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满回到家张罗着把刨笤帚的家把什和铁丝，线绳从屋角找出来，自家用的扫帚舍不得花钱买，冬闲时扎出几个来用两年，用完了再扎，所以说刨笤帚的家什倒是现成的。
张家庄村东洼的秋庄稼每年种的都是高粱，各家各户分的高粱秸也多，笤帚苗多的是，倒不存在明芳担心的不够用。
晚饭后，张美满掐起一抱笤帚苗放到堂屋地上，洒上点水湿润弄平整，坐在板凳上，腰上系好绳带，两只脚踩住木蹬子，开始刨笤帚。
张老太去了闺女家，姜桂平显得轻闲了许多，照料着几个孩子睡下后，坐在张美满身边，帮他打理笤帚苗。
“他爹，小芳这法子真能行？”
张美满眼睛盯着手上的活计，嘴巴叼住线绳脚下用力扎紧笤帚苗，等扎紧了，才说道：“芳丫头既说了，咱就试一把。反正家里也该刨几个笤帚了，卖不掉咱自家用。”
姜桂平点头：“也是。芳丫头真懂事，上门串亲，给咱称来二斤猪肉，这下咱过年孩子们有肉吃了。”
张换弟从里屋出来，蹲在一旁帮着大人平整笤帚苗。
张美满小时候不说锦衣玉食吧，那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上过高小，是个识文断字的，只是后来这些年下地劳动，如今手指粗糙的很，眼下这双手上下翻飞干着活，他说：“赶明儿我得去柳家屯一天，芳丫头叫我帮忙翻地呢。”
“翻地？这季节，冰天雪地的翻地干啥？”
张美满手上忙活着：“不晓得呢。”
“爹，我跟你一道去！我也想去姑姑家串亲。”
两口子因多年不生养才从外头抱养了换弟，没过几年姜桂平开了怀接连生了三个娃。有了亲生的，他们并没嫌弃这丫头，跟亲生的一样看待。有时候孩子们为着啥事吵闹，张美满总是偏护着大闺女，她是月子里就抱来，打小养大的，换弟也没有受冷落委屈的感觉，跟张美满夫妇亲着呢。
张美满嘴巴叼着线绳不方便，姜桂平摸一下换弟的脑瓜：“你赶明儿悄悄的，别叫妹妹们瞧见了。她们知道都要跟着了。”
换弟一听大人允许了，乐的小脸开花。
张美满叫她娘俩睡觉去，自己刨笤帚一直深夜。
……
张美玉去了明理房里睡觉，明芳听着没动静了，把屋门关好。她按了一下左手芳，进入空间医院，取出药品与输液器。
张老太已经过了急性期，无非使用溶栓及稀释血液的药物。她把口服的阿斯匹林，维脑路通，丹参滴丸等取出两次服用的，因为今天傍黑才接回张老太，明芳没来得及去卫生院，她的药物还不能在张美玉，明理面前拿出来的。
明芳找了一颗钉子钉到靠近张老太的墙壁上，配好药液，张老太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际，明芳给她输上了液。明芳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可张老太突发脑血栓已五六天了，多耽误一天恢复起来就困难一分，输液是见效最快的。
明芳双腿盖着被子靠在炕头上守着，累了一天，此刻她困倦得不行，她这身子毕竟是一个十五女孩的，上下眼皮打架，脑袋不时地往下扎，实在坚持不住，她下炕用冷水洗了把脸，精神了许多。
张老太醒了，她说不出话，嘴里直呜呜，是想撒尿。明芳忙跳下炕拿尿盆接着让老太太方便了，趁着老太太醒了，倒了半碗热水，叫她吃了药。张老太看见右手背上扎着针管，吃惊地瞪着明芳。
明芳也不解释，给她盖好棉被，轻轻拍抚老人的后背。这个举动很暖心很偎贴，不大功夫，老太太合上眼又睡着了。
两大瓶液输完，已经十一点了，明芳把用过的输液瓶，输液器放回空间，这才安心睡了。
……
春杏担心自家的猪，头天明芳给瞧过了，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好转，她可是先花了两块钱的，尽管两块钱花得她肉疼，可没法子，养了一年眼看到年根底要杀了卖钱的，这猪要是有个好歹，那割的一筐筐猪草，还有一年喂养的功夫都白瞎了。
