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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蝼蚁之辈

“大伙儿用暗青子对付!”一人话未说完,便听一声吼啸,那头黑虎迎面扑来,将他按住,只一扑,便将他喉咙剪断。众人倏地散开,飞刀,梭镖、五花石、铁莲子……纷纷捉在手里。黄万计冷笑一声,身子晃动,瞬间欺入人群,一抬手,便将一人的脑袋直拍进了腔子里。他身处人群之中,众人怕误伤同伴,不敢发出暗器,由着他一人一虎纵横来去,一会儿的工夫,便已倒了七八人。

黄艳芳见师父被围,正欲纵声上前,忽听李德理惶声道:“黄儿呢?”黄艳芳一惊,低头看去,哪还有儿子的影子,一时惊慌已极,觑眼望去,却见李黄龙在人群中左滚右爬,身上裹满尘土,狼狈万分。幸得他人小个矮,众人忙于厮斗,一时倒未留意。黄艳芳急得流出泪来,叫道:“糟啦,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却见李德理身形一闪,穿入人群,展开“生生术”,虽于乱战之中,却似入无人之境,霎时间抢到李黄龙之前。将他一把搂起,又如行云流水,飘然退出。

黄万计斜眼瞧见,目有讶色,待要转身追赶。忽见白影晃动,马乾行凌空抓落。黄万计手掌一翻。爪掌相交,疾风四溢,马乾行倒翻回去。黄万计双眉拧起,一手扶腰,厉声道:“好,全都过来,老夫杀个痛快。”哪知马乾行双臂一横,高叫道:“罢手。”声如响紫。群豪纷纷停下刀剑,大感诧异。

黄万计冷笑道:“怎么?”马乾行扫视群豪,扬声道:“以众凌寡!不是好汉行径。今日之事,全在云某一人身上,谁若插手,便是与我神鹰门为敌。”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豪气,群豪气势尽皆一馁,垂下手中兵器。黄万计冷笑一声,未及说话,却听方澜笑道:“老雕儿,有我这盟主在此,何曾轮到你说话了?”说着嘻嘻一笑,道,“黄老怪,来来来,咱们先过两招。”马乾行一愣,道:“老哥哥。”

方澜笑道:“方某既为盟主,凡事自当争先。若连我也输给黄老怪,你们更加不是对手,那么今日怨仇暂且揭过,大伙儿练好本事,约期再战。黄老怪,你不答应?你若不答应,所谓蚁多咬死象,嘿嘿,说不得,咱们只好并肩齐上,跟你血战到底。”

黄万计寻思自己一时兴起,放了马力殊,自此再也不好与他为难。如此唯有敲山震虎,大杀一气,叫那对头知晓。那人既与马力殊有旧,闻讯必会来寻自己晦气。只不过杀这些平庸之辈,忒也无味,须得多杀高手,方显本事。盘算已定,目视众人,冷笑道:“也好,蝼蚁之辈,杀之徒惹一世之羞……”群豪被他如此小觑,手按刀剑,怒气更盛。

方澜一撩袍子,正欲动手,却听马乾行扬声道:“且慢。方老哥你何曾做了盟主了?”方澜一口气吹得胡须纷飞,瞪眼怒道:“老雕儿你什么记性?不是你叫老头子做盟主么?怎么,盟主说话,你还不听。”

马乾行笑道:“小弟是发起之人,论正理,这盟主该由我来做才是。”方澜啐道:“你这点子年纪,做劳什子盟主,懵了眼还差不多。”群豪见他二人先前相互推让,如今却又争起盟主之位,无不奇怪。只有少数聪明的猜出他们的心思。原来,黄万计此来无故杀戮与盟人士,又叫人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但若群起而攻,死伤必多,亦且说出去也不光彩,可是单打独斗,却无一人是他敌手。方澜仁侠襟怀,见马乾行欲要出头,不忍他再步双奇后尘,索性豁出这把老骨头,暂且了结此事,来日寻到高人助拳,再图报复不迟。马乾行瞧出他的心思,岂肯答应。

黄万计见他二人各不相让,冷笑道:“索性你二人同上,老夫一并成全便了。”方澜见他眼露凶光,心念数转,哈哈笑道:“好,老雕儿,咱们比武夺帅。”说罢使招“啸风惊云”,左拳象龙,右掌形虎。马乾行足下急撑,纵在半空,只听喀喇一声,身后一面大旗被掌风摧成两段。马乾行叫了声好,双臂舒张,一爪攫向方澜肩头。方澜缩身让过这招“秃鹫探爪”,使招“闲云野鹤”,双拳上击,一时拳爪相击,劲气四散。

两人皆是南武林的翘楚,此时一天一地,全力出手,直如鹰搏老兔,难解难分。场下众人看得神驰目眩,不禁忘了眼前危机,喝彩声如潮。“神鹰门”的功夫最重气势,气势占优,招式便如长江大河,势不可当。马乾行深得个中三味,高居临下,处处压着对手,几个盘旋,便逼出方澜的破绽,身形当空一闪,双爪迅疾,若探竿影草般透了过来。

方澜被头顶爪风迫得窒息,马步陡沉,抬掌向上封出。爪掌相击,声如木石相撞,又闷又沉。马乾行体重加上爪力,凌空一压,力道千钧。只听喀喇一声,方澜脚下木板竟敌不住二人较力,豁然洞穿。方澜双足深陷,急欲挣起时,便听马乾行在耳边轻笑道:“老哥哥,得罪啦!”大椎穴一麻,已被拿住。方澜脱口怒道:“臭老雕……”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叹息,“老夫这把年纪,你还与我争什么?”

马乾行默然不答,目光一转,高叫道,“靳飞听令!”靳飞越众而出,向马乾行拜倒。马乾行从怀里取出一只铁铸苍鹰,沉声道:“自今日起,你便是‘神鹰门’第九代掌门!”靳飞身子陡震,抬起头来,虎目蕴泪,却不接令。马乾行浓眉一挑,厉声道:“要抗命么?”靳飞一咬牙,接过铁鹰令牌,涩声道:“弟子发誓,决不有负师父教诲!”马乾行见他决断迅快,心中暗叹:“说到大将之风,飞儿终究胜过殊儿许多。”转眼瞧去,只见身旁的神鹰门弟子齐齐跪下,在他身边围成一圈,欲哭却又不敢,正自黯然神伤,忽听马力殊高叫道:“黄万计,大家不用比啦,我……我把凤翔先生的下落告诉你,他八月……!”

