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痛苦吗?你会在每个深夜梦回里在见到那个已经离开了的人吗?陈小北会,每个深夜的梦中她都会回来,不变的笑容不变的声音,他只能在短暂的梦中感受那已逝去的幸福,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只盼入梦那时刻。
梦醒时分眼角湿润,他有点烦躁,他的情绪一直没有办法宣泄,他的内心压抑无比。深呼吸,他缓缓吐气,内心的狂潮渐渐平息,脸上渐渐又是那种淡漠,似看穿世间看破红尘,但只是似而已。
夏日的天色总是亮的那么早,而不时宜的微光映在屋内,朦朦胧胧。苏喜儿深沉均匀的呼吸着,胸口缓缓起伏,陈小北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忘记了晨跑。他在那霎那恍惚的觉得那个正躺着睡觉的女孩儿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他想起师兄的话,又摇摇头保持清醒。
穿好衣裳梳洗完毕他便上了街,人群还是那样的人群,只见到为生活奔波的疲惫笑脸,见不到疲惫下面每个人的痛苦,他们都隐藏着各自的悲欢。每个人都匆匆忙忙,擦肩而过也好,吆喝也好,说着话讨着价也好,巡视人群的也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唯独陈小北喝着稀饭吃着早点在观察着每一个人。
观察别人,是他的一个爱好,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很多不一样的故事,他想看透,妄图看破。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喜欢看人的人似乎多了一个。
那是一个女人,穿的很普通,普通的让陈小北没有兴趣去看脸。但是那个女人的目光却在他的了脸上停留了。
他喝完最后一口粥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那个女人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沉默的继续看着他。
此时陈小北才发现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她的美貌在那双如同星空银月般的眼眸下都黯淡下来,清纯无比的目光似乎能洗涤心灵。他却并不欢喜,此时此地,美人自来,必是祸端。
所以他直接放下碗起身便走,但还是晚了。
那女子开口了,五个字字字清脆如铃:“甲廉破武阳。”
陈小北捏紧了拳头坐了下来,只是目光变的冷了一点,他不说话,沉默的等着对方。
“果然是你。”女孩笑了,没有任何危险的特征。
所以陈小北放松了身体,眼睛对着一旁示意了一下。
女孩又道:“钦天监的星相秘法是何人传给你的?”
“你是何人?”陈小北道。
“我是谁你等下就知道了,只是你快点告诉我,你怎么会星相秘法的!你能听懂四化篇秘诀第一句!”似乎是个小姑娘。
“我为何要告诉你?”陈小北好奇了。
“那好吧,星相秘法是禁止民间学习研究的,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直接抓你回钦天监。”女孩起了身子探手便抓了过来,她居然还会武功。
陈小北可不会,这么短的距离他无法躲开,便感觉左腕被牢牢钳住,他喊痛的同时右手挥了一下,李达笑着又坐了下去。
“哼,这下我爹便知道错了,还是我推算的对。”女孩似乎有点得意。
陈小北身体反应虽然慢,但是思维却快了一大截,他道:“此地人多嘈杂,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告诉你便是。”
那女孩迟疑了下反而捏的更紧,笑呵呵的道:“一天只算一卦,今天算到在这逮到你,可没算后面的事了。”她绕过桌边到陈小北身边笑眯眯的又道:“这手啊,可放不得。”
陈小北要不是感到手腕的疼痛,怕是会被迷人的笑容迷醉了眼。他对着李达口型比划道:“打我。”
李达马上领悟蒙上脸便一拳打了过来,少女见状以为有人要刺杀眼前的男人便急忙阻止,手一松便道不好,陈小北果然跑的没影儿了,而那蒙脸汉子跃上房顶不见了踪影。少女却也不追,思索了下便转身而去。
“钦天监是什么官家?”确定安全后李达回到陈小北的身边。
“是一个皇帝都要听他们的安排的组织。”陈小北心里猜到了一些,自己引发了一些星相的动乱,果然是有更厉害的人发觉了。
“幸好每天只能一卦,以后都要小心了。”
两人走了不久便道了蒋府。
蒋云的席上多了一人,看面相便知是掌权之人。
“听闻昨日之事,刘刺史便来询问陈兄可有受伤,恰好陈兄也来了。巧呀巧呀。”蒋云笑道。
陈小北弯腰抱拳拜了一下,道:“蒋兄多心了,陈某无恙。今日得见刘大人,也是荣幸啊。”
“刘大人管辖的正是此城。”蒋云的话里有话,陈小北一听即懂。那刘大人也不官架子笑呵呵道:“一直以来也想见见这新安城的传奇人物了,果然气宇轩昂啊。”陈小北几年时间从无到有,打下偌大的商业资产,很多人都对他都好奇。
“只是幸苦了陈兄,敲山震虎,陈兄成了那些阴谋家们的工具。”蒋云道,别人动手不一定是针对他,而是他在这场戏中扮演的这个角色而已,换成张三李四都是一样。
“没有没有,被人家惦记也挺好,说明我还是有点用的嘛。”
几人边吃喝边瞎聊,那刘大人突然叹了口气道:“诶,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怪事特别多。”
陈小北出于对命数的敏感,他很会取相,他道:“比如?”
