,是什么意思?”
春儿一时语塞。
原来,春儿眼看着璃香聪明机智,越来越得主子重用,心生嫉妒。特别是那天,璃香不过几句话就让柳韵改变了心思,春儿见状愈发不安,心中已将璃香视为最大的威胁,开始时时留意起璃香的举动。
最近,她偶然得知璃香与吉祥暗中往来频繁,暗中紧盯查探,如此她不仅知道了昭璧公主的怪异行为,还知道了璃香有意就此向柳韵献计。春儿抢先一步告诉了柳韵,并力劝她瞒着其他人,如此一来,璃香就算事后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也已经晚了,只能吃闷亏。
春儿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这些物件竟真是王爷送给公主的,公主不过一时赌气烧埋掉了,当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璃香尚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看起来一头雾水的样子,柳韵却已大致猜出了春儿做了些什么。她鄙视地道:“你这没用的东西!”
春儿又磕起头来,哀声道:“夫人,夫人!您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可是自小跟着您的,你就念着往日的情分,饶了奴婢吧!”
柳韵听她这一说,顿了一下,道:“出去吧!罚你一个月的月钱!”
春儿口中直道谢,抹着眼泪退了出去。璃香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韵仍在气头上,瞥了璃香一眼,沉默一会儿,才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道:“你既然去查这事,想必是要等机会告诉我的,却不想被她抢了个先,我事先也不知,结果就发生了今晚之事。我以前只觉得她机灵会看颜色,谁知道现在真要用到她了,却净给我出些馊主意,实在是无用至极。”柳韵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可她毕竟陪伴了我许多年,我也不忍心把她怎样,就留在身边当个跑腿的,也就这样吧。璃香,你有主意,又会看人,我以后可以指望你吗?”
璃香赶忙跪地,道:“夫人看得起那是奴婢的福气,有夫人这句话,奴婢实在很是感动,必当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柳韵扶起她道:“我再给你升一级,你的家人我以后也都会贴补。你跟我也有些日子了,应该知道我是不会亏待身边的人的。”
璃香连连点头道:“奴婢谢夫人厚爱。”
柳韵道:“那就好。我先来问问你,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怎么看?”
璃香道:“夫人,其实奴婢未将消息禀明夫人,是有原因的。首先,奴婢想再确认那字迹是否果然如吉祥所说,但今晚夫人已经看见了,也觉得不是,奴婢想,两个人都这么说,应该是不会错的。”
柳韵道:“我觉得也是,就是不知道王爷为何认下来!这件事情,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璃香却摇了摇头,道:“奴婢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昭璧公主一向只让沐桐贴身服侍,这次能发现这件事实在不容易,奴婢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用这件事。毕竟公主已经嫁进了王府,她的名誉就和王府还有王爷捆绑在一起了。公主名誉受损的确对您有利,但对王府有害。请恕奴婢直言,如此公开处理,实在是下下之策,毕竟摆到明面上的话,王爷一定会维护公主。”
柳韵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了!”她不由又恨恨地骂道,“春儿可真是没用,罚她一个月的月俸实在太轻了!可惜我听了她的话,今晚犯下了大错,能不能翻身,就全靠你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璃香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王爷说东西是他送的就是他送的,万不可再纠结此事。而且,王爷今晚如此表态,那就一定会对您有所惩戒……”
她话说到这里,恰巧就有人敲门,道:“夫人,王爷身边的夏露过来了。说是要取东西,还有王爷有话带给您。”
幽涧园那边,事情的发展大大地超越了沐桐的理解能力,可她没有机会多问。江夏王身边的夏露很快去荷香园取来了王爷夜间歇息及更换的衣物,沐桐送入房内又悉心收整了床铺,便退了出去。
“本王留下来,公主似乎不太高兴。”莫廷轩瞧着离自己三丈远,一脸戒备的人道。“或者,还在怨恼本王前几天冷淡公主了?”
林羽乔道:“昭璧怎敢。不过现下没有别人在,王爷也清楚那画的来历,实在不必再嘲讽昭璧了。其实,王爷肯帮忙遮掩实情,昭璧已是万分过意不去,而且,有王爷方才那番表态,相信不会再有人乱找麻烦了。”
林羽乔说完就默默看着他,两厢不情愿的事情罢了,他们双方又都心知肚明,那何必再多纠缠。
莫廷轩听出来了那隐而未言的潜台词,这人倒是有意思,方才自己演得上瘾,现在反倒嫌他演戏演过了。他道:“本王可不是喜欢帮人的人。”他被拿捏住了心思,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他可不喜欢这种感觉。“再说,本王总算和公主演了一出‘私订终身’的戏,今晚若不留下来,岂不显得本王是薄情寡义之人。”
莫廷轩说着话,自顾自走进东侧间。
林羽乔被他说得无从反驳,只得离他两步之远跟着,看到她开始宽衣解带,不由面部一僵,心想他这是当真要留下来过夜了?
莫廷轩留意到她的反应,有了点报复的快感,觉得也就够了,不再说什么,上床睡了。
林羽乔当然不明白莫廷轩的心理,她回想起大婚当晚的事情,眼看着他自顾自地把床占了,只得愤懑地到西侧间软榻上歇了。可她也不敢睡着,直到天色放亮才确信真的没有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