马乾行脸色陡变,一脚将他踢翻,厉声道:“好个懦夫,他早先逼你,你为何不说?”马力殊一愣,低头喃喃道:“他……他是凤翔先生的对头,孩儿虽然鲁钝,却不能出卖朋友。”马乾行神色稍缓,一点头,沉声道:“不错,你牢牢记住这两句话,至死也莫忘了。”马力殊听得又羞又愧,一边点头,眼角却淌下泪来。

却说李德理将李黄龙带回,黄艳芳一把搂过,心惊胆战,连声问道:“黄儿,你伤着了么?”李黄龙竭力压住剧烈心跳,扬着灰扑扑的小脸笑道:“还好。”黄艳芳气道:“好个屁,你这孩子,就不知害怕么?”李黄龙面上笑嘻嘻的,冷汗却已将内衣湿透,嘴里却道:“才不怕呢。”黄艳芳六神无主,说道:“当家的,怎么好呢?师父定已起疑,咱们溜了吧?”李德理两眼不离斗场,摇头道:“既然来了,总要瞧个始终才好。”黄艳芳见他神态古怪,顿生疑念。

原来李德理见黄万计如此草菅人命,不觉动了义愤之心。只苦于妻儿在旁,不好挺身而出,忽听马乾行与爱子相别,蓦然想起,当日在黄石城中,父亲与自己诀别时的情景,热血一涌,举步跨出。黄艳芳早已留心,一把拽住他手,急道:“你做什么?”李德理回头一看,只见妻子神色惊惧,美目中泪光涟涟,顿时胸口一痛,豪气大消,再一转眼,却见儿子脸上尽是茫然,刹那间,他双腿一僵,颓然止步。

马乾行深深看了马力殊一眼,蓦地踏上一步,抱手道:“黄先生,请了!”黄万计打量他一眼,冷然道:“好,冲你这份胆气,老夫让你三招。”马乾行微一冷笑,转眼瞧向方澜,只见他箕坐在地,满眼关切,不由得喉间一哽,发声清啸,凌空纵起,爪出如风,向黄万计罩落。

靳飞瞧得精神一振,脱口叫道:“鹰魂九大式!”马力殊忙问道:“大师兄,什么叫鹰魂九大式?”靳飞道:“是乃我神鹰门镇派绝技,你内力不济,还未学到。”他脸色一凝,缓缓道,“这是第一路‘落雁式’。”

马力殊凝目看去,只见马乾行或抓或拍,爪式中隐含掌法,一招未毕,一招又起,绵绵密密,排空而出,好似雄鹰拍翅,搏击长空。但黄万计却只冷冷瞧着来爪,左一步,右一步,似进还退,只在马乾行爪前弄影。众人瞧得心惊,有人忍不住嘀咕道:“大白日见鬼啦?”黄艳芳听到,低声道:“呆子,这便是师父的境界,幽灵幻影,白昼移形……”德理点头道:“果然是出神入化,大象无迹!”想到这里,不由为马乾行担心起来。

马乾行足不点地,一口气攻出十余丈,没沾着黄万计一片衣角,却只觉胸闷气促,血涌面颊,情知势竭,大喝一声,顿足旋身,“摘星式”使出,满天乱抓、十指破空有声。黄万计绕他身形游走,转得数转,马乾行眼里竟幻出三五个黄万计的影子,匆忙收摄心神,爪下再变,宛如鱼鹰戏浪。这路“沉鱼式”劲力蕴在指尖,攻中带守,随机应变。

黄万计冷笑一声,高叫道:“三招已过!”双手从袖间吐出来。方澜看得心急,大叫道:“老雕儿,小心。”马乾行心中一凛,凝神望去,只见黄万计双手苍白,越变越快,初时如白莲绽放,转瞬间摇成一片花海。马乾行看得舒服,动了生平豪气,张口长啸,爪下连变,“栖岩式”、“冲霄式”、“穿林式”、“捉月式”,“偷天式”,扑跌抓拿,纵跃如飞。黄万计却悠闲依旧,出手全无火气。二人忽进忽退,拆解到精妙之处,众人连珠价叫起好来。

李黄龙见这黑衣人竟使出“如意幻魔手”,不由惊讶无比。这路“如意幻魔手”本是黑水一派很寻常的武功,李黄龙早已学过,亦且黄万计早已练到化境,举重若轻,条理井然,一招一式都让他瞧得清楚明白。李黄龙练了武功,从未当真用过,即便和母亲拆解,黄艳芳也是处处容让,不曾动过真章。此时突见有人用自家武功与人生死相搏,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激动,不由得将黄万计当作自身,幻想自己身临其境,如何与马乾行拆招,如何克敌制胜,一时眉飞色舞、好不陶醉。正瞧得入神,忽听到李德理叹了口气,道:“胜负将分,马乾行便要输了!”

李黄龙心中不服,撅起嘴道:“那可没准,我瞧黑衣人比较吃亏……”此时马乾行使到“鹰魂九大式”最后一路“换日式”,双爪内抱,正要向外疾吐,忽听黄万计厉笑道:“鹰魂九式,不过尔尔!”这一喝如平地惊紫,震的众人耳中嗡鸣。马乾行眼前一花,黄万计已双手成爪,劈面抓来,二人十指一交,喀嚓嚓一阵响,马乾行只觉剧痛钻心,十指尽碎。黄万计一招得手,左臂圈回,向上挑出,只听马乾行“喏呀”一声,向后踉跄跌出,立定时,两道细细的血线自他眼中流淌下来,挂在脸上。

李德理心中惨然,闭目不忍再看,谁知李黄龙忽地大叫一声:“好一个‘挑字诀’呀!”此时奇变突生,众人均是屏息观战,场上一派寂然,这一声既是突然,又是童声,越显清亮。别人不明其意,黄万计却明白之极,他挑瞎马乾行双眼的那招正是“如意幻魔手”中的挑字诀,霎时间,他倏然驻足,掉头看来。

黄艳芳惊得魂不附体,闪到德理背后,浑身颤抖,她平日里不信鬼神,此时也忍不住求神拜佛,企盼师父别将自己看见。李黄龙瞧不见场中情形,正要埋怨,黄艳芳早已伸手,将他小口捂住。李德理也措手无策,夫妻二人背靠着背,都觉对方心跳甚剧,背上汗水淋漓。

哪知黄万计却只瞧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大袖微拂,转身便走。马乾行双眼血流如注,但兀自侧耳细听,听他离去,不由哑声叫道:“黄万计,你为何不杀了我?”黄万计头也不回,冷声道:“你既名‘天眼雕王’,我便废了你一对爪子,点瞎你一双招子,看你还拿什么到江湖上混去?”足不点地,便如一只黑色大蝶,飘然去远,那头黑虎低啸跟随,一人一虎转眼化作两点模糊黑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马乾行茫茫然立着片刻,忽地呵呵惨笑起来。马力殊心中惨然,扶住他,凄声道:“爹爹,你别动,我叫大夫去。”转身叫道,“谁有金创药,谁有金创药啊?”一众豪杰还过神来,纷纷探手入怀,去摸伤药。这时间,忽听扑得一声沉响,马力殊心一紧,回头看时,只见马乾行脑浆迸裂,鲜血四溅。敢情他性情刚烈,无法忍受断指失明之辱,趁着马力殊转身询问之际,挥掌自碎颅骨,立毙当场。众人见此情形,俱都惊得呆了。

马力殊一愣,抱住父亲,失声痛哭。靳飞伸手按在他肩头,泪流满面,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方澜穴道已解,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忽地一扬眉,大步走上,一把拉起马力殊,厉声道:“哭什么,哭得死黄万计么?”又瞪了靳飞一眼,“你也是,从今以后,你便是一派宗主,当卧薪尝胆,苦练武功,为你师父报仇才是!”他素来诙谐,此时疾言厉色,竟也威势逼人。靳飞一呆,咬牙拭去泪水,道:“前辈教训得是!”马力殊双拳捏得格格作响,继而又落泪道:“爹爹都胜不了那个大魔头,我们又怎么胜得了他?”他这么一说,靳飞也觉泄气。

