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那年,洪涛进入了RCC,成为RCC最年轻的理事。这得益于他硕士毕业时的硕士论文《论捕获宇宙辐射以作用于无工质推进发生器的原理》,这篇文章中,洪涛提出了星级航行的另一种思路,即通过磁场捕获宇宙中无所不在的辐射----即高能粒子,并将约束到的高能粒子作用于无工质推进发生器,从而获得星级航行所需的动力。改文章虽然只发表在《中国科学》上,但由于其闪烁的思想光芒,仍在第一时间被RCC发现,并交由福尔道尔公司研究其试验的可行性。仅仅两年后,福尔公司便制造出了简单样机,并在实验室中通过捕获的高能粒子,令一个150公斤的推进器获得了每秒一微米的速度。这是一个革命性的突破,当实验结果送到RCC后,RCC立即做出了决定,吸收洪涛为RCC理事,以替换业已老矣的中国理事胡华柱。
此时,RCC的理事早已轮替殆尽了,目前的理事,是美国的李加西博士,李博士已经辞去了福尔公司的职务,而到RCC任职;英国的理查?霍顿,俄国的乔夫剌?亚历山大?比西茨尼?托利斯潘纳?提特林?埃利奥斯?尼古拉斯基,他这么长的名字,得益于他的祖父母和父母,从祖父母开始,起名就将长辈的姓带入子女名字中,到他的时候,名字就已经可以与西班牙人媲美了;法国的博西兰?莫泊桑,据说是居伊?德?莫泊桑的后裔,当然更可能是他酒后胡言。他与乔?尼古拉斯因为都善饮,业已成为好友。
洪涛上任时,RCC为他举办了一个酒会,然而洪涛却不会喝酒,只好用柳橙汁代替。
“洪,你这样可不行,”尼古拉斯醺红着脸嚷嚷,“只有喝酒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no,no,”理查?霍顿博士是研究哲学的,他当即反驳,“拥有伟大思想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洪涛笑而不语,他手里端着杯子,脑海中仍在绞尽脑汁,思索存在于宇宙之间的,无穷无尽的,构成宇宙将近80%质量的物质。尽管人们还无法捕获它,但通过数学计算,通过子弹星系团的可见光与紫外波段辐射,已经可以明确它的存在。而它是如此普遍地分布在星系之间,星系之内,只有它,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来源,如果它能够被捕获成为动力的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提高动力,获得更高的速度,便成为人类几乎所有物理学家的梦想。是的,那次黑洞攻击所带来的噩梦,实在太恐怖了。而这人类与其他文明的唯一一次交流,也让人类彻头彻尾认识到了宇宙间沟通的方式,那就是战争与死亡。这与人类内部的早期文明沟通方式是一样的,或许需要经过数千年数万年的战争,才让各个语言不通的族群之间获得了沟通的渠道,从而了解了对方的想法,最终局部完成了融合。
而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呢,目前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暂时从宏观上放弃了内部分歧,开始将资源统一投入对外的探测,这也仅仅是保命的举措,而不是真正完成了融合。种族分歧、民族分歧、阶级分歧仍在,哪怕在大灾难期间,巴勒斯坦与以色列的冲突仍未停止,甚至借大灾难时机加紧了相互的军事攻击。
而就在五大国决定将放弃核武库,用于雷区计划的时候,东北亚的核武小国,仍叫嚣不能放弃核武器----虽然五大国看不上它几枚核弹,然而在其他国家,包括印度、巴基斯坦、伊朗都放弃了核武库的情况下,它仍然要保留核武器,说是要抵御帝国主义与修正主义国家的进攻,其出发点就十分可疑了。
最终,在清扫行动开展之后,由俄罗斯与中国共同出兵,解除了该国的武装。谁惹出来的麻烦谁处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并未让该地区实现统一与和平,不过整个东北亚的各国,还是如解除了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般,都松了一口气。