她一大早穿上衣裳下炕直奔猪圈。到猪圈近前探脑袋一瞧，她家卧病不起的大黑猪竟然站起来，在猪圈里用嘴巴拱着找吃的呢。
春杏大喜过望，撒腿往屋里跑，一边呐喊李三柱说猪站起来了，一边抱柴禾熬粥，李胖听到娘一连声的咋呼，也不懒床了，穿上衣裳跟着他爹跑到猪圈去看。
李三柱家没有院墙，只临街的窗户处摞着几捆高粱秫秸，大半个院子朝外敞开着，他家的一举一动尽在街上行人的眼里。反正家里没啥值钱的，有时候他两口子出工下地，家里的房门都不带上锁的。
李三柱蹲在低矮的猪圈墙上，瞧着黑猪动静。圈棚下给猪保暖的干草和棉门帘被猪拱得乱七八糟的。
春杏的棒子面粥熬好，刚端出来没等放凉喂猪呢，明芳就来了。总是偷偷摸摸也不是个事，明芳前几天去何家集镇上时买了针头针管。那时候打针用的针管针头是重复使用的，医院里一般用高压锅消毒反复使用。
明芳这针头针管用来给猪打针，家里没有高压锅，她心说，用后只得偷偷拿到空间医院消毒了。
明芳看见春杏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家的猪病情好转了，她一边听着春杏絮絮叨叨说着猪的症状，一边跳下猪圈，从布包里掏出针管，吸入强效阿莫西林，抗病毒一号药液，轻轻拍着猪的脊背，给猪后臀打了一针。那猪受痛哼哼了两声。
“口服药，依旧掺进粥里搅拌喂食，这是一，再就是夜里给猪保暖不能耽误，在猪习惯卧下的地方，给它铺好干草，棉垫啥的。”明芳从猪圈里跳出来，叮嘱着。
李三柱和春杏连声答应着。李胖在一旁眨着小眼睛，瞧着明芳大模大样居高临下吩咐他爹娘的样子，想起前些日子，和刘五刚跟这丫头打架，他不由地一缩脖子。
明芳从春杏家回来，张美玉已经做好早饭，服侍着张老太穿好衣裳，给她用热毛巾擦脸擦手收拾着，明理把饭桌摆到炕上，靠近张老太放好。明芳盛了棒子面粥，热好的贴饼子，小咸菜，因老太太来了，早饭张美玉格外炒了菠菜。
明芳大棚种植的荠菜，马齿苋和菠菜已经收割，不敢放在配房怕冻坏了，用麻袋装好放在明理屋里。
一家人正吃着饭，张美满带着换弟来了。张美满背着一摞刨好的大笤帚。
张美玉连忙招呼他父女俩吃饭，张美满推脱着说吃过饭来的。问了张老太情形，张老太嘴里呜呜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明芳说一会儿就去镇上卫生院给姥姥抓药，姥姥这病得治一阵子才有效果。
张氏兄妹听了着急，恨不得老娘赶紧病好了。
明芳出溜下炕给换弟盛了半碗粥，拿了筷子，叫她再吃点。
换弟坐在桌边看着爹点头了，才拿起筷子。明理夹了一筷子菠菜放到换弟碗里。
换弟也就比明芳少一岁，身子瘦弱。此时她端起碗呼噜噜吃起来。
张美玉劝说着叫哥哥吃了半块饼子，张美满也吃了几口炒菠菜。
“妹子，这时节哪来的这菜？”张美满吃了一口菠菜，问道。
张美玉看了一眼明芳，明芳就笑：“舅舅，你先吃，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张美满便不再问，埋头吃饭。
“娘，舅舅，你们今天把西边的地帮我翻了，换弟妹妹既来了，叫她跟我去镇上卖笤帚，哥，你抓紧学习，能不能插班人家得看你考试成绩呢，可不敢耽误了。”
明理不好意思：“我去上学了，那咱家的工分咋办？”
明芳不在乎地摇头：“哥，你只管上学，那点工分值几个钱？”
明理脸红了：“我是家里的男丁又是老大，怎么好叫妹妹养家啊？”
明芳就笑：“哥，咱俩谁养家都一样，再说了，等你考上大学将来工作挣工资了，你养家的日子在后头呢。”
张美满吃完饼子放下筷子，抹嘴点头：“芳丫头说的对，明理啊，上学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