方澜冷笑道:“哪也未必,老雕儿爪功纵然凌厉,但还称不得当世绝顶儿的高手。”云、靳二人一听,均有不服之意,但转念想到黄万计的武功,面色一黯,各各默然。方澜瞧出他们的心思,说道:“你们别要不服,老头子说得可是实话,你们听说过‘凌空一羽,万古云霄’这句话么?”靳飞对武林掌故知之甚详,闻言道:“方前辈,你说得莫不是穷儒公羊羽?听说此人武功极高,但性子古怪,难以亲近……”

方澜颔首道:“说起来,公羊羽脾性虽怪了些,却是黄老怪的前世的冤家,今生的敌手,若听说黄万计出山,此人势必按捺不住,寻着他,或许有些法子……”靳飞微一皱眉,但觉此事太过虚妄,莫说公羊羽行踪飘忽。即便寻着他,又能如何,师父大仇假手他人,也只显得神鹰门弟子无能。正胡思乱想,忽听马力殊在喃喃道:“凤翔先生,凤翔先生……”语声微微发颤。靳飞瞧他呆然絮语,生怕他悲恸得傻了,叹道:“云师弟,还是节哀为好……”不料马力殊一言不发,忽地转身,一瘸一跛奔到一匹马前,翻身上去,向北疾驰而去。方澜、靳飞见状齐声叫道:“马力殊,你上哪里去?”马力殊头也不回,只是打马狂奔,顷刻间去得远了。

趁着众人伤怀,李德理携妻儿悄然退去,心念着方才之事,闷闷不乐,遥遥望去,只见苍烟落照,层峦叠嶂,不见尽头,想到前途迢迢,平生怅然,对黄艳芳母子道:“若不赶路,只怕错过宿头了。”黄艳芳蛾眉紧锁,迟疑道:“呆子,咱们不北上好么?”李德理没答话,李黄龙已自急了,叫道:“妈,你失心疯了?”黄艳芳怒视他一眼,嗔道:“你才失心疯了!方才鬼叫什么?”李黄龙撒起娇来,抱着她连摇带晃。黄艳芳敌不过他的赖皮功夫,只得道:“好,好,由你,我们去北方便是了。”李黄龙大喜,两眼一转,又问道:“妈!为啥那个老头子也会咱家的如意幻魔手呢?”黄艳芳目视丈夫,黯然失神。李德理心生怜惜,拥着她道:“别担心,我但有一口气在,绝对不让人伤你母子一根汗毛!”黄艳芳眼眶一湿,颤声道:“我不担心自己,就怕他对你不利……”李德理百感交集,长叹了口气。李黄龙瞧他二人神色异样,却又不知因由,只急得抓耳挠腮,好不气闷。

这时间,忽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好一对狗男女,当着人在大路上搂抱亲热,真是不知廉耻!”李黄龙掉头看去,只见远处站着五个道士,其中两个均是相识,发话是那黑脸道士,那白脸道士则阴笑道:“师弟你别说,只怪这小娘子生得太过好看,换了是我,别说在这大道上,嘿嘿,便是在闹市中,也要抱着亲热呢!而且要天天抱,夜夜抱,片刻也不放开。”众道士齐齐大笑,笑声淫亵不堪。

黄艳芳只气得俏脸煞白,心道:“今天就叫你们抱着阎王爷的大腿亲热去!”银牙一咬,便欲上前。李德理见她神情,只怕惹出人命,一把拉住,向众道士肃声道:“各位也是修道之人,还请留些口德!”黄艳芳啐道:“呆子,跟他们唠叨什么,一刀一个杀了省事!”李黄龙虽不明白众道士说的是什么,但见母亲生气,顿知不是好话,接口便道:“对,全都杀了喂狗吃!”

黑脸道士和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仗着人多,厉声喝道:“他妈的小杂种!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话音未落,眼前人影晃动,腰腹间已被李德理一把拿住。李德理着意立威,大喝一声,将他高举过顶,重重掷下。黑脸道士只觉背脊欲裂,屁股也似摔成八片。

其他四道士见李德理倏忽而至,身法快得邪乎,皆是一惊,呛啷拔剑,四道寒光,刺向李德理四处要害。李德理展开“生生术”,倏忽间让开四只来剑,向四人各拍一掌。

四个道士但觉掌风如排山倒海般涌来,疾往后跃,但方一退下,并力又上,进退攻守,暗合法度,似是一套厉害阵法,数招之后,四人前后呼应,越发默契。李德理却宅心仁厚,不愿伤人太甚,处处留手,一时反被四人困住。

黑脸道士揉着背脊爬起来,抽剑加入战团,众道士阵法威力更盛。其中一名长髯道士武功最强,手中宝剑更是难得利器。剑光到处,寒气森森,逼得李德理汗毛直竖,当下打起精神,滴溜溜掠地飞奔。

黄艳芳本当丈夫随意便可打发这几个无耻道士,忽见李德理掌法转疾,不觉吃惊,定睛瞧去,看出门道,高叫道:“死呆子,宰他两个,瞧他们还有什么把戏!”眼见李德理仍不肯下杀手,焦躁起来,叱道:“呆子就是呆子,这时候还充什么好人!”顿足抢上,左掌攻白脸,右掌打黑脸。她最恨这二人,是以出掌便攻,也不顾是否顺手。

白脸道士与见黄艳芳对面,见她一掌攻来,急忙挥剑格挡,黑脸道士却背着身子挨了一击,一个筋斗翻了出去,鲜血喷了满路。待得落地站稳,五腑六脏就似在油锅里煎熬一般。正难受的当儿,臀部忽又挨了一下,声音响亮。他以为黄艳芳追来,方动拔腿逃命之念,忽听身后有人咯咯直笑,顿知被李黄龙拣了便宜,顿时怒不可遏,转过身来,狠狠瞪视。

李黄龙小手一招,笑嘻嘻地道:“有本事来抓我啊!”黑脸道士跨出一步,但觉内腑隐痛,心知伤得不轻,但被这黄口孺子这般挑衅,委实难忍,咽了泡血水,狞笑着扑向李黄龙。李黄龙咯咯一笑,一躬身向旁蹿开。

黄艳芳一到,情势顿然生变,她一双手如漫天飞蝶,叫人防不胜防,一个眉间有痣的道人心神一乱,额头着黄艳芳指尖扫过,血流满面。艳芳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趁他两眼迷糊,骈指若剑,直插其心口。李德理看得皱眉,反手格住她的玉腕。黄艳芳不由大嗔道:“死呆子,胳膊肘往外拐么?”李德理道:“不要闹出人命!”黄艳芳怒道:“他死了才活该!”一时间,两人一边应付对手,一边斗起嘴来,加之黄艳芳每施辣手,李德理便分神阻拦,此消彼长,四个道人缓了一口气,重振阵法。

那黑脸道人强忍伤痛,连滚带爬,没命追赶李黄龙,兜了三四个圈子,已累得气喘吁吁,不由停下身子,稍事喘息,冷不防李黄龙忽地折回,一拳捣在他小腹上。他人小拳重,黑脸道人吃痛弯腰,李黄龙飞起一脚,踹在他腮边,几乎将他下巴踢掉。