而一个旁观者的存在,尽管旁观者已经认为人类被消灭,不再旁观了,可谁能保证不出现其他旁观者呢?距离我们这么近的天区内,都存在至少一个文明,便可以认为,宇宙间的文明,并不是罕见的,甚至是十分密集的,这使得整个人类的思想开始向两极转化,一部分人开始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尽管这是个十分古老的命题,但始终没有得到解答,多一些人思考总是好的,思考这个问题对这些人来说也是好的,一部分人开始放弃思考,纵情声色犬马,以渡此短暂一生。毕竟,下一次被发现,下一次打击,很可能在数千年之后。
洪涛上任后,立即提出了雄心勃勃的计划,那就是火星移民。在火星遭受了十数次陨石袭击后,包括一次人类推动的小行星攻击后,其喷发出来的大量气体,已经改变了大气成分和大气密度。二氧化碳的成分进一步增高,氧和水蒸气也是,这是由于二氧化碳浓度的增高,导致火星表面温度在过去十五年内增高了两度。正午时分,夏季赤道地区,温度已经高达零上七摄氏度了,而夜晚的温度也不过零下十度左右,完全适合人类的生存。温度的升高,使得土壤中的大量冰融化,而在火星不足800pa的大气压下,这个温度足以令冰气化,从而使得氧气和水蒸气的浓度大大增加了。
当然,这也有大问题,那就是如果要进行火星移民,需要进一步增高火星大气密度,而当大气浓度适合人类自然呼吸或者通过工具呼吸的时候,火星表面温度或许就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此外,火星大气中的氮成分不高,这也是其与地球大气迥异的一点。但无论如何,继续撞击火星的过程不能停止,哪怕十年进行一次撞击,那数百年乃至前年之后,火星或许真的会宜居了。
而在此前,需要做的是,实现文明移民,生命移民,而不是人类个体的移民。生命移民在十余年前便已经完成,此后持续发射了两个探测器,天火三号、四号,探测到的是微生物已经在Melas Chasma坑扎下根来,整个谷底布满了各种微生物,天火四号携带了二十种真菌,而这些真菌也得以在谷底全部存活----这也是在地球模拟火星生物圈二号的结果。火星生物圈二号的建立,也使得在地球上即可对火星条件下生物生存进行模拟实验,而经过天火四号检验的结果,这一模拟实验是完全成功的。
也就是,日后随着火星大气成分的变化,在火星生物圈二号中同步调整,只要人能够移民火星生物圈二号,那就意味着人能够移民火星。当然,这是个极其长远的计划,这代人,乃至之后的十代人,数十代人,都是看不到的。然而这却是个意义重大的工程,这意味着人类可以在下一个无智慧生物的有生命星球,在短期内存活下来,甚至移民。而现在,火星就像人类手中的一个玩具了,只要精细地控制其大气的变化,终将有一天,能够成为人类的第二家园。
当然,哲学上的思考也在进行,那就是,移民火星的人类,还算不算人类?在人类登上火星已经可以预见的情况下,这个问题曾经引发了广泛的讨论。其本质不是移居的人算不算人类,而是他们在移民火星后,与地球人类的关系。是上下级关系,还是合作关系,还是同盟关系,还是竞争关系?作为母星,地球人类对日后的火星人类拥有什么权力?是的,即便日后火星移民只能在热带地区生活,甚至只能在密闭环境中生活,他们都是走出了地球的人,他们在火星的城市,究竟算是地球前进的基地,还是一个与地球文明对等的文明?
这个问题不解决,登上火星也是枉然。当然,在此之前,在火星宜居之前,RCC还是很痛快地支持了福尔道尔公司的请求,那就是在火星上建立基地,就在Melas Chasma坑上方,建立一个RA-I文明。至少这个文明是在人类的控制之下,人类能创造它,也能毁灭它,它也不会带来哲学上的争议。虽然创造这个文明耗费了许多资源,但它却使得人类文明第一次走出了地球,在地外的星球上建立了城市。尽管是一个微型的,机器人城市,却可以执行大量的任务,为真正的人类移民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