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姨这几日突然繁忙起来,两三天不见人影,但是,今天,她听闻此事过后,竟然亲自带着一些补品,过来安慰了卿越一番。
那幅担忧关心的模样,眼中的如水温柔,看着,就像……卿越是她最重要的人一样,说不上的怪异。
但是,无论怪异不怪异,关心不是假的,别人的好意还是要虚心接受,记在心里,至于不知名的原因,总会知道的嘛。
有些事,急不得。
本以为白衣女子事件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夜幕降临,刚上完古史课的卿越,正和玉秋收拾着书本。
古史先生讲学时,喜欢聆听者坐在地上,而且要带很多书籍铺在面前,讲到兴奋之处,她不是忘我地翻书确认,就是让卿越翻书找出历史典故的出处。
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喜爱古史的学生,她带的书越来越多,可能是官府史籍,可能是江湖野史,可能是男子考科举的四书五经,也有可能是压箱底的怪异奇录。
现在,带来的书本全都放在卿越这里了。
所以,每次上完课,卿越收拾书本都要好一会儿。
“啊——”
远远地,一声惨叫冷不丁响起,惊得两人一个寒颤。
随后,隐隐约约,有喧闹之声。
屋外,火把晃动,人影绰绰。
“玉秋姑娘,楼主差我叫你过去一趟。”屋外,有人高声说道。
玉秋放下手中的东西,对卿越说:“你先待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没等卿越回应,她已经快步拉开房门出去。
房门关上,压低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屋里:“怎么回事?”
“慎行楼那边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今天买进的那个女人……”
询问声渐渐远去,急切的脚步声也随之不见。
玉簟有事不在,玉秋有事离开。
卿越神色平静,手下动作不停,继续收拾东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这边,刚从秀闺匆匆离开的玉秋,随着来人,直往女儿楼深处而去。
少有人来的角落里,矗立着一座五层楼高的木楼,高处挂着个泛红的牌匾,赫然写着“慎行”二字。
正如所见,慎行楼平平常常,除了有些老旧萧条,与其他楼阁在外表上没有任何区别。
且,慎行楼是唯一没有护院的院子,不需要有人禀告,玉秋直接推门而进。
入目,是一条青石板的宽敞小路,小路两旁置放了排排竹竿,上边整齐地晾了各色衣裳。
如果仔细看,还可以发现,这些衣服都不见一丝皱褶,且,血迹斑斑。
空气中,有一丝微不可闻的潮润腥气。
玉秋目不斜视,沿着这条小路,往里直走。
暗红的大门已经打开。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一行蒙面人分站在两侧。
玉秋像没看见似的,上前行礼:“属下见过楼主!”
玉秋周身的气场倏地一变,秀丽温婉的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厉。
“起来吧。”
大厅正中的主位上,赫然坐着女儿楼楼主金露,她纤纤玉手撑着太阳穴,声音幽幽。
玉秋利落起身:“楼主,不知玉簟伤势如何了?”
“幸亏发现及时。”金露玉手缓缓放下,起身,“已经送到百草堂去了。”
说着,金露想到了什么,往日温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凛冽的光芒。
百草堂?要不是紧要的伤势,怎么可能送到百草堂?
不过,幸好发现及时,有那人出手,应该只需要些时日休养即可。
玉秋银牙紧咬:“那个女人……”
金露弯腰,轻轻地扶起她,见她一脸愤恨,忽而微微一笑:“别急,人在地牢里,给你留着呢。”
玉秋眼中一喜,又要跪下,金露拉住她,摇摇头。
玉秋心里暖暖的,后退几步,福了福身:“多谢楼主!”
金露抬手,轻捋垂落胸前的一缕头发,柔声道:“去吧。”
玉秋再次行礼,躬身退出了大厅。
与刑罚有关的慎行阁,真实的地点,其实是在地下。
除了刑罚,地下也有地牢,专门关押犯错的人,和敌人。
玉秋提着盏灯笼,来到大厅后的一堵墙的前面,伸手摸了摸。
“哄——”地一声,墙面上升,露出微暗的狭窄通道。
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未知的黑暗,让人不觉产生恐惧。
玉秋面无表情,动作没有任何停顿,沿着七扭八拐的通道走着。
过了一会儿,又开好两道石门,才看到有守卫的人,道路也宽阔起来,墙壁两侧点着油灯,里面一片明亮。
到达了目的地,有人很有眼色地躬身接过玉秋的灯笼。
“玉秋姐姐,人在里面。”
说完,打开了那间房,恭敬地退立一旁。
玉秋勾唇,扯出一个冷漠的微笑,抬脚进去。
这是一个布满刑具的房间,从暗红的墙壁到头顶点点斑痕的横梁,都悬挂着一些微微锈迹斑斑的刑具。
其中,有最常见的脚镣手铐,有锋锐的三刃铁钩和火钳、烙铁;还有有十指夹、剜心锥、和扒皮尖刀等一些常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可怕刑具。
灰暗的灯光下,某些血迹斑斑的器具还偶泛锋利的光泽。
只有正对门的那一面墙,很干净,没有刑具也没有血迹。
唯有从两旁柱子牵过来的铁锁链,锁着一个喘息沉重、长发及腰、低头垂目且红白相间的人。
玉秋靠近此人,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头,抬起来。
如果卿越在,肯定能一眼认出来,此人就是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女子。
不过现在,她已经是“红衣女子”了。
凑近看,就可以看见一道道皮开肉绽的鞭痕,而且,鞭痕上还有些晶晶白白的颗粒和一些莫名的粉末,血把她整个人染成了红红白白的。
玉秋端详着这个女人,笑容加重,神色却冷厉,随之,手下的力道也加重。
女子吃痛,幽幽睁开眼睛,怒目而视:“贱……”
“人”字还没说出口,玉秋反手一巴掌:“说,谁派你来的?是水月?还是代蒙?敢上我们的地盘闹事,胆子不小啊。”
女子被一巴掌打偏头,转过来,吐了一口血沫:“呸!”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玉秋一愣,随后轻笑,抹了一把脸,退后两步,“那,就给你尝尝,我的小宝贝吧。”
秀丽的俏脸,露出诡谲的笑容。
随后,惊恐又凄厉的求救声夹杂着惨叫,响彻地牢。
但是,地牢里的其他人,仿佛听不见似的,目不斜视,各司其职。
不一会儿,玉秋心满意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还叠了一页纸放进袖子的暗兜里。
守在门口的人,看着地面,躬身,双手呈上灯笼:“玉秋姐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