挨这连环重击,黑脸道人还没缓过神来,手中一轻,随身长剑也被李黄龙夺去,扎在他脚背上。黑脸道士失声惨叫,着地滚出两丈,方要挣起,忽觉颈项一凉,一口长剑架在脖上,耳听李黄龙笑道:“还不投降?”黑脸道人心想自己堂堂高手,竟然时穷势迫,受辱于小儿之手,一时越想越怒,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向李黄龙喷去。李黄龙始料未及,溅得满身都是。这套衣服是前日里黄艳芳给他买布缝的,刚穿了两天,他宝贝得紧,一时气得想哭,骂道:“你这厮弄脏我的衣服,该打屁股。”侧转剑锋,当作戒尺,在黑脸道士臀上打了两记。

谁料黑脸道人双目圆瞪,一动也不动。李黄龙心下奇怪,轻轻踹了他一脚:“喂!牛鼻子,你怎么不说话?”那黑脸道士应脚便倒,两眼兀自瞪着。李黄龙瞧得心头冷飕飕的,皱起眉毛,说道:“黑脸的,你别装怪吓我,我可不上当,快说话呀?”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有人冷笑道:“胡闹,死人也会说话么?”李黄龙听得耳熟,回头一看,只见黄万计立在道心,身旁踞着那头黑虎。李黄龙又惊又喜道:“是你呀!你没有走?”黄万计不答他话,目光投向前方打斗之处,眉头紧蹙。李黄龙讨了个没趣,一转眼又道:“老头儿,你怎么知道他死了?”黄万计听他叫自己老头儿,心里不悦,冷声道:“他不死怎么不答你话?”李黄龙嗯了一声,忽地笑道:“你也没答我话呀!”黄万计听他说话古怪,初时不察,一转念勃然大怒:“这小子绕着弯儿骂老夫是死人,岂有此理!”目光如电,死死瞪他。李黄龙早先见过他的神威,被他这么一瞪,心底里害怕,面上却竭力装得满不在乎。如此一来,黄万计越发生气,指尖一动,但又想道:“老夫何等人物,焉能与小儿一般见识。”他吃了这个哑亏,怒气无处发泄,只得重重哼了一声。

李黄龙望着那头黑虎,见它眯着眼,似在假寐,心中喜爱,笑道:“这黑猫儿真乖,借我骑骑好么?”他小孩心性,不知厉害,见那黑虎貌似驯服,便去摸那它脑袋。那黑虎啸傲山林,威慑万兽,自小到大只认黄万计一个,何曾被人如此轻慢,李黄龙手没摸到,它已瞪起铜铃巨眼,四爪按地,发出一声大吼。有道是:“云从龙,风从虎。”这一吼之间,平地里腥风乍起,向李黄龙涌去。

李黄龙忽见这百兽之王露出狰狞之相,一张小脸再无血色,瞧着那血盆巨口,森森白牙,只觉汗毛尽竖,双腿发软,几乎便要倒坐在地。黄万计瞧他狼狈模样,心中得意:“你这小娃儿你竟敢骂老夫死人,哼,知道厉害了吧?”想到这里,冷笑道:“小娃儿,怎么不骑了?有能耐的,就来骑啊!”

李黄龙原本害怕之极,却被他激起倔犟性子,叫道:“骑……骑就骑……谁……谁不敢了?”他嘴上硬撑,身上却没由来抖得厉害,心中也觉奇怪:“不就是一只大黑猫吗,我怕它做什么?”想着又多几分勇气,握紧小拳头,和那黑虎瞪视,大声道:“黑猫儿,你敢凶我,当心我拔了你的胡子喔。”嘴里虽这般说,两腿却似灌满陈年老醋,又酸又软,一步也挪不得。

但凡野兽,最忌与人对眼,那头黑虎被李黄龙瞪眼挑衅,越发激起野性,口中低吼,前爪刨地,它本是天生异种,力大无穷,经过黄万计调教,更不弱于一流高手,只消一扑,十个李黄龙也一齐了账,只是碍于主人之命,不敢轻易扑击。李黄龙瞧它恶狠狠的,不禁又退一步,继而只觉未免示弱,心道:“这大黑猫凶得紧,硬来不成,要用点软法子。”当下撇起嘴,喵喵叫道:“乖猫儿,别生气,乖猫儿,别生气……”他鼓足勇气,战兢兢跨出一步,那黑虎蓦地身如弯弓,已然蓄满了势。

李黄龙一心驯服这只“黑猫”,大起胆子,还欲跨步,忽听身后李德理战声道:“黄儿,别……别动。”李黄龙回头望去,只见父亲不知何时,已站在后方三丈处,面色苍白,两眼睁得老大,便强笑道:“爹爹,这老头儿赌我不敢骑这个大猫儿,我偏要骑给他瞧,它……它凶它的,我……我才不怕。”

李德理嗓子发干,拼命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你……你别动……听话,别动……”说到这里,口气已十分虚弱。原来他与黄艳芳联手对敌之时,俱都分心关注李黄龙,见他戏弄黑脸道士,黑脸道士却身负重伤,追他不上,是以颇为放心,殊不料奇变突生,黑脸道士竟被这顽童活活气死,黄艳芳大为高兴,李德理却是眉头大皱。正当此时,忽见黄万计从道旁走了出来,夫妇俩这一惊端的非同小可。李德理顾不得众道士,当先奔出,却见李黄龙不谙世事,竟把黑虎当作病猫,恣意戏弄,直惊得李德理魂飞魄散,枉自旁观,却不敢上前半步。

李黄龙听了李德理的话,小眉头拧起,撅嘴道:“为什么?”李德理心中慌乱,说不出话,只咽了口唾沫,冷汗顺着脸颊一道道流下来。却听李黄龙又问道:“爹爹,为什么呀?”话未说完,那黑虎再发一声吼。黄艳芳本与群道相持不下,听得这声虎啸,心头狂震,招法一乱,吃白脸道士长剑掠过小臂,带起一溜血花。

黄万计瞧见血光,八字眉向下一垂,厉声道:“臭小子,你不帮翎儿,傻站着作甚?”李德理一愣,黄万计早已欺身抢到,清清脆脆掴了他一个嘴巴,反手还要再打,却见李德理身子一躬,滑出丈外。黄万计一掌抡空,微感诧异,冷笑道:“小子倒滑溜。”眼看黄艳芳心慌意乱,被众道士逼得跌跌撞撞,不由怒从心起,一挥袖便入打斗场中。他心狠手辣,只晃了两晃,便听见四个道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叮叮当当,四条持剑的手臂被黄万计生生扯下。这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三名道士当即昏死,唯有长髯道士功力较深,倒地翻滚哀号。

