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半年后,潘西明博士去世了,临终前,他将公司与项目交给了李加西博士。福尔道儿公司从福尔道儿博士开始,便确定为非私人企业,尽管它的股份完全属于私人。然而,福尔博士将股份完全赠给了潘西明博士,而如今,潘西明博士又将股份完全赠给了李加西博士,以保持公司的独立性,使得公司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开展宇宙探索。毕竟,比起政府控制的企业来,私人企业的思想和行动,都要自由得多。
本次五大国对福尔公司的支持,也因此来规避质疑。这仅仅是对一个私人企业进行资助,而研究行为则是该公司的决策,并非政府决策。此外,政府也能通过该企业的研究获得丰厚的技术回报,因而不存在浪费公帑行为。
而此时,福尔公司的各研发部门及实验室都已经组建完成,包括工质实验室、光电实验室、物质采集实验室、粉碎实验室、动力实验室、引力实验室、金属遥感实验室、生命探测实验室、硅晶存储实验室、微生物实验室等。至于通过金属遥感来确定文明的存在,则是基于如下事实来考虑,那就是当前人类所探测到的宇宙范围内,所包含的元素都是相同的。而能够作为工具使用的元素,仍以各类金属为首要选择。因此,在地球文明认知的范围内,要判断是否存在高等文明,以大范围高纯度金属存在为标志,不失为一个合理的标志。
此外,攻击者判断太阳系存在文明的标志,就在于在木卫二发现了金属飞行武,如果对方的探测器不是载人探测器,而是自主判断,则可以通过飞行物的构成、形状、轨迹等进行判断,如果某星系内存在符合判定条件的飞行物,则可以断定该星系存在至少为航天级别的文明。
而微生物实验室,则是对地球上的微生物进行太空模拟环境试验,寻找可在太空中长久存活的微生物,毕竟,人类目前能达到的最高速度,与能进行星级航行的文明而言,可以忽略不计。而要以人类目前的速度来对那个攻击太阳系的文明进行攻击,到达对方所在星系,就需要十数万年乃至上百万年。就算能将航天器速度提升至千分之一光速、百分之一光速,到达对方所在,也需要数百年乃至数千年。
因此,一个文明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才是衡量其发达程度的标准,无论在地球内部,还是星际之间。
两年过去了,RCC的两位委员,鲍谢和思卡利亚,先后去世。俄罗斯与英国推荐了继任者,俄罗斯此次堂堂正正地派出了其前国防部长谢维?古绍,英国推荐了剑桥大学哲学系教授,理查?霍顿。两位虽然都已经年近六旬,但与其余三人相比,只能说正当壮年。而这两年RCC也没有提出什么新的计划,只是督促清扫行动、行星推动计划、星图计划的执行。至于悬臂计划,在人类飞行器的速度获得突破之前,只能作为设想。而一旦速度获得突破,则可以随时执行----星图计划中,已经具备了其余全部条件。而所有的实验室中,唯独工质实验室进展缓慢,似乎已经到了人类速度的极限,又可能是需要新的思想注入。
又两年过去了,巴西勒和托马斯也相继去世,第一批委员中,唯有张天河仍然幸存。他已经成为全球公认的星际问题大师,之前他所提出的很多主张,此时回头去看,已经是当时混乱条件下的最优选择,这让他获得了全人类的尊敬。由于他的年纪,他已经很少亲自参加RCC的会议,现在只是日常静养,偶尔去大学做做讲座罢了。张天河也不认为自己能活到星图计划实现的那一天,甚至星图探测器发射的那一天。但对他而言,他提出了正确的主张,并且逐渐在实现这些主张,人生的意义难道还有什么没实现的吗?哪怕明天就遭遇死亡,也丝毫无憾了。
尽管联合国出于对他的尊敬,数次过问星图项目组,希望能尽早发射技术成熟的探测器,从而向这位老人致敬。然而,技术的进步,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技术成熟的探测器,迟迟未能成型。终于,这位老人因为身体原因,住进了协和医院静养。协和医院,当年美国洛克菲勒捐建的亚洲最好的医院,一直作为中美友谊与交流的象征。老人住进协和医院,不仅中国派出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和护理团队,美国同样从长岛和马里兰医院请了两位医师定期为老人进行体检。
然而,老人还是离去了。老人离去前,中央和联合国都遣人在医院慰问守候,而老人离去时,只是握着女儿的双手,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半年之后,距离项目启动仅仅8年,福尔公司推出了RA-I机器人,这已经不是个机器人,而是个基本满足当年张天河所提出的要求的智能探测器了。它的外观虽然不美观----而丑陋恰恰是RCC对探测器的要求,最终将伪装成一颗陨石;它能够转换银河系星光为电力,来维持内部设备的运转;它能够伸出一个触手,捕捉星际间的微陨石,并在粉碎室进行粉碎;它拥有四个万向喷射装置,可以调整喷射方向,喷出碎末,实现转向、加速和减速;它能够通过引力,计算天体的质量,并通过遇到的天体进行加速;它能够同时分析1000个以上目标的成分,判断该目标大小、密度、内部空间以及可能的构成元素;只是在遥感星球表面的金属分布情况时遇到了麻烦,如果需要准确判断纯金属的堆积,则需要靠近星球表面,而这对飞行器而言,太过危险了。
而且太过靠近星球表面,也容易使飞行器突破逃逸距离,而被星球捕获,无法进行执行后续的任务。而超远程遥感技术,目前则还处在研究阶段。况且,如果能突入星球近地点,那么无需遥感,仅通过地表分析,就能得知是否存在城市文明了。
二零七二年,火星探测器“天火号”升空了。其中的天,便是为了纪念张天河,这位为人类作出重大贡献的老人。天火号的任务,是在脱离发射火箭后,自行计算抵达火星的轨道,以及所需要进行的行星加速。在抵达火星轨道后,将自行进行减速,并进入火星近地轨道,完成火星地表的探测,最后,它将在人类的指导下,在Melas Chasma地区着陆,着陆时正值该地区的夏季,如果着陆成功,将在地面上释放一个水溶性容器,而容器内则装载有一百五十五种地球抗高寒微生物。
天火号选择通过地球进行加速,在环绕地球六圈之后,角速度达到了每秒60公里。随即开始调整高度,继续以地球为椭圆焦点加速,本次测试,将测试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千分之一光速。为此,天火号携带的微尘超过二十公斤,这些微尘都将用来调整方向以及降落时的减速,从而确保它能顺利降落到火星表面。
在四次回到近地点后,天火号的角速度已经达到了每秒100公里,而它环绕地球一周的时间,也达到了三个小时,而每次角度的调整,都使得它的焦距增大一倍以上,也令它的环绕周期增大两倍以上。而它要加速到每秒300公里,还需要十五次加速。而最令人兴奋的,是这一切调整,都是它根据计算出的轨道自行完成,而没有施加人工干预。这虽然令人兴奋,也揪紧了肯尼迪航天中心中每个人的心。每次轨道调整,对工作人员而言,都不啻是一次重大的心理考验。
当最后一次加速完成后,天火号根据预定轨道,开始调整四个喷射器方向,喷出了约12克微尘。这足以令它调整好自己的方向,挣脱地球引力,以人类从未达到过的速度,向火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