“其他的不说,就说这驿站的驿使,撞了卖酒人。”
“这有何奇怪?”
“这人骑马出门不多久,便觉得口渴,在那路口刚好有卖酒的。他便想也不是急件,便想下马讨杯酒喝,谁知那马突然惊吓一样撞上了卖酒人的摊子,两人吵了起来。”
“然后呢?”
“然后怪事来了,那马突然倒地死了。”刘大人思索着,回忆着,又补充道:“在场的人都确定是死了,都给捕快打了包票。”
“那的确奇了,大白天的一匹马突然无缘无故的吓死了?”
“更奇怪的是,就在驿使去叫人来拖马尸的时候,马又活了!”
沉默的陈小北终于开口了,他道:“看来的确是奇事啊。”又在客气几句他便起身告辞。
出了门他便对李达道:“不知道是看了我的信,还是改了我的信。”
李达道:“这刘大人也真是上道,有话又不直接说,非要编个故事。”
“看来我得找个投名状了,不然他们还是这样不上心呀,不过能告诉我已经不错了。”他又道:“不过还好,在我的计划中。我先回去,你去联系几个靠得住的。”
他在城里四处溜达了一圈,跟踪他的人有,动手的没有,他摇摇头叹口气便回家了。
却不知刚到家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那是一个已经被岁月打磨过的女人,就算年纪不大样貌尚可,也能直接看出她身上的苦和痛。皮肤、皱纹、衣着等显示她的苦,而那张憔悴的脸,写满了生活的压迫。
那女人看到陈小北本想开口又害羞一般,却似乎狠下心逼着自己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给我两百两。”她的脸有点红。
陈小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能将一个女孩最美好的最珍贵的容颜摧残如同凋零黄花的,只有爱情。他也曾差点将心里的那个人毁在现实的压迫中,幸好她离开了。所以他很尊重爱情。两百两,不算什么。他便道:“跟我来吧。”
“你不问为什么?”那女子反而不促道。
当陈小北没有说话,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喜儿正在院子里坐着,现在偌大的宅子就她和丫鬟小周了。陈小北不再家的时候,李万从不进来,他在屋顶。她看到门被推开便急忙放下了刺绣站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有点紧张,像是一个外人访客一样。
白衣飒飒的陈小北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陈小北坐在了她刚才的位置,对她道:“书房里的斗数辩论里夹着几张银票,你去帮我拿来,就在书桌上。”
苏喜儿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疑惑的转身去拿,丫鬟小周很醒目,没有跟过去,反而是去客厅拿茶去了。
那女子进了门后便坦然了一样,似乎要钱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也不慌了。两人都不说话,陈小北喝着茶,想着事。
不一会儿,苏喜儿便返了回来,将钱递给陈小北,也不说话站在一边,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陈小北将钱递给那女子,终于开口:“收好了,丢了可没了。”
那女子也干脆,接过钱便道:“人家出一千两让我男人取你两条腿,我拒绝了,找你讨回两百两,你不亏。”
陈小北起了兴趣,居然还有人要杀自己,还是买凶杀人,有意思,自己只值一千两吗?
而苏喜儿却心里大惊,居然有人要杀他,她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眼神盯着陈小北想着怎么说出口。
“看来你男人对你很好。”陈小北笑道。
“我跟他不就是图的他对我好,他不听我的听谁的?”说起自家男人女子的脸色便不再枯黄。
“我们也不是靠这个讨生活的,至少我跟了他之后他就不再过江湖的日子了,要不是前些日子我们的酒摊被一匹马给全撞烂了,我...我也不至于今天来...”
“你识字是吧。”陈小北突然道。
那女子不再搭话,将手里的银票装进口袋道:“人还是糊涂点好。”
“嗯,难得糊涂,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陈小北起身抱拳。
“不用谢,我们也要过日子,不能钱没赚到还倒贴,你应该谢谢你自己。”那女子说完便走。
陈小北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很酸。
一旁的苏喜儿听的云里雾里,一句也没听懂,却知道陈小北有危险,便有点紧张的说道:“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陈小北张开手比划了几下。
“哦。”苏喜儿接了一句,迟疑了下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她想问钱是怎么回事,不过终究没开口便转身走开。
“谢谢你的关心。”陈小北突然说道。不过正事要紧,他回到书房又提笔写了起来,这一回是让自己的人送信了。
之前的信有两份,一份是给师兄的,一份是给乔三爷的。给乔三爷的信写的是让他把实在花不掉的钱拿去资助下当地的善堂而已,让他不要那么大压力。而给师兄的信是空白的,这是约定,空白即无话可说表示一切都是安排之内。两份信件都是没有什么重要信息的,重要的是信件本身,本就是诱饵。
那女子虽然说的不多,但信息已经很明确,陈小北已经推算出他们只是看了信而不是改。所以他要借题发挥了,“给你们机会都不好好把握。”然后落笔提字:剑来。