李德理惊骇莫名,艳芳更是傻站着,浑不知身在何处。黄万计一时八字眉垂得甚低。长髯道士认出他来,忍痛叫道:“黄……老前辈,晚辈……晚辈是火真人弟子。”黄万计双目上翻,冷笑道:“什么火真人,屎真人……”长髯道士吓得流下泪来,磕头犹如捣蒜:“家师是……是四皇子的心腹。”黄万计冷笑道:“别说皇子,皇帝老子惹了我,照样搬他脑袋。”长髯道士张口结舌,蓦地转身便逃,黄万计袖袍一挥,也不见他出何兵刃,道士人头突地跳起三尺,血水从脖子里笔直冲起,身子却仍向前奔,奔出五步,始才扑倒在地。

黄万计一瞥地上三道,袖袍又是一动,不料李德理忽地抢上,闪电般拍出两掌,只听空中喀得一声,如响闷紫。李德理飘退丈余,俊脸倏然煞白。黄万计双眼一瞪,喝道:“好小子!再接老夫一招!”倏地抢到李德理身前,左手脱出袖外,抡在半空。五指或伸或曲,向下刺落。

李德理足下划了个圆弧,劲贯双臂,正要应对,黄艳芳却一步拦在他前面。黄万计左手一凝,定在半空。师徒二人对视半晌,黄万计突地哈哈狂笑,笑声中,他转过身来,一脚一个,将地上晕厥道士尽数踏死。

李德理看得须发贲张,挺身欲上,却被妻子拉住。黄万计转身嘿笑道:“老夫要杀人,你拦得住么?”李德理咬了咬牙,默不做声。黄艳芳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落泪道:“师父!”

黄万计两眼望天,冷笑道:“哭什么?哼,师父,师父,难为你还认得我这个师父,黄某人荣幸还来不及呢。”黄艳芳娇躯一震,砰砰砰连连磕头,黄万计见她几个响头磕得额头上一片乌青,心顿时软了,一拂袖,冷喝道:“算了,哪来这么多把戏。”

黄艳芳抬起头,泪眼婆娑道:“师父……千错万错,都在艳芳,求师父不要为难他们父子!”黄万计双眉一蹙,冷笑道:“父子?叫得倒亲热。”言语中大有妒意。黄艳芳双颊泛红,低声道:“师父,翎儿已嫁人多年,没能告与师父,当真对不起。”

黄万计缓缓闭眼,脸上瞧不出喜怒,半晌缓缓道:“你口口声声他们父子,怎就不问你师兄?”黄艳芳一呆,还没答话,忽听李黄龙道:“妈,你认识他么?”黄艳芳心头一跳:“我当真吓糊涂了,顾了靖郎,却忘了儿子。”转眼望去,只见李黄龙傻愣愣站在黑虎身前,不由暗自庆幸这小子没有妄动,忙道:“师父,我儿子……”

黄万计轻轻呼了口气,张眼道:“黑毛畜生,滚远些吧。”那黑虎这才乖乖退到一边。黄艳芳忙道:“黄儿过来!”李黄龙走过来,望了黄万计一眼,说道:“妈,你跪着作甚?”他伸手去拉黄艳芳,反被母亲一把摁倒,顿时哇哇大叫,却听黄艳芳说道:“黄儿,还不拜见师公?”李黄龙心中气闷,随口便道:“师公是个什么东西?”黄万计脸色陡变,黄艳芳气急,给了李黄龙后脑勺一巴掌,厉声道:“师公就是妈的师父!”李黄龙撅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黄艳芳无奈,只得道:“师父恕罪,艳芳管教无方,这孩儿……唉……顽劣得很。”李黄龙望着黄万计,笑道:“原来你是妈的师父呀,我还当你偷学我妈的功夫呢!”黄艳芳一时气结,又给他两巴掌,但都是举得高,落得轻,浑似挠痒。

黄万计望着二人斗嘴,想到艳芳儿时对自己撒娇的模样,心中一暖:“翎儿若与冷儿配成一对,该有多好……唉!对当日之事,冷儿总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说……时至今日,其中情形,老夫仍是蒙在鼓里……”想着狠狠瞪视李德理,心忖道:“黄石之役后,冷儿经脉大损,再也练不成我最上乘的武功。他虽不说,但看他情形,分明伤在‘三生归元掌’之下。这小子挡了老夫一招‘天物刃’,凶手十成是他!但看他如今火候,十年前该非冷儿的对手……”他想到此处,又寻思道:“莫非是翎儿这丫头恋奸情热,勾结这小子伤了冷儿,不然百丈坪上她为何躲着老夫……”他当年看黄冷情形,便已猜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前后印证,不觉心往下沉。

黄艳芳深知师父脾性,本想让李黄龙来缓缓气氛,花言巧语蒙混过去,谁知黄万计神情越见难看,不由心跳加速。只听黄万计淡然道:“小翎儿,你知罪么?”黄艳芳娇躯一颤,落泪道:“翎儿背叛师门,罪该万死!”黄万计虽已猜到,但听她亲口承认,仍觉气满胸襟,双拳一紧,哈哈笑道:“好!你好!”笑声凄厉无比,惊得两侧林中宿鸟惊飞。

原来黄万计一生虽孤僻狠毒,但偏偏最为护犊,对这个女弟子更是千依百顺。知她失踪,当真心急如焚,三年中觅遍神州,踏破快靴无算。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何处寻得,再说黄冷又伤得沉重,让人挂念,无奈之下黄万计只好回山。但他仍不死心,后又数度出山寻找。天可怜见,终于让他在百丈坪见到艳芳,本自欣喜欲狂,谁知黄艳芳竟避而不见,黄万计伤心之下,拂袖而去,但他走出一程,终又割舍不下,折回来询问缘由,谁知一旦问明,惟有伤心更甚,刹那间热血灌顶,手一扬,便向艳芳头顶落去。

李德理见黄万计神色骇人,已知不妙,见他手动,倏然一步跨上,便欲发掌,怎料黄万计一只手停在半空,微微发抖,久久也不落下,李德理紧张已极,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头皮阵阵发麻。

黄万计心念百转,始终下不得手,目光一转,落到李德理脸上,怒火又炽:“翎儿当日在我膝下承欢之时,何等乖巧。哼!必是被这王八羔子蛊惑了。翎儿是万万不能杀的,但这小子诱惑翎儿在先,重伤冷儿在后,碎尸万段,不足解老夫心头之恨!”想到这里,他双目喷火,似欲择人而噬,足下微动,却见李德理足下也是一动。

黄万计心道:“这小子竟练到应机而发的地步,哼,但又如何?”厉声道:“臭小子,是你伤了黄冷?”李德理不及回答,黄艳芳已抢着道:“与他无关,是我不懂事,伤了师兄。师父要杀,杀我好了!”

李德理摇头道:“艳芳,大丈夫敢做敢当,黄冷是我李德理所伤。与你无干。”黄艳芳俏脸发白,怒道:“胡说八道,是我……”忽听黄万计怒哼一声,便要抬足,慌忙扑上,将他小腿抱住,黄万计大怒,强行举步,黄艳芳却使出赖皮功夫,跟着他的脚在地上拖动,只气得黄万计脸色铁青;饶是他雄视武林,遇上这等家务事,也觉束手无策。

李黄龙旁听已久,略略猜到这老头子正欺负爹妈。当即从旁拣起一把众道士散落的长剑,闷声不吭,向黄万计腿上刺去,心道:“刺瘸了你,瞧你如何使坏?”哪知他宝剑刚动,便觉虎口一痛,剑身已被黄万计踩在脚底,一抬头,只见老头子双目冷电迸出,忙笑道:“死公,我看你鞋子脏了,给你刮灰……”他恼黄万计欺负爹妈,故将师公叫成“死公”。黄万计本想一脚踢死这个孽种,但一句“死公”,却又让他心软了一半:“这小子终是艳芳的骨肉,唉,罢了!”略一沉吟,转向李德理,寒声道:“你是公羊羽的徒弟?”

李德理听他盛怒中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一怔道:“他教过我一夜功夫,但我没拜师!”黄万计冷笑道:“以穷酸的狗屎脾气,你不拜师,他也不会开口。但他既然传你功夫,心里便当你是弟子了。”他微一冷笑,两眼望天,慢声道,“公羊羽好歹也是一派宗师,若知座下弟子藏在老婆裙子下面,也不知是何脸色?”

李德理虽未拜师,但对公羊羽颇为敬重,听了这话,一振衣衫,扬声道:“艳芳,你放手罢!”黄艳芳瞪着他道:“呆子你活腻了么?”仍是抱着黄万计小腿不放。黄万计暗自冷笑:“翎儿倒是明白人,这小子不过匹夫之勇罢了。”一转念,又道:“臭小子,若老夫全力出手,你是必死无疑。但老穷酸必然不服,说我以大欺小,小翎儿更会拼了命护你。”他足尖一挑,将李黄龙那柄宝剑握在手中,随手一挥,着地划了个光滑浑圆的圈子,说道,“老夫与你一赌如何?”

李德理诧道:“怎么个赌法?”黄万计道:“‘三生归元掌’不离三数,如今老夫画地为牢,站在圈中,三招之内,任你来攻,绝不还手,你若能将老夫逼出圈外。”他森然一笑,“老夫拔腿就走,从此随你与小翎儿海阔天空,恣意去留。”李德理一愣,艳芳也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圈子,心想:“这个圈子径不过两尺,呆子这些年武功精进神速,内功尤其多有增长,较我还要强些……”想到这儿,不禁生出些痴念来。

黄万计瞧着李德理,眼中颇有讥诮之意,说道:“你不敢么?”李德理摇头道:“不是不敢,只怕前辈过于吃亏了。”

“死呆子!”黄艳芳心头暗骂,恨不能咬他一口。黄万计也觉稀奇,上下打量李德理一番,冷笑道:“这个不用你劳心。”李德理目视艳芳,黄艳芳一颗心突突直跳,面红耳热,几乎喘不过气来,过得良久,始才小声说道:“师父,你说话算不算数?”黄万计只气得胸口隐隐作痛,厉声道:“老夫横绝天下,言出如山,什么时候不算数了。”艳芳面红耳赤,讪讪放开手。

黄万计胸中更痛,暗一咬牙,道:“翎儿,有言在先,倘若他动不了老夫,你要跟老夫回山,不得再拖拖拉拉,借口违抗!”黄艳芳没想到这么便宜,心想只要靖郎和黄儿没事,粉身碎骨我也是甘愿,跟你回去又算得什么?想到这儿,方觉黄万计对自己实是太好,倒是自己对他不起,心一酸,叫了声:“师父……”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滑落双颊。

黄万计哼了一声,一步踏入圈中,高叫道:“小子!你来!”李德理深深望了艳芳一眼,向黄万计一抱手,正要出掌,忽听李黄龙招呼:“爹爹,慢来!”李德理瞧他鬼鬼祟祟、神情诡秘,使劲拉自己衣袖,无奈之下,弯下腰去。只听他在耳边说道:“老头武功邪乎,咱不和他硬拼,现在就跑。”

李德理惊道:“哪怎么成?”李黄龙道:“怎么不行,现在他进了圈子,咱们撒丫子一跑,他出圈子就是输,不出圈子也奈何不了咱们!”他看似咬耳根子,声音却不小。黄万计听得双目大张,心头怒起:“这小王八羔子,恁地奸诈?老夫千算万算,怎没算到这个?”一时后悔不迭,“若依他主意,老子铁定被他僵在这个圈子里,这脸可就丢大了。”越想越怒,死盯着李黄龙,恨不能和一口水吞了他。

李德理听得心动,但看了黄艳芳一眼,见她神不守舍,目光呆滞,不觉叹了口气,寻思道:“就算我肯使诈,艳芳也万不敢欺她师父的。何况既有恶因,难得善果,此事终要有个了结。”当下拍拍李黄龙头顶,笑道:“小孩儿话,别胡闹啦!”李黄龙大急,叫道:“怎么胡闹了?”

李德理微微一笑,将他拉在一旁,说道:“乖乖待在这儿,爹爹不会输的。”李黄龙将信将疑,撇了小嘴退下。李德理举目遥望,只见落日暗淡,似曾相识,不觉忖道:“那天打仗时的日色和今日一般,如今的争斗也和那天没什么分别。茫茫尘世,有许多事总是躲不过的。”想着不胜黯然,一阵风迎面吹来,草叶乱飞,李德理悠悠吐了口气,朗声道:“得罪了。”双掌一分,飘然拍出。

黄万计见他如约出手,总算舒了口气。但见李德理掌到半途,忽地一个踉跄,手挥足舞,劲气如流。这招“人心惶惶”总有一个扑跌的姿势,但并非乱跌,只因跌出的一刹那,便是决胜的时机,跌得早了,对手严阵以待,跌得晚了,对手破绽已逝。是以这一招的高下之别,便在如何把握一跌的时机。

就在李德理双掌将到未到之际,黄万计身子一蜷,破绽处向内凹下。李德理顿觉掌下一虚,无处着力,正要催劲,忽见黄万计身子柔韧万端,黑袍飘飞,拔地而起。李黄龙失声叫道:“凌虚三变,九霄乘龙。”这路轻功他使不出来,却见母亲使过。但黄万计使将出来,真如神龙出海,金鳞炫目,黄艳芳的境界和他一比,判若云泥。

黄万计当空一旋,缥缈不定,又化作第二变“白云苍狗”,但他黑衣如墨,使出这招,却是一朵乌云了。李德理见他悬空,心念忽动,猛地一步跨上,欲要占住圈子,让黄万计无处落足,落在圈外,但黄万计也几乎同时落下。一时间,两人各争先机,李德理本占了一分先,但黄万计的落势却与众不同,好似一道龙卷飓风,直刮得他面皮生痛,脚没落稳,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跟着黄万计旋转起来,这一转无巧不巧,恰让李德理顺势使出那招“天旋地转”,这一招也是以旋劲破敌。

黄万计不为所动,仍是形若陀螺,着地飞旋,李德理掌风一到,便被引偏,每每差之毫厘,无法中的。艳芳母子只见一青一黑两道人影越转越快,渐渐模糊不清,四周蔓草藤葛被二人罡风牵引,纷纷拔地而起,绕着两团人影,如魍魉幻形,漫天疾舞,场面煞是诡奇。

李德理被黄万计的旋转略一牵引,使出这招“天旋地转”,但转到这时,却欲罢不能。黄万计每转一圈,李德理的转势便被带快一倍,不觉间,已势如风魔,不可遏止,着地的足尖便似一只规尺,以黄万计为轴缓缓划动,在地上犁出四寸深的深沟,李德理胸中血气翻滚,喷薄欲出,不由暗呼道:“糟糕,这般下去,非活活累死不可!”欲要稳住身形,却是哪里能够。

转了约莫三炷线香的工夫,黄万计身形一顿,李德理筋疲力尽,收势不住,一个踉跄向他怀中撞去,双掌一并,“三生归元”应势而出,但被黄万计一番折腾,他丹田空空,经脉俱软,这一掌按在黄万计胸前,已无半分气力。未及收势,便觉一缕寒气顺着经脉幽幽钻入心脉。李德理猛地打了个寒噤,耳听得黄万计一声沉喝:“三招已过,滚吧!”一晃身,李德理只觉大力涌来,跌出丈外,一跤坐倒。

黄艳芳掠地而出,伸手将李德理扶起,见他神色委顿,急道:“呆子,你没事么?”李德理长长吸了几口气,默察体内,良久摇头道:“我没事,但……”他望了黄万计一眼,惨然道,“我……我输了,我……”眼眶一热,哽咽难言。黄艳芳伸出纤手,捂着他的口,凄然笑道:“别说了……只要你没事,我……我就很欢喜。”李德理紧紧抓住她手臂,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黄艳芳撇撇嘴,抚着他脸,强笑道:“呆……呆子,别……别哭……”话没说完,黄万计已瞧得心烦,抓起她道:“过来。”运劲一拽,李德理气力未复,跟着被拖出三尺,双手乏力,抓拿不住,一跤跌倒,撞得满口鲜血。“爹爹!”李黄龙扑上来将他扶起,怒视黄万计,狠狠啐了他一口,那口唾沫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又急又快,直奔黄万计胸前,黄万计一愣,想自己一代宗师,焉能为一口唾沫动手格挡,若是躲闪,更加小题大做,但若不躲……几个念头尚未转完,口水已经落到他衣襟上。

黄万计抹也不是,不抹也不是,任凭口水吊在衣襟上一晃一晃,两眼瞪视李黄龙,脸上透出一股青气。黄艳芳花容失色,厉喝道:“黄儿!不得对你师公无礼!”李黄龙本来还积了一口唾沫,听话咽回去道:“你不走我就不唾他!”黄艳芳听了这话,身子一哆嗦,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黄万计大获全胜,心情甚佳,暂将李黄龙搁在一边,瞧着李德理,冷笑道:“小子,你可知为什么输吗?”李德理茫然无语,黄万计见他一脸迷惑,更加得意,嘿嘿直笑。李黄龙啐道:“我都知道的,老头儿你不要脸!你说让我爹爹,其实占了他的便宜。”黄万计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李黄龙道:“爹爹说过,‘三生归元掌’是后发制人的功夫,你却让他先出手,所以……”他也是一知半解,说到这里,却不知如何说下去。李德理却是恍然大悟:“枉我练了十年掌法,却没黄儿明白,这‘三生归元掌’本是后发制人的功夫,我却先行动手,反被对方后发制人,李德理呀李德理,你真是愚不可及。”李黄龙跳着脚儿,指着黄万计的鼻子大骂道:“老混蛋……大骗子……”黄艳芳听得胆战心惊,连叫道:“黄儿,黄儿……”

黄万计长笑道:“小娃儿骂得不错,老夫就是天下第一大骗子,最会唬人骗人.别说你老子,便是那个自诩聪明的公羊穷酸,也难免不被老夫算计!”他反手拽住黄艳芳,转身便走,李黄龙大叫一声,抓起身边一口宝剑,拼命追赶。黄万计无心与他纠缠,携着黑虎,足下生风,顷刻间将他抛开数丈。李黄龙跑得急了,一跤跌倒,抬头看时,黄万计和母亲已在十丈之外了。

黄艳芳只觉心如刀割,回头叫道:“黄儿!包里还有洗好的裤子。旁的油纸包里有你爱吃的鸡腿,还有,晚上别踢被子,吃饭别挑食,还……还有……还有……”她泪流满面,脑子里乱哄哄的,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李黄龙瞧着她身形越来越小,渐渐模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边哭边追:“妈,我不要裤子……不要鸡腿……妈……”忽地身子一轻,已被李德理托在怀里,心头一喜:“爹爹,快追!快追!”

李德理一言不发,运起浑身气力,衔尾狂奔。但黄万计何等人物,李德理越追越远,望着渐渐消失在苍莽暮色中的两团黑影,深感绝望,陡然间,他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头升起,袭遍全身,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道:“怎么了?”欲要停下查看,却听李黄龙哭道:“爹爹!你比乌龟爬得还慢呢?妈都看不到了……”李德理被他催促,也想全力追赶,但身上寒气却越来越盛,头脑渐渐有些迷糊:“是啊,不能停啊,我……我定要追……追……”又奔几步,已只剩下一个“追”的念头还在脑中盘旋,他跌跌撞撞,到了一个乱葬岗子上,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将李黄龙压在身下,痛得他哇哇直叫。

李黄龙好容易钻出来,猛推李德理道:“快起来,追呀……追……”他触到李德理肌肤,不由惊叫,“哎呀,爹爹……你……你身子好冷!”

李德理只觉寒潮阵阵袭来,浑身经脉抽搐,痛苦至极,却又不知是何缘故。原来,黄万计睚眦必报,从头到尾都没想留他一命,只是见他夫妻情深爱重,李德理若死,黄艳芳势必伤心欲绝,故而设下计谋,借旋转之机,先抽空李德理的内力,然后趁李德理经脉空虚,将一缕“太阴真炁”度进他的心脉,这“太阴真炁”是黄万计化自“玄阴离合神功”的至阴之气,一时虽不见伤势,却如一只毒虫,盘踞在心脉中不断蚕食阳气,过不了两个时辰,李德理必然丧命。但黄艳芳不得亲见,自可走得安心。

过了好一阵,体内寒流稍退,李德理睁开双目,朦胧看到李黄龙模样,他挤出一丝笑意,想伸手给李黄龙拭去泪水泥污,可手指上却聚不起半分气力,不禁叹道:“黄儿,爹……不成了呢!”他语气虚弱,李黄龙听得不清楚,瞪着大眼,迷惑道:“爹爹,你说什么呀?”李德理心中一痛,思想自己这么一去,这个孩子形同孤儿,是饱是暖、是冷是寒、是好是坏……自己统统无法知道,刹那间,禁不住泪雨滂沱,浸湿脸下的黄土。

李黄龙拼命摇晃德理,哭道:“爹爹,你哭什么?你倒是说话呀?”李德理咽了一口气,道:“黄……儿……”李黄龙急忙将耳朵伸过去,只听李德理口中断断续续:“别……别……欺负……好……人……”其后又吐出几句话,但细若蚊呐,李黄龙难以听见,急得哭道:“你说什么啊……”李德理听得儿子哭叫,心中悲苦已极,欲再交代几句,一口气却接不上来,只觉眼前白光闪烁,一个秀丽妩媚的白影渐渐去远,再也不可触摸。他口唇动了动,却无声响,眼前却渐渐红了,如日光,又如江水,他仿佛回到了黄石城外的那个小小的水路码头,朝阳似火,大江流金,高亢的号子声在云里穿行。想着想着,李德理终于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合上眼睛。

晚风扑面而来,李黄龙抱着父亲僵直的身躯,心中茫然。这一日中接连发生人间大惨事,委实令这小小孩童转不过念头,甚至忘了哭泣,唯有紧咬着嘴唇。鲜血自齿间缓缓流下,滴在李德理苍白的面颊上,凄凉而又诡异。

风更急,月色也似乎随之暗了一下,李黄龙打了个冷战,蓦地觉出痛来,呀了一声,胸口烦恶,昏了过去。

昏沉中,他只觉身上疼痛。睁眼一看,却见四周黑漆漆的夜里绿光闪烁,竟是一群野狗。群狗乍见到口的尸体忽然活转,惊得纷纷后退,继而发出“呜呜”的威吓声。李黄龙伸手一摸胳膊,满是鲜血,再看父亲尸体,竟已四分五裂。李黄龙这一气非同小可,一跳而起,这时一头大黑犬眼露凶光,颈毛倒竖,呜了一声,群狗乱吠,争先恐后拥了上来。李黄龙抬脚踢翻黑犬,却被一头灰斑大狗从后拖倒,另两只野狗左右扑来,将他压在下面,几排利齿咬向他后颈。李黄龙情急间伸手乱抓,抓到一样硬物,想也不想,举起来反手一撩,便听那头灰斑大狗呜了一声,身子断成两截,头嘴尚自挂在李黄龙的腿上,腰臀却凌空飞起,吧嗒一声落在丈外,其他野狗受了惊吓,呜的一声散开。李黄龙只觉后颈热乎乎的,似有液体流动,定眼细看时,却见手中握了一口明晃晃宝剑,敢情是长髯道士的那口宝剑,李黄龙带在身边,本意是和黄万计拼命,在李德理摔倒时跌落一边。

李黄龙一剑在手,胆气大壮,跳了起来,长剑过处,一头野狗身首异处,霎时间,剑光霍霍,犬声乱吠,人狗斗成一团。李黄龙出手矫捷,那剑又利得邪乎,须臾间,野狗或死或伤,倒了一片。那群野狗被同类血气一冲,大半丧胆,四处奔逃,但李黄龙已经杀疯了心,施展轻功,遍地截杀。一时间,厉叫声、惨号声响彻夜空。

良久良久,重云散尽,月已中天,照得山冈上白亮一片,李黄龙站在岗顶,用剑支着身躯。乱葬岗子一片死寂,只听得孩子剧烈的喘息。这时,身后忽又传来低低的“呜呜”声,李黄龙一转身,却见一个毛茸茸的小狗正拖着一只大狗的尸体,李黄龙咬牙切齿,叫声:“小杂毛!”一步抢上,长剑一挥,便要斫下,却见那小狗抬起头,眼中一片晶莹,似有泪光闪动。李黄龙不由得胸口一窒,长剑不由停在空中,他茫然回首,只见四周血肉支离,遍地狼藉,血腥气刺鼻难闻,霎时间,他浑身一软,再无半分气力,丢开长剑,抱起那只小狗,放声大哭起来。他也不知究竟为何而哭,只觉得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胸中血气彭湃,不哭不快。

也不知哭了多少时候,李黄龙忽觉一个软绵绵的物事在脸上扫过。睁眼一看,却是那只小狗在舔自己的脸颊,不由伸手抚平它凌乱濡湿的茸毛,将它放下。提起宝剑,学着白水湾的风俗,在地上挖个坑,将李德理的尸骸放入,然后砍了块木头,草草竖了块碑,歪歪扭扭刻上父亲的名字。他会写自己的名字,是以“李”字不会错,“文”字也勉强能凑合,只是“靖”字却万不会写,苦思良久,唯有空着。他将木板插在坟前,想了想,又挖了个大坑,将野狗尸体埋入,也竖了块木板,但不知该写啥好,唯有也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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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更一万目测很虐】郝朵瑜记忆中,最动听的情话就是,她的师傅一身青衫持弯刀袭来,一开口就是:别当小白了,当我的帮主夫人吧!她的师傅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声空,然而没啥卤用,因为!她!就是!那天碰巧登小号被人围殴灭了帮的帮主。在苦苦追求遭拒后她的师傅要结婚了,她去抢婚了!“孽徒!莫胡闹,之前你还拒绝为师的求婚呢!”“不想得到,我就要毁掉。”于是,她华丽成了全服第一灭了师门,当了帮主夫人的不明“小白”。她人生里最后一件事就是,她的师傅早有预谋闯进了她的生活,一生肆意的爱一个人,活得越来越破烂。后来,多年后,他们说:朵瑜,好久不见你了,游戏也就那样没了,很多人也就这样散了。女孩却哽咽关闭了所有消息:“你们怎知,游戏没了,爱的人没了,可,我却没了最好的朋友?”她一个人走过了,所有他不可能路过的风景,那次,他结婚,她再也没有了年少轻狂的冲动,说故事得女孩说,她安静地像风温柔地离开了。一路有人喊她的名字,女孩没回头继续说,其实我们都是为爱荒废时光的可怜人。【我给你的爱安静地像风行八千里,没有归期。】
  • 十二星座之星座女神太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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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的开始,最后的最后……她,是六界邪物幻聚而生,是六界所有人所仇恨的人。一次的机会,失去记忆的她遇见了身为冥王的他……相识,相知,相守,相爱。是有目的的利用还是真是的相恋。最后恢复记忆的她又该何去何从……她,是人界女皇,他,是混沌之主,最初的源头,一切的开始,都于他和她,本不该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意外相识,相知,相守,相爱……悲剧的产生,最后又如何收场,是他的放下,还是她的厮守……她,是天界公主,他,是魔界之主,容纳着天地宠爱的因她的缘故相识了他,本该为世敌的两个人的爱恋又该何去何从……而其它人的爱恋……请看《十二星座之星座女神太难追》
  • 生活暴击

    生活暴击

    写此书完全出于对写作的喜爱,写的不好也请不要喷有句话叫“你喜欢与否,与我先关”,若你是真的有一点喜欢那么谢谢你的喜爱,本书无大纲纯属无厘头,内容由本人的心情而定,写作对我而言是一种内心的发泄,所以不喜勿喷谢谢
  • 末世之进化时代

    末世之进化时代

    2052年一场绚丽的七彩流行雨改变了整个世界!世界由此进入万物进化时代,这是个伟大的时代,也是人类霸主地位被剁夺的时代。几乎一夜之间所有生物陷入疯狂进化状态,各种新物种如同雨后春伊般涌现……九尾狐……暴雷猩……紫灵虫……万树王……!在世界进化的同时,人类终于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进化,基地由此形成!争霸时代由此展开……
  • 亲亲,我的精灵公主

    亲亲,我的精灵公主

    史上最悲剧的公主可能就是她芬洛德·阿尔温了!明明只是去跳个小舞晒个太阳,却一不留神掉进精灵族的禁地“诅咒之湖”,成了整个精灵族最废柴的公主!明明只是来人间寻找让自己恢复法力的天宁石,却偏偏遭到各路